翌日天公作美,倒是難得的晴朗天氣。不過歷來融雪之日倒比下雪之時還要寒冷幾分。看著說話間的撥出的空氣瞬間成白霧, 賈赦剋制著心理咯吱咯吱打顫, 努力擺出老子天下第一混不吝之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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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將軍看眼領頭的賈赦, 瞧著人昂首挺胸,裝得倒是人模狗樣兒, 眼眸回掃了眼挺拔毅力,雄姿英發的五十人隊伍, 和聲道:“這冷倒不怕,不過山路崎嶇又處於融雪之刻,你們攀爬時候一定要多加注意……”
賈珍看眼神色肅穆, 似在做站前指點的汪將軍, 黑著臉把蔣舟拉倒角落裡, 咬牙著:“你還跟他這客套的。”
他昨晚為防打草驚蛇, 沒往議事營帳躲, 直接溜進了宋學慈的營帳,“借”了一身白披風,貼著山當“雪蜘蛛俠”去了。雖然沒趕上前半截, 但也是聽到了“高、潮”。
瞧著賈珍這咬牙切齒, 嫉恨如仇,心情都寫在臉上的模樣,蔣舟悄聲:“你也太喜形於色, 這……”
“我怎麼招了。”賈珍揉揉有些被凍著的鼻子,抬手搭在蔣舟肩膀,面對這營帳角, 防著別人利用口型竊聽,回到:“我雖然倫理道德不好,但還是有底線的。不說我賈賈幾代,就是這大周邊防的和平是多少人犧牲,花費了幾十年打下來的。但這種黑心狗漢、奸,以戰養戰。”
以戰養戰,顧名思義利用戰爭獲得軍餉,戰功,繼續戰爭,當然為了給各自百姓一個交代,雙方互有輸贏。
聽到最後一詞,蔣舟眼裡也迸出一抹銳利的殺氣。昨夜,準確說今早凌晨,他正睡夢中呢,直接被賈珍從炕上掀被揪了起來,然後他連夜派人跟蹤。
正做站前鼓舞的汪將軍看著賈珍和蔣舟在角落裡竊竊私語模樣,笑著朝賈赦道:“他們二位是在談論新戰術?”
賈赦笑得一臉坦誠:“讓汪將軍您看了笑話。我覺得是我大侄子在教小蔣怎麼拿我的寶貝古玩來威脅我呢!哎,說來也真是對不住小蔣。實力是他的,榮耀是我的。”
汪將軍看看隨行的隊伍,嘴角一抽:“這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不好吧?”
“事實勝於雄辯。”賈赦笑著:“他們都知道啊。”
比試的隊伍齊齊點頭。
汪將軍:“…………”
“讓汪將軍見笑了。”蔣舟被推了一肘子,笑著轉身跟人寒暄。
賈珍依舊沒什麼好臉色,跟著走回退伍後,看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隊伍,扭頭道:“再把你們慣用的武器,戰場必備的用具檢查一遍。還有注意聽從指揮,服從命令。”
賈赦領頭,聲音喊得嘹亮,衝破雲霄:“是,團長!”
汪將軍迎著那整齊劃一的動作,眼眸閃了閃,眸光隨著人解開的軍用揹包,一一掃了眼:指南針,簡易的地圖,火石,繩索,匕首,牛肉乾,幹饅頭片,燒刀子,水囊,,一袋鹽巴,繃帶,御賜的金瘡藥,還有一個叫什麼眼罩的東西。
這些東西他也見人用過了。哪怕雖說這些零散東西,有時的確有用,可不過也是花花架子。真上戰場,哪裡還有閒工夫掏東西,尤其現如今鎧甲十來斤,到了冬日更重,且他們駐守東北的,因為氣候緣由本來就穿得多,若是再背那麼重的一個包,簡直臃腫肥胖的跟頭豬一樣。
眼看即將要上比試場的眾人連鎧甲都沒有穿上,反而只穿著棉襖,再罩著一個不倫不類的什麼雙兜護耳帽,汪將軍打心眼裡對賈珍這一套訓練方法還是帶著不屑之色。只覺得不過是因為賈家後裔的身份,所以給人一份“軍功”罷了。
眼眸閃了閃,汪將軍笑著讚譽著:“賈大人,觀隊伍之勢恍若猛虎下山,定然也會旗開得勝。”
賈珍點點頭:“自然。”
說完,賈珍抬手打個響指:“出發。”
一行人前往比試之地,位於兩國交界的一處山峰。這比試選址也自然經過兩國使臣互相來往,幾番較量之後才選定的。這山峰相對於左右一群山峰,也算矮小,海拔不過五百米,不過常年積雪,陡峭險峻,無人行走。想當年賈代善便是帶人翻山越嶺從側面偷襲才扭回戰局。
“這原本不知名的小山從那以後便被稱為鬼峰。”端坐在觀賞臺上的羅剎使臣看眼賈赦:“你父當年從它左側那高峰一路連翻兩座山,連夜帶人偷襲,據說回去之後還不少人眼睛都瞎了。不過……”
羅剎使臣聳聳肩,面色帶著鄙夷之色:“現如今,你們大周倒是為了所謂的以和為貴,不念先輩之苦,所以才會跟小孩過家家一樣。比試規矩只從鬼峰山頂到山腳的擂臺。從擂臺上取得旗幟便可。也真是便宜了。”
“別風大閃了舌頭了。”賈赦抬眸看眼擂臺,心裡氣得要罵娘。這擂臺是走江湖賣藝的那種生死擂,底下木頭,往上便是竹子搭建出來的,一層層疊羅漢一樣往上,一共九層,一百米。從最底下開始爭。一不留神摔下,都得摔殘廢了,這種高聳入雲的高度,他還只從話本傳奇小說裡看到過。簡直不知道要鴻臚寺幹啥用?!這種比試完全拿命在玩!
賈珍看眼那高聳入雲的擂臺,望著上面隨風獵獵作響的兩面軍旗,抬眸看了眼蔣舟。
蔣舟眼眸閃過志在必得之色。他們誓死也會取得勝利!
見狀,賈珍面色凝重了一分,冷眸掃眼氣焰囂張起來的羅剎使臣,冷冰冰開口:“骨折好了?我不介意讓你全家族骨折一遍。反正不打死了,醫藥費用我都賠償得起。”
“打死了,也不過要頭一顆。我十八年後還是好漢。”
邊說,眼眸回掃眼今日羅剎前來的一干人等,雖然先前都介紹過了一遍,但是賈珍眼眸在羅剎使臣左側一個子侄身上停留片刻,眼裡閃過一抹狐疑之色。雖然這群人的確都長得差不多模樣,但是氣質上還是略微能夠分辨出一二不同的。
那個叫什麼名字來的,聽著那變扭又快速的雅言介紹,他沒記住。
但是這暫且稱呼為傻左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油然而外的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的矜貴氣。這氣勢,比一般的王孫富貴公子哥更盛幾分,一看就只有特權頂級—皇宮出品的。
一聽這話,羅剎方個個怒目而對,羅剎使臣手緊緊捏著拳頭,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咬牙:“到時候擂臺上見真章!”
邊說,羅剎使臣抬手指著這一次代表出戰的人,面色帶著濃濃的驕傲之色:“這是我的侄子瓦西亞哈,他九歲就能射虎獵熊,現如今不過二十又三,便是我羅剎大名鼎鼎的勇士將軍,曾經帶兵打贏過你們的鎮北軍,哈哈哈。”
此話一出,臺上氛圍驟然冷冰,比今日天氣還要跟冷一分。
就在一片死寂中,賈赦揮揮手,指著賈珍:“這是我的侄子,曾經一招殺虎,一腳踹你下擂臺。你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少年啊,我先祝你不要赴你叔叔後塵,斷胳膊少腿的。畢竟,我們大周有句古話叫做姜還是老的辣。”
“走吧,下場啊!聽你叔嘰歪浪費時間幹啥,咱還是別廢話,說打就打。”賈赦一臉豪氣:“真英雄說打就不廢話!好漢不提當年勇,只看今朝!”
“那就領教了。”瓦西亞哈抱拳:“請!”
“懂禮貌。”賈赦抬腿就往臺階走。
瓦西亞哈轉眸看眼他叔,點點頭,帶著分傲然,直接飛身往下,站在了自己的隊伍前。
賈赦步伐不急不緩,緩緩走到隊伍前。
臺上,賈珍看眼羅剎使臣:“開始吧。”
“自然。”羅剎使臣眼眸掃眼賈赦一側的蔣舟,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沒想到堂堂的賈將軍子嗣都還沒斷奶啊,連比試都得帶奶媽。”
賈珍聽著敲響的戰鼓,面對羅剎使臣的言語挑釁並不為意,只冷喝一句:“閉嘴!我賈珍脾氣不太好,別讓你們一家人有來無回。”
一同觀戰的汪將軍知府,羅剎這邊的官吏都跟著相勸,眾人將目光望向上山的隊伍,時不時有哨兵來報兩隊前行的速度與人員“傷亡”情況。
看著隊伍漸漸身形化作小白點,又漸漸身形逐漸清晰起來,賈珍看著第一個跑到擂臺下的羅剎士兵,眼角餘光飛快掃了眼汪將軍。
他昨晚聽了大半時辰,聽得是事後埋伏,讓他們雪崩而亡。
可沒來由的,他總覺得這一次比試也又么蛾子。
望著人與旁人一同緊張模樣,賈珍心裡翻個白眼,聽著耳畔又響起嘚瑟的聲音,直接一茶盞甩過去,開口鄙夷:“笑到最後才是贏家,不懂嗎?”
“懂,可輸了就是輸了,恐怕你們笑不到最後。”羅剎使臣看眼被茶盞砸裂的茶几,轉眸憐憫的看眼賈珍,眸光望向急匆匆來報的哨兵,眼裡露出一抹笑意來。他們透過與王爺合作,早已將地形圖稍微改過一分了,外加上鬼峰的的確確險峻難測。誰能知曉積雪下面到底是什麼呢?
哨兵哈赤喘氣的聲音大老遠的便能聽見。
人一個箭步衝上臺,單膝跪地:“稟汪將軍,賈大人,不……不好了,蔣大人中箭受傷了。我軍在行至一處,是……不慎落入陷阱之中,誤入湍急的冰窟窿中。傷亡慘重。”
“那還不趕快去救人。”賈珍手緊緊抓著圈椅,深呼吸一口氣,道。
“快去啊。”汪將軍聞言也急忙吩咐了一句,調兵前往,一邊咬牙:“這……這還是吃了不熟地形的虧。”
“你們有句老話不叫做吃虧吃福。還是好好享福吧。”羅剎使臣哈哈大笑:“看看,我們的人都已經爬上了擂臺,而且一個接一個的都來了,而你們的人呢?”
賈珍看眼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面上漸漸露出焦慮之色的大周眾人,再抬眸瞅眼那羅剎士兵一個個恍若壁虎,飛簷走壁上擂臺的,眼眸沉了沉。
“好,你們都上,誰能第一個拿到,重重有賞。”羅剎使臣歡呼著。他們這邊五十人還有二十八人活著。而大周呢?
嘖嘖,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靜。
“賈大人,最前頭那個離軍旗只有十五米了。”戴將軍壓低了聲音,“我們這邊連個人都沒上擂臺。”
賈珍仰眸看著軍旗,託腮:“比試看的是拿到軍旗為勝,對不對?”
“對啊!”鴻臚寺官吏焦慮著:“那羅剎馬上就拿到了。”
“誰說的。”賈珍眼眸一沉。一百米距離而已,他讓軍旗飛了。
就在賈珍想著直接藉著呼號的北方讓旗幟飛走時,便聽得眾人倒抽口氣,抬眸望去,便見十來個人擁簇著賈赦,個個完全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溼漉漉的,還看得見冰凌,個個拄著跟木棍,步履蹣跚的往擂臺而去。
“還真是勇氣可見。瞧瞧,我羅剎最慢的勇士都離擂臺五十米了。”作為羅剎的領頭瓦西亞哈,抬手指指擂臺,傲然的看著一群落湯雞,笑著道。
“蠢貨。”賈赦看眼人:“就你一個在?送你一句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什麼?”瓦西亞哈話還沒說完,便迎頭迎來棍襲。
臺上所有人見狀,皆是一顫。便見原先拄著的木棍全都變成了武器,十來個人一起圍攻著瓦西亞哈。
羅剎使臣大怒:“你……你們這是最後的困獸之鬥?還真是可笑。”
賈珍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抬起,正凝神運風,劃出利刃,想要讓軍旗自然“飄走”。至於時候,當然靠著拳頭講道理了。
但剛等他劃出利刃,便見賈赦把燒刀子直接灑在了擂臺底座之上,然後點了火。
點了火。
火?!
賈珍:“……”
看著燃燒起來的擂臺,這一刻臺上的所有人都驚了。
十來特甲士兵將瓦西亞哈綁起來後,直接把自己揹包裡的燒刀子也倒了上去,還拿起木棍點著火,奮力朝擂臺上扔。
木頭,竹子都是易燃物,當下就迎風霹靂扒拉的燃燒起來。整個擂臺瞬間濃煙滾滾。
羅剎使臣暴跳如雷:“你……你……”
“我什麼我!兵者詭詐也,沒聽過?!”賈赦高舉火把走向觀賞臺,邊走邊高聲咆哮著:“我早他娘五百年前就跟你說過老子是紈絝了,你跟我比武,有意思嗎?你們處心積慮贏這一場,他娘的又什麼意思?有本事去找我爹啊?告訴你,老子之所以跟你爭一口氣,我朝帝王之所以會同意這無厘頭的比試,只是想讓你們腦子清醒清醒,告訴你,告訴羅剎,告訴你們這些貪心不足蛇吞象的無恥宵小,戰爭解決不了問題!!苦的還是百姓!名將,從來不是從萬骨枯中來的,是從救一個個手無寸鐵的百姓中來的!”
賈赦雙眸猩紅:“我們能夠用其他方式解決問題的,從來不訴之武力。否則老子直接一槍崩、掉你們就可以。但是你們這樣犯賤,我賈赦哪怕是紈絝,但拉你們墊背也是容易的!”
“這一場比試最後看的不是誰手握軍旗?”賈赦直接把火把扔到羅剎使臣跟前,眸光看向已經恍若煉獄的擂臺,眼裡勾出一抹狠厲的邪笑:“都說不要逼瘋我,我贏不了,你們也別想贏!我賈赦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要麼,和局,要麼,”賈赦走上觀賞臺,眸光直勾勾的瞪著羅剎使臣一眼,而後轉眸往左側一移,看向先前被賈珍稱為傻左侄之人,“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留下,給我陪葬!大侄子,上!”
賈珍:“…………”不說最後一句,還是帥過三秒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豔豔小天使的火箭炮,叫我小怪就好小天使的地雷,麼麼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