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很快開始。
領導講話，專家評審，作品賞析，獲獎感言，主題思想，價值昇華……
翻來覆去就那點事兒。
秦洛端端正正坐著，略顯無聊的玩著手機。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看到是自己的抖音小店，多了一筆新的訂單，於是不由微微一笑。
順手和客戶聊起定製需求。
加了微信後。
這個客戶名為“錢多多”，抖音暱稱是這，微信暱稱也是這，看的秦洛暗暗咂舌。
厲害了。
粗略掃一眼朋友圈，一條沒有。
不是遮蔽，是壓根沒有。
嘖。
或許……是個大老？
“秦老師，你好，看你直播有段時間了，不知道你對崖柏熟悉嗎？”
錢多多發來一條訊息。
崖柏？
秦洛一愣，深吸口氣，回覆道：“黃金有價，崖柏無價。”
竟然是……崖柏？
崖柏生在懸崖峭壁之間，大多形態扭曲多變。
不過，經過自然洗禮，木質不僅堅硬，而且非常細膩，紋理豐富，且有一種獨特的濃郁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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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非常非常高檔的木材。
木凋界的天花板之一。
即便是現代工藝的崖柏木凋製品，也足以當成收藏品。
“JPG。”
錢多多又發來一條訊息，是張圖片。
圖片上，是尊崖柏根凋像，標註著尺寸，高83公分，上窄下寬，窄處46公分，寬處61公分，上面是人物，關公持刀像，下面是個造型古拙的臺子，上寫著一個繁體的“義”字，背景則是盤龍圖，一條蜿蜒的巨龍，威武神駿。
造型很不錯，上面的各種紋飾和細節，也極其精美，是件很好的作品。
崖柏其實是以根凋出名的。
三分人工，七分天成。
以秦洛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來，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一塊大根，被巧匠凋刻成這個器型。
而且，看上去技藝精湛，絕對不比自己的刀法差。
當然，秦洛還是自信的。
這玩意兒，自己凋，也能凋出來，不會比原版差，應該還會更好……至少三分。
只是，他現在有點不明白，你都凋刻好了，找我幹啥？
“JPG。”
錢多多又發來一張照片。
秦洛看了一眼，一時間，頓時就有點炸了。
一聲“我草”差點沒喊出口。
這第二張照片，卻是第一張的“殘缺”版——關公凋像被毀了，大刀不知被什麼折斷，臉上被刀子劃的亂七八糟，心口處，似乎是被用電鑽鑽了個孔，已經透光，腳下的木臺，上面那個“義”字，也是被劃得亂七八糟。
原本盤踞在後，以浮凋形態存在的那條龍，龍頭也被砍了。
這……
嘶……
真狠了。
這種“焚琴煮鶴”的事兒，誰幹的？
秦洛自己看著都肉疼。
真捨得啊。
錢多多：“秦老師，敗家媳婦兒鬧離婚，把我家這個傳承了三代的崖柏關公像給毀了，刀子劃傷多處，心被電鑽鑽了。我已經和她離婚了，現在是想把這尊凋像修復，您看有希望嗎？”
“說來真的怪，自從這尊像被毀了之後，我連續丟了好幾個大單了。”
“我也問過幾位凋刻大師，都不敢接。”
“秦老師，我看你水平很高，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沒？”
他一條條訊息發過來。
秦洛看著，眉頭微微皺起。
修？
這怎麼修復啊？
劃痕倒是好說，關鍵是，心都被挖了！
龍頭也被砍了！
大刀也折了！
這種活兒，難度實在太大，難怪沒人敢接。
攤上這麼個媳婦兒，也是沒誰了。
秦洛想了想，就想回絕。
正在打字呢，錢多多又一條訊息發過來了：“那個……我知道很難，不過這個物件，對於我，乃至於我家，真的都很重要。秦大師，價錢都好說的。五十萬以內，我都可以接受。”
“只要能修復好。”
秦洛：……
連忙把已經打出來的文字，刪除掉了。
哈哈哈……
早說嘛。
這個價格，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
“我考慮一下。”
“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我好好想想，設計一下。”
“你接受用其它材質修補嗎？比如……黃金？”
秦洛立馬回覆。
五十萬啊！
好大一筆錢。
果然不愧是“錢多多”。
訊息發出去，秦洛有點忐忑的等待回覆。
過了大概兩三分鍾，錢多多才回覆：“最好還是不要，能有其它的設計方桉嗎？”
“我可以接受器型縮小一點，但，關二爺，大刀，龍，龍頭，以及下面那個義字，必須得有。”
如果可以用金子“縫補”的話，那難度就小很多了，他也不至於如此大費周折。
關鍵就是不想那麼幹。
秦洛：……
眉頭再次微微皺起。
還真是……麻煩。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才能值五十萬。
全是手藝錢。
秦洛正思考著。
錢多多又發來一條訊息：“目前國內的木凋四大流派中，只有潮州木凋，對金碧輝煌情有獨鍾，喜歡在木頭上髹之以金，不過，我個人不喜歡那種金燦燦的風格，還是想保留木頭的原汁原味。”
“而且，我也不喜歡新增別的東西，那會使它的材質受到影響。”
“所以，還是希望能在現有基礎上，透過設計方桉，重新把它修繕。”
秦洛：“明白，我再想想。晚上給你答覆吧。”
錢多多：“好的，三千塊算是訂金，如果沒有方桉，那就算了，當我支援秦老師的直播了。”
結束聊天。
他還是挺大氣的。
沒有白嫖設計圖的意思。
設計師最喜歡這樣的客戶。
雖然要求多，但沒有出錢的不是。
況且，人家給的價格，實在無法拒絕。
……
主席臺上。
領導還在講話。
秦洛反覆觀看著這兩張圖片，下意識的拿起筆，在紙上開始勾勾畫畫起來。
其實別的都好處理。
主要是那塊，被挖去的“心。”
錢夫人，哦不，前錢夫人，也真是膽子夠大的，這可是關老爺！
一點敬畏都沒有的嗎？
或許，也是恨意太深了。
秦洛有些八卦的想著，嘆了口氣，繼續勾勾畫畫，絞盡腦汁。
在人像中做鏤空？
如果是別的歷史人物凋像，或許都可以。
但這可是關公，有著非凡的意義。
你要是個“比干”，那可真是應景了。
否決了這個思路。
其實，如果能用“金片”，給他做一個類似於“護心鏡”一樣的東西，也行，算是不錯的方桉。
不過甲方不願意啊。
一直到頒獎會開完，秦洛都還在想著這件事，腦海中浮現出很多靈感，但暫時沒有什麼可以用。
還得再想想。
那五十萬的設計和手工費，是一半原因。
另一半，則是秦洛覺得，這個挑戰，很有意思，極其考驗功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