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一觸即發,哪怕是毫無武力的包勉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殺氣。
作為砸過警幻雕像的人來說, 包勉初見警幻, 還是忍不住面色帶上了驚駭。他親眼見到, 才知曉這蛇蠍女人一詞到底是怎麼寫的。警幻美則美,但此刻人身上透著的陰鷙之氣, 已經完完全全破壞了美感,反而還添了幾分醜惡, 使人看起來覺得面目可憎。
警幻能不氣得面色扭曲嗎?
她本想一擊斃命,豈料賈珍竟然有所防範。
所以……
警幻視線冷冷掃了眼屋內的其他人,眼眸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她只能全部殺掉, 永絕後患。至於鬼魂會不會告狀之類的, 那對於她來說完全是個笑話。地府的鬼差是最好通融的, 而且, 她的合作者可是司命星君。司命, 顧名思義,掌管凡人命運。只要稍稍動筆一改,這不過是區區一三千小世界罷了, 誰又會細究?
更別提這方世界還被秦可卿那個賤人逆天改命過了!有現成的替罪羔羊!
越想, 警幻愈發怒從中來,毫不猶豫的念動咒語施法。
見狀,屋內的其他人也不是傻的。這憑空出現已經夠古怪了, 而且還殺氣騰騰的,自然也是拔、槍的拔、槍,動劍的動劍, 紛紛拿起了自己慣用的武器,擺出了備戰應敵的姿勢。
賈珍手腕一動,將子彈上、膛,黑洞洞的槍身指了指天。伴隨著行雲流水的動作,還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你們退後。”—在殺完靜塵一行後,他們便回了驛站,進行驗、槍工作,豈料先遇到了警幻。
邊說,賈珍毫不猶豫將槍身洞口對準了警幻□□念有詞的嘴。這槍身依舊帶著份金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耀眼。而握著槍支的賈珍此刻身上帶著分絕然凌冽的殺氣,整個人恍若神兵出世,讓人不敢小覷。
哪怕是習慣了帝王號令的南風一行,見此,也感覺自己發自內心的卻臣服,毫不猶豫的去完成賈珍的命令。包勉也跟著被架著撤退,他邊撤邊跟左右說起當今帶人用狗血等制服癩頭和尚之事。
“找死!”
一顆子彈擦嘴而過,警幻哪怕是仙身,但嗅著滿鼻子的硝、石味道,是愈發火氣上湧。帶著分輕蔑看了眼跳窗離開的侍衛們,警幻朗聲道一句:“還真是喪家之犬!”
說完,警幻微微一用力,從袖子裡飛出白練。那白練“譁”得一聲,像是毒蛇一般,迅猛快捷的朝侍衛追趕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賈珍一抬手連續扣動扳機,一顆顆子彈順著風系異能加速朝警幻臉蛋而去,而右手的化出的風刃也快速將白練砍斷,當相觸碰時,還發出“叮”得一聲,隨後白練當即化作白霧,飄蕩在半空中。
警幻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幻化出來的白練竟然被硬生生的砍斷,視線看向賈珍,眼中的怒火都快要化做了實質,繼續抬手揮舞著白練,又有咒語一道道飛快念出。哪怕是青天白日之下,也能肉眼看到道道光束,絢爛奪目之際,卻看起來虛無縹緲,沒有任何的實體,可偏偏又能夠將賈珍團團圍住。
那聲音不亞於魔音貫耳,賈珍死死咬了咬牙,視線透過眼前的白練,似乎能夠看得見警幻那高人一等的肆意模樣來。
異能與仙術誰跟勝一籌,他賈珍也不知曉,但是他知道,當被警幻差點定住的時候,他腦海裡又回想起了自己被背叛後絕地求生的一幕幕。如今,他更加的不甘心!來到紅樓,剛摸上槍、支,不管是自己翻身為甲方還是輔佐帝王當個傳奇,都還沒來得及實現;他也還沒有完成約定的合同,沒有看見賈家開枝散葉;他也還沒有撩過漢,剛從一段失敗的感情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迎接新的……
有太多的不捨,賈珍面對未接觸過仙法,相比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而言的仙法(那僧道應是民間底層修煉而來,哪怕是打架,用的也是從凡間衍化出來的招式,以神器為輔佐,不像警幻,甩兩下白練,便開始甩仙技了。跟後世遊戲土豪手殘黨一樣,光靠裝備,不講操作),定了定心神,開始尋求破解之法。
這陣法中只要有風,他又有何愁?!
再說,警幻也是有弱點的,看起來太臭美了。
賈珍眼眸迷了迷,閃過一抹詭譎的笑意來,身形飛快閃動著。遙遙看過去,在無數碎屑與煙塵之中,賈珍像是蠶蛹裡的蠶寶寶一般,正奮力的想要破蛹而出。而這蠶蛹還不斷發光發亮。
在外的聽風們見雙方對峙,已經讓整個驛站搖搖欲墜,而且打鬥聲音愈發猛烈,不由得心中有些恍然,尤其是在聽聞包勉的話語後,更是心焦不已。論理,他們才是需要去對戰的第一批人。
忙不迭的去提了周邊百姓的恭桶,甚至有的也顧不得禮儀,先急急忙忙湊了些骯髒物,也不顧得進入戰鬥圈子如何困難,用盡全身武力,奮力朝警幻扔過去。
“找死!”
惡臭迎面而來,警幻直接狠狠一甩白練,將人活生生的從半空中彈出去。
賈珍感覺自己耳畔似乎聽見了人落地的發出“嘭”得巨響,也似乎聽見了又源源不斷的有人上前而來,還有槍聲響起。這種並肩作戰,似乎還有被人護著的感覺,讓賈珍心頭一顫,似乎有一股力量注入他的體內,讓他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隨著這一股力量遊走全身,賈珍緩緩噓出一口氣,他發現自己先前對戰那股斷截的傷口似乎被治癒了。非但如此,他還有種異能升級的感覺。
眼眸不由得閃現出亮光,賈珍又用盡了幾分,拼命凝神運氣。霎時間,風沙遍地,整個驛站轟然一聲,倒塌。風怒號的聲音讓警幻都愣怔了片刻。
戰場之上最忌諱走神。就在人呆愣的時候,原本處於弱勢的賈珍便順著警幻白練中的縫隙,將抽運過來的風刃凝聚成血滴子。鋒利的齒輪割向白練。原本緊緊包裹著賈珍的白練當即發出“刺啦”的聲響來。
“啊!”警幻狼狽的後腿了幾步,看著自己的修煉出來的武器化作一塊塊碎布條飄在半空中,氣得是雙眸充血,“你這個妖孽!你們這些算什麼男人!”
最後一句,警幻又瞪向了顧不得修整,又繼續爬過來的侍衛們。
依舊奮不顧身的侍衛們都懶得理警幻,依舊繼續手頭上的行動—有什麼致命的用什麼。
有分、身隨著警幻下凡的司命星君,見狀眉頭擰了擰,飄在半空中的身形俯瞰著正運氣的賈珍,掐指算了又算,面色漆黑若鍋底,手也緊緊捏了又捏。
他發現自己堂堂司命星君竟然算不出賈珍的由來,當即視線看向警幻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女人,連自己的妹妹竟然都管不好,秦可卿也是個智障的,竟然為個賈珍要死要活,還用上古陣法逆天改命,白瞎了她自己情孽出身,不用苦修也會自然增加的好體質,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不對!
就在司命星君暗想之計,忽然間眼眸驚駭得瞪圓了一分,不敢置信的看著底下發生的一幕,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
被司命星君驚歎太快的自然是賈珍了。他自然是一鼓作氣,勢如虎,拿著凝聚出來的血滴子對準警幻而去了。只不過不是對準警幻的命脈而去,反而是一接觸到警幻,他便掌控著風系異能,劃出無數的血滴子去割裂警幻的衣服,並且將那遠遠傳來的臭氣對準警幻口鼻而去。
流氓打法也就流氓了,反正不管什麼招式,能夠致敵便可以。
哪怕是凡夫俗子的侍衛們,拿到戰鬥周邊的糞便已經讓她反胃了,更別提賈珍不亞於掐著警幻的脖頸喂著。不管是呼氣還是吐氣,吐納間盡是惡臭。而且這還不夠,警幻感受著自己身上傳來的絲絲涼意,不由得失神尖叫了起來:“無恥流氓!賈珍你這個妖孽!”
正指揮運作的包勉抬眸掃了眼賈珍,再看看衣服已經成布條,衣不蔽體的警幻,莫名覺得前面四個字罵得還挺對。
苦中作樂的念頭不過浮現一瞬,包勉當抬眸再看向賈珍時,不由整個人渾身一僵,莫名有種寒氣從腳底冒出來。雖然賈珍對立面只有個暴跳如雷,像是困獸之鬥,隨意譁譁譁使出各種五光十色的術法來,很好辨認,但他沒來由的感覺還有人在暗中觀望,希冀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今日這光照不錯,哪怕是打鬥掀翻塵土無數,但絲毫不影響光線。可偏偏,賈珍身後好像有一團塵無霧許久沒下去似的……
邊看著賈珍,包勉一抬腳,不由自主的去靠近戰場。
就在此時,賈珍已經竭盡全力,將凝聚出來更鋒利的血滴子奮力朝警幻雙眸的位置而去。這一下恍若閃電,不過一瞬間,便已到警幻跟前。警幻都壓根來不及反應,這賈珍竟然如此流氓打法,甚至還趁著她念動咒語之計,就暗中偷襲。
血緩緩流淌下來,警幻一聲尖叫,隨後便是硬生生的倒下,再也沒有任何的知覺。
這一招不可謂之賤,旁人一般都是割喉,可偏偏賈珍卻是對準眼睛的位置而去,讓司命星君都尚來不及反應過來。除了暗中罵一聲賤,便是凝神運氣,一掌對準賈珍的天靈蓋劈過去。
就在即將拍到賈珍腦袋的一瞬間,包勉猛地一把推開賈珍,然後便是喉嚨一甜,湧出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來,非但喉嚨,他感覺自己口耳鼻,甚至腦袋,有似乎能咣噹出血來。
賈珍站定了身形,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自己整個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與此同時,京城東郊軍營裡,高人們一改先前淡然的樣子,個個邊施法邊直接咆哮著喊著營地裡的統領以及左泉趕緊去聯絡皇帝,準備祭天。
“出大事了,要入魔了!”
左泉仰望天際,這天依舊是那個藍天白雲,冬日小太陽掛正空上,暖洋洋的,這北風也依舊呼呼吹著刮臉上,沒啥變化,怎麼一下子這幫混吃蹭喝的高人們跟被驚著了的兔子似的,個個開始跳牆跳大神呢?
其實作為一個執掌刑獄的大理寺少卿,左泉打心眼裡還是有些不信鬼神的,尤其看著高人們莫名其妙的集體亢奮起來,總覺得是發了狗瘋。
“還請恕左某愚鈍,這風和日麗的,都是冬日難得的好天氣了。”左泉忍不住抬手遮住陽光,昂著臉看了又看天,憋不住問道:“而且這大中午的,也沒個星星可以觀啊。”哪怕有異像,來個天狗食日,他都能理解理解。
“左大人,聽過會咬人的狗不叫這真理嗎?”悟慧眼見師父們都忙碌著,自己扭頭回了一句:“黎明前才是最黑暗的時候啊!”
左泉:“…………”
左泉看著人如此鄭重的模樣,擰了擰眉頭,追問道:“是請當今直接祭天去還是請到此處?你們不派人與我同去?不然本官沒有確鑿的佐證來開口。”
“祭天不在形式,再與心誠。時間緊急,請皇上朝天陳情便可。”
“快!”
聽著高人們異口同聲的咆哮,左泉點點頭,忙不迭安排好軍營守衛,自己拿著帝王手令,徑直入宮。
豈料一進宮,當今不在,上皇也不在!
“李公公,這真十萬火急,敢問可有聯絡雙皇之法?”
“左大人,您先喝杯茶潤潤嗓子。”李田和聲勸著:“皇上帶著殿下他們出宮微服,大抵還會去城外的玄真觀見一見賈道長。咱家立馬去那邊等候,屆時稟告。”
“不……不……”左泉喘口氣:“多謝公公,還恕左某無禮了,我們直接去吧。”
左泉哈赤哈赤的急奔到玄真觀,剛一進正堂,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得屋內傳來的啜泣聲,當下嚇得腿一軟,跌跌撞撞進去,一見雙皇平安無事,鬆口氣,忙不迭行禮跪安,將由來道來。
聽完解釋,當今猛地鬆口氣,而後又大怒:“難怪呢!賈敬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忽然就昏厥過去了,又是那些邪祟!”
—他終於“洗脫嫌疑”了。半個時辰前,他還跟賈敬聊得好好的。雖然賈敬沒怎麼搭理他,但他還自覺自己算個好皇帝,嗯…………也算個好弟弟的。
他跟太子並沒有太多利益衝突,反而他還是有點喜歡病弱又溫柔又好看體貼的太子哥。連帶的,他覺得太子伴讀也是長得好看又好看的大騙子。在他年幼的時候……
哪怕時光悄然而逝,人心易變,但有時候也很奇妙,越老越經歷得多,反而越眷念從前,那些原本自己已經忘卻了的事情,不經意間又閃現在腦海中,一幕幕清晰的恍若昨日。比如他,就深深的,牢牢的銘記這一句話—“弟弟,一串糖人就拐來了。”
雖然他偷偷試過,沒有拐來弟弟,反而引來一群螞蟻。但他當年還是被糖人拐到太子哥跟前了。所有兄弟裡,就他被太子哥抱過,還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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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在知曉他父皇的神操作—奪舍換魂之後,他就細細想過了,輾轉反側想挺久。反正他父皇都說了,以後不管了,讓他自行處理。那在他眼裡,他連賈珍那奇葩都容得下了,多一個賈敬也不多。與其圈著人在道觀幹著不熟練的炸爐,浪費錢,還不如發揮賈敬的用處。到底是前太子伴讀,又經過科舉考試的,不能出任地方,但在史館亦或是翰林院,編纂寫書還是可以的。
豈料他剛一說完,原本沉默的賈敬笑得跟下蛋的老母雞似的咯咯咯咯的,然後咯咯咯的朝後一仰,昏過去了。
他都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上皇聽著自家皇帝兒子的怒吼,面色也陰沉漆黑起來,重複了一句:“也就是說,那警幻敢當著我們的面作祟?”
“很好!”上皇捏了捏拳,關節咯咯作響著,“來人!準備祭天!”
“祭天!”當今也忙不迭開口喚道。
雙皇的聲音剛落下,萬里晴空陡然黑雲滾滾而來,閃電雷鳴不斷。
雙皇:“…………”
在泰安府驛站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