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之間發現了賈珍這個妖孽還有軟肋,僧道兩人倒是心平氣和了一份, 眸光看向了正熠熠發光的風月寶鑑。
說起這風月寶鑑, 看著像是尋常梳妝鏡, 但是,這功能不亞於南天門中的照妖鏡。只不過照妖鏡照的是妖, 這鏡子照的是心上人。只要人拿著鏡子一照,心中所思所想所念的心上人, 皆會在鏡面中顯露出來。這來歷不凡的神器【乃警幻仙子所制,專治邪思妄動之症,有濟世保生之功。】是他們一路度化風流孽情的必備之物。
“那妖孽恐怕有所察覺, 我們近不得其身, 故而無法讓其在鏡中顯形。”一番施法求見後, 跛足道人說完自己竊聽來的訊息, 抬眸看了眼顯露在半空中的仙身, 仙袂飄兮,身形婀娜,妍麗容貌, 端得一副好相貌。只不過此刻面上帶著慍怒之色, 讓人不敢打量。跛足心頭一顫,小心翼翼稟告道:“還望仙子施法展現神通,好讓我等能夠對症下藥。”
“哼。”警幻仙子冷哼一聲, “先前來信還說欲借刀殺人之計,如今又更改主意了?本座希望你們先學會一心一意!本座透過推演,這人間帝王明日將會入大理寺, 到時候你們藉機行事。莫要耽誤這良機!”
說完,虛幻半空的身影當即消失得徹徹底底,看得跛足道人和癩頭和尚莫名其妙的。
“這事對警幻仙子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
“還是先辦好仙子所說的事情吧。也的確若是能夠取信帝王,倒也不用如此費心了。”
就在僧道兩人嘀咕之時,警幻仙子面色沉沉回了太虛幻境。
“姐姐何故因此大動肝火?不是前些時日剛訪察到了機會,成功佈散了相思?”這風流孽情便是他們修為增長最好的仙丹妙藥。
“還不是可卿那小、娼、婦!”警幻仙子黑著臉:“本座憐惜她,讓她下凡歷劫,蹭了神瑛侍者的光,還與人雙修。這是增加修為的一樁好事。豈料她!”
想起秦可卿幹的好事,警幻氣得直拍了一下桌案,“見過死心眼的,沒見過下凡之後死心眼成這樣的。點化了她,她跑去跟王熙鳳託夢,讓人想法發揚壯大賈家。還真把自己當宗婦了!現在更是膽大包天,逆天而為!”
她雖然掌握痴男怨女之事,但是也有侷限。第一,這皇族她還是不能直接查探的,需要凡人的引導,才能小心窺伺出一二帝王愛好;第二,她掌握男女之事,還是……
捏了捏拳頭,警幻十指如青蔥的手指都帶著一層青紫。每逢想起此事,她便覺得憤懣。這三界所有情愛都歸月老掌握。但也有細分,諸如專司襄辦民間嫁娶的大喜事的天喜星,諸如促成男男情愛的兔兒神,諸如…… 她修煉多年,煞費苦心籌劃,最後掌的不過是不被世人認可的痴男怨女,俗話的狗男女。
好不容易上下關節打通,盤算著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的前生今世的悲劇愛情結束後能給自己漲個臉,掙個光,可萬萬沒想到自己內部出現了個叛徒。
萬千謀劃都被秦可卿這個小、娼、婦給毀了。
一聽到這話,先前勸說警幻仙子的小仙吶吶不敢多言一句。可卿最後鬧到魂飛魄散,也虧得原先選定歷劫的小世間離天界遠,他們又發現的及時,才沒上達天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瞧著人一副怯弱模樣,警幻仙子怒氣又盛了一分,“沒事就多去布散些相思,呆洞府裡是不會漲修為的。”
“是。”
“等等,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警幻仙子看了眼人,嘴角勾出一抹冷意來,“那賈珍的繼室還在。十二金釵雖未存,但是副釵倒是可利用一二。你且附耳過來。”
“是。”
警幻仙子附耳邊吩咐,眼裡露出一抹殺氣。她倒是要會一會這個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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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一覺醒來,感覺自己左右眼皮跳個不停,再斜謀瞅瞅哎喲哎喲叫喚的便宜兒子,總覺得人沒準一不留神多嘴壞事。直接給個碗筷,塞個饅頭堡,賈珍一臉慈愛的把人提留進馬車,順帶揉揉人頭,溫柔道:“第一天上衙,別遲到了。據說遲到要打屁、股的。”
說完,賈珍毫不猶豫甩下車簾,吩咐車伕趕緊走。
車內的賈蓉:“…………”
車外的賈珍頓覺神清氣爽,感覺眼不跳了,耳根子也清淨了,回到練武場,再把學員們揍……不,訓練一頓,愈發精神好。
“早啊,包大人。”賈珍看著好奇走進練武場的包勉,停下手上的動作,揮揮手吩咐武師帶著訓練,自己拿著手絹擦了把汗,迎了過去,神色間帶著分自豪:“要不參觀一下?”
包勉聞言,抬眸掃了眼賈珍,看著人那燦爛自信的笑臉。尤其是伴隨著晨曦初露,那一抹金燦燦的陽光而來的笑意,一時間倒是覺得這笑容太過亮眼,有些灼熱。
“包大人?”賈珍掃眼倏忽間怔怔發愣的包勉,抬手在人眼前揮一揮,“怎麼了?”
“沒……沒事。”聽到耳畔炸響的聲音,包勉回過神來看了眼賈珍,面色帶著分躊躇,眼睛在練武場上各種器械以及學員身上掃過,小心翼翼著,眸光帶著分好奇,“就是……賈團長……就是想請教一下,像我這年紀學點武防身來得及嗎?”他昨晚輾轉反側想了大半夜,覺得自己這一次臉皮得學賈赦厚一點。
不求像賈珍那妖孽似的,一下子從零基礎到神功蓋世。
就像話本一下傳他些便捷的功夫。
“當然……”賈珍瞧著人說完這話,連脖頸都爆紅了,不由得失笑了一聲。這包勉臉皮也忒薄了些。能開口學武想必還是為了寶貝徒弟。
想想,還有點心酸。
賈珍眉頭一挑,掃了眼腦袋越來越低的包勉,清清嗓子,開口:“當然來得及了。不過練武這事不是一天兩天就成的。像我……”
左右看了一眼,賈珍抬手拉著包勉往外走,邊走邊說:“像我雖說有些神通,但是你們也可以查得到的,我幾乎風雨無阻,天天早晚兩時辰都練著。這得堅持,還得有時間堅持。”
聽到這話,包勉抬眸看看神色肅穆的賈珍,眼眸透著股悵然,強打起精神,道謝:“多謝賈團長了。是我一時有些鑽牛角尖了。”
瞧著人整個人都焉了,跟秋霜過後那地上的枯草一樣,透著股被人□□的小可憐勁,賈珍清清嗓子,“這得看你骨……”
“賈團長,你說得沒錯。我得鼓氣勇氣去求皇上,問問能不能學槍!”包勉眼裡帶著分亮光,“宋大人一槍殺羅剎遠征將軍,已經證實了零基礎也能學起來的。”
賈珍:“…………”你特麼再說一遍?
“包大人,你不能這種思想的啊!”賈珍上下打量了眼包勉,痛心疾首,鏗鏘有力的批評:“我一直覺得你也是秉承著凡是靠自己實力觀念的。遇到事情,你怎麼能不嘗試一下就退縮該主意?你沒準多問一下,多有點耐心,我跟你說有練武的獨門秘方呢?再說了,槍這種東西,你子彈沒了怎麼辦?你一旦跟人打架,難不成對方還得給你時間上、槍?”
“對了,你怎麼好端端想著練武,幹什麼啊?”賈珍抱拳,斜倪著包勉。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包勉被批了一頓還沒回過神來,聽到這話老老實實回到:“若是真遇到哪些人,我不說防身,也可以不拖累其他人。而且此去江南,兇險重重,臨時抱佛腳,沒準危機時候也保命。”
“好嘛,果然主要原因還是為了徒弟。”
心理腹誹了一句,確定了包勉真疼徒弟外,賈珍看看包勉,仰頭看看天,緩緩籲出一口氣,抬手拍拍包勉的肩膀:“包大人,你這置於我何地?當今讓我跟著你,不就是給你當貼身侍衛的?!我都能把上皇一路平安帶回京城,說句大逆不道的,你總比不過上皇的命寶貴。”
“可是……”包勉感受著搭在肩膀上的力量,掃了眼賈珍。雖然賈珍看著看著,身上似乎的確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但更多的感覺還是……
“上皇身體無恙,但據說身心保守荼毒。”包勉說完,小心翼翼捂了捂臉。
“我看著像惱羞成怒打人的?”賈珍將原本搭在包勉肩膀上的手,往人脖頸一勾,讓人身形靠近自己一份,“咱私下說一句,便秘吃素這事不能怪我。我能把他活著帶回來不錯了,要我一路噓寒問暖,還把他當皇帝當那啥寵著?我是賈珍,不是賈代善。”沒把皇帝當儲備糧已經不錯了。
“你要是真怕路上出什麼事。也別練武了,趁現在,去廚房,找個廚倌,拿把菜刀,去山上辨認辨認什麼野菜能吃。”
看著近在咫尺的賈珍,包勉不適的皺皺眉。雖然被人勾肩搭背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拎在懷裡的小雞崽。這賈珍渾身上下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好像上皇抱著司徒花花逗著玩。
嗯。
包勉定定心神,開口,帶著份傲然:“這個不用學,我本來就會啊。”
“你會?”
包勉見狀,冷哼一聲,抬手把賈珍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下巴微微抬起,說起來還帶著一股懷念之色,“我三歲就跟著鄰家哥哥姐姐們上山割豬草了,四歲自己能尋薺薺菜,挖春筍,五歲我都能養豬放雞了,六歲我都學插秧了,連村長都誇我聰明,插得好……”
“不!”賈珍兩手搭包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著人,“你不是狀元?很年輕就中狀元了?按著那話怎麼說來著,三歲熟讀三字經,四歲唐詩三百首,五歲就能做詩詞了。你不是天才?”
聽到這話,包勉失笑一聲:“沒錢啊!直到我八歲,我爹孃才攢了些我入學堂的束脩。一開始我還死活不願意去。我覺得種田挺好的,沒準我奮鬥奮鬥還能當富農呢。但是我爹第一次打我,暴打一頓。告訴我一件陳年往事,還帶我去奢侈了一把,梨園看了包青天的戲。讓我好好讀書,也能有一日像恩公一樣當官為民。”
賈珍聞言,恍恍惚惚,“八歲,我好像聽蓉兒八卦過,你是最年輕的狀元,十五中的?就七年啊?!”
歪了歪頭,賈珍看著包勉,“不成,我得仰視一下你。不是我……那啥,包大人,我就好奇啊,你也別忘心裡去。這個時代,還是有些文化壁壘在的。我先前帶蓉兒逛過書坊。這小地方有的書籍都還沒有賣,而且公文策論這些,好像不外傳的居多。你寒門出身,七年高中?”
瞧著賈珍好奇不已的模樣,跟賈蓉似乎的,身影有些重疊起來,包勉失笑了一聲,帶著份溫和,耐心解釋道:“我學東西比較快,就是字寫得難堪了些。等我考了童生之後,溫縣尊親自教了我館閣體。因為他需要一個神童來當文教政績,當然他也是惜才的。他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貴人,等我中秀才之後,府學國子監,一路都有朝廷設立的學堂。策論之類的就可以學了。學堂裡學的東西足夠應對科舉了。”
聽完這解釋,賈珍微笑著,手緩緩往下拉了拉包勉的袖子,“我蹭一蹭文氣,蹭一蹭。”
“你需要蹭我的?宋大人不是更厲害?”包勉不解的看向賈珍。
“他打小三歲就神通,你是普通人逆襲,不一樣。”賈珍拍拍胸膛,“這震撼感不一樣。”
包勉雖然有疑惑,但是看著賈珍一副好學之心的模樣,還張嘴訴說他跟賈蓉兩文盲雞飛狗跳的求夫子生涯,不由跟著樂了樂。
一起用過膳,有說有笑說著求學趣事來到了大理寺。
左泉仰頭看看太陽,撓撓頭。他總覺得賈珍今日笑得格外的妖里妖氣的。等聽完包勉轉述玩賈珍的顯靈緣由,左泉抬手給自己猛灌了一口茶,才緩緩開口:“這賈寶玉生來攜玉的八卦也算解惑了。當然,你說的是真。”
最後一句帶著分審視看向賈珍。
賈珍沒心情理會左泉的目光。他發現自己心理想著不要,但是一早上,好像動手動腳的揩、油了。
哎……
賈珍嘆口氣:“其實我也不信,要不當場試驗一下,看看這玉能不能塞進嬰兒嘴巴裡。”
“你當沒試過?塞不進,才讓賈寶玉還活著。”左泉聲音冰冷了一分,“塞得進,你們賈家恐怕都已經被那群皇子們生吞活剝了。”
賈珍:“謝謝皇帝不殺之恩。”
與此同時,當今換了便服,看著一身男裝的賈芝,抱著轉悠了一圈,最後把人放下,捏了捏臉,“真俊俏的小公子。要是小六他們這麼乖就好了。”
賈芝整了整有些被弄褶皺的衣服,特意帶上自己的小荷包。
“別毛手毛腳的。”上皇生氣,“捏壞了怎麼辦?還有你,讓小包來宮裡就好了,帶出去。說是不是你自己想要出去玩?顯擺去?”
“父皇,跟您說了多少遍了?”當今一本正經道:“包卿他們是要先密下江南。是不能來辭行的。況且,這賈芝不是還賈珍口中十二金釵之一?朕帶著出去會一會那什麼仙草石頭的。”至於不帶賈瑜很簡單,萬一被激發了前世靈感,出家去了怎麼辦?他到哪裡找一個能震得住一群熊孩子的大姐大?
“朕也去!”上皇眼見自家兒子著實不開竅,直言道。
“父皇!您堂堂……”
“我衣服都換好了。”
當今:“…………”
三炷香之後,當今看著他爹牽著賈芝的小手壓根不辦正事,還逛街吃早點,咬咬牙,“爹,左卿稟告過了,他回衙立馬就審判賈家人。”
“放心,就大理寺那效率,肯定還沒進入正題呢。”上皇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抬手拍拍當今,“我特意早膳都少吃了。這家豆汁特純。百年老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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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六十八年。”
當今看看說話大喘氣的爹,一噎,還沒來得及說話,眼眸忽然間睜大了一份,手顫顫巍巍抬起。
“需要這麼驚訝?”
“不,父……嗷……”忍者這麼大了還被親爹踩腳的痛楚,當今回過神來,低聲,“爹,您背後有兩個人從半空中踏雲朵而來。”
上皇緩緩轉眸,手下意識的拉緊了賈芝一分。
賈芝不明所以,眨眨眼,“太爺爺,他們是在雜技表演嗎?這年頭乞丐也真多才多藝啊。”
“你幹什麼去。”當今彎腰直接把人抱了起來。不管賈珍口中那什麼歷劫是真是假,他現在還是挺喜歡這兩閨女的,尤其是這賈芝,小小年紀遭遇怪可憐的。像他這種胸襟開闊的帝王,沒因為人親孃王熙鳳遷怒,反而倒是愈發憐惜起來。
賈芝爹蠢娘狠,親祖父也是個混不吝的。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到個可靠師父。但這師父也得忙公務。
“我……”賈芝一驚,捏了捏荷包:“我給送錢去。祖父說了,我要多做好事,以後有大大福報的。”
“做好事你也要分物件。像這種四肢齊全的大老爺們,還有表演之才的。用不著。”當今鄭重道。
表演之才的一僧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