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了？”
羅傑搖了搖頭，“並不會。”
“說實話你確實可以找到不殺她的理由，但這並不代表什麼。”
“當你舉起武器的時候，就已經放下了心中的猶豫，不是嗎？”
雖然接觸的時間尚短，但這個相貌溫婉的女孩兒卻給羅傑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日暮千夏轉過身，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她握緊手中的武器，不知是在說對羅傑還是在暗示她自己。
“劍術修行，唯執唯純。”
“揮下去的劍就不能後悔。”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轉移到其他地方，在淺水愛的屍體旁邊出現了一圈兒灰色的印記。
隨著時間的流逝，屍體上的能量消散，身體也慢慢恢復了正常人的樣子，但可惜的是躺在地上的那具身體上已經看不到了曾經的風采，只剩下了腐朽，蒼老，皺紋橫生的皮膚表面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剛才我完全還有餘力能夠再次揮出一劍。”日暮千夏突然開口道。
“下一次你站在我身後。別忘了在出發之前我曾經叮囑過你的事情，在近距離沒有準備的釋放陰陽術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日暮千夏看了羅傑一眼。
“不要這麼莽撞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羅傑啞然，甚至為女孩兒的倔強而感到有些可笑。
不過他明白日暮千夏也是出於好意便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就把屍體放在這兒嗎？”
羅傑轉移話題。
日暮千夏想了想，“放心吧，我會找人來處理的。”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兩人戰鬥時留下的痕跡，離開前日暮千夏從手提箱底部取出了一張紙張泛黃的符籙。
她伸出手指，身上的靈力閃過，紙張上的能量被啟用，做完這一切，她才帶著羅傑離開了房間。
日暮千夏走在前面，雖然經過一番戰鬥，她精力損耗了很多，但回程的路上卻也沒讓羅傑幫忙開車。
“和淺水愛相識是在幾年前，我正式開始修行沒多久。”
日暮千夏開著車。主動開口道。
看得出來，女孩兒雖然表現的很倔強，甚至有那麼幾分不太在意，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多少還是有些替淺水愛感到惋惜。
不是後悔，只是出於一種無奈。
“那是我第一次執行除妖任務，是在父親的陪同下。”
“父親？”羅傑愣了愣，說實話，在日暮千夏的家中他沒有看到任何成年男性的東西，所以他還以為是日暮千夏一個人獨居。
日暮千夏點點頭，卻沒在父親這個話題上多談，她緊接著開口道：“那時候的淺水愛只是個普通人，似乎剛剛出道打算成為一名真正的女優。”
“但是那時候她的身體存在嚴重的隱患。”
“這麼多年下來，她吸收了太多男人的精華，長年累月也在體內積鬱了汙穢之物，這些東西沒辦法排解出去，讓她的腹部腫脹，甚至看起來像個孕婦。”
“身體上的突然改變，使得她沒辦法再繼續正常的工作，而那一次，就是父親主動幫她解決身體的問題。”
羅傑沒有插嘴，只是安靜的聽著日暮千夏的訴說，這時候他是一個合格的聽眾。
“父親說她體內的汙穢之物正在孕育，如果時機成熟，被常世的力量干擾，極有可能會誕生可怕的妖物。”
“陰陽師對於像淺水愛這樣的人都是充滿敵意的，父親斬斷了她體內的汙穢之物，我記得很清楚，父親當時曾經想要幫她徹底解決隱患。”
“可後來這件事卻在執行之前遭到了淺水愛的反對，她寧願死也不願失掉自己的美貌。”
說到這兒日暮千夏看了羅傑一眼，“你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懷疑她的嗎？”
“這麼看你竟然比我還要瞭解女人。”
羅傑尷尬的笑笑，他總感覺日暮千夏的話語中似乎包含著其他含義，不過以這女孩兒一貫表現出來的單純似乎又有些不大可能。
說起對女人的瞭解，羅傑感覺自己在這方面比起某些人簡直就是小學生，以他現在的段位在西方世界的年輕人群體中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確實像日暮千夏所說的那樣，對於絕大多數的女人來說，美貌甚至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羅傑從來不相信那些為了愛情而放棄永生或者美貌的愛情故事，寫出這樣故事的都是普通人，而這樣的故事也為了給普通人看。
誰會嫌命長？
或許真有這樣的人存在，但絕不會是淺水愛。
封面雜誌上那個女人的眼睛中便已經透露出了一切。
日暮千夏繼續說道：“就這樣，父親雖然解決了淺水愛身上的問題，卻不能永絕後患，但他也答應了淺水愛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每隔一段時間並幫她處理一下。”
她眉頭皺起，“但我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淺水愛這一生也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我們修行雖然可以延長壽命減緩衰老的速度，但歸根結底人也是有腐朽的一天。”
“從這個角度上看，她身上的妖物還真是詭異。”
回去的速度很快，停好車，日暮千夏便動手做了一頓簡單的午餐。
窗外的空氣帶著絲絲涼氣，吃著簡單的食物看著對面秀色可餐的女孩兒，呼吸間充斥著庭院裡草木的氣息。
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日暮千夏在某些方面表現的有些傳統，說實話，最近一段時間羅傑已經適應了西方女孩的熱情奔放，突然來到這兒，來到這個他原本應該會熟悉的環境，卻反而有那麼幾分不適應。
食不言。
吃完飯，日暮千夏擺好碗筷兒，安靜地坐在羅傑對面，直到羅傑吃完，她才開口道：“下午來找我。”
“我們正式開始劍術修行。”
…………
修煉場。
羅傑進去的時候，日暮千夏已經換好了衣服，沒有穿上一次的白色武士服，而是換了一件素青色，隨意卻不失美麗。
唰。
日暮千夏手腕輕輕挑動，擺在架子上的一把長劍便被她挑飛，甩向羅傑。
羅傑看也沒看，隨手接過。
如果連這樣的本事也沒有，那日暮千夏多數會把羅傑打發到普通的劍道館，她畢竟是超凡者，不是普通的劍術教練。
日暮千夏帶著羅傑來到了修煉場深處擺放的神龕。
“雖然我沒辦法傳授你真正的劍術奧義，但你既然學習了我們秋水流的劍術，有些儀式還是很有必要的。”
羅傑站在神龕前，這次距離的比較近，他能夠更清晰地察覺到神龕附近的不同之處。
能量很活躍，羅傑甚至生出了一些進入到其他世界的錯覺，但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變化。
“你也發現了。”
日暮千夏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因為你的身份，你應該接觸過一些神社吧，裡面的能量要比這兒充沛得多。”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武士所走的道路太難了，上限比起陰陽師也差得遠。”
羅傑點點頭，一副認可的樣子，可是內心深處他卻是一片迷糊，他對日出超凡世界的瞭解只浮於表面，哪裡知道什麼神社和陰陽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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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日暮千夏老師就解決了羅傑的疑惑。
“你們陰陽師因為體質特殊天然就可以感受到靈，當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便可以直接通靈，然後獲得力量，凝聚屬於自己的守護靈。”
“同樣的事情武士就難得多，沒有溝通之法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日暮千夏托起手中的武器。
“劍術通靈。”
“沒有觀想法，我們能夠信任和託付的只有手中的劍。”
“說實話，我並不看好你走這條道路，因為這實在是無奈之舉，有很多強大的陰陽師在精通陰陽術的同時，也是劍法大家。”
“當然這是實力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分心去做的事情，你擁有很好的天賦，現在去分心來學習劍術，實在是太浪費了。”
日暮千夏勸誡道。
“人生苦短，稍縱即逝，你要好好珍惜。”
羅傑看著日暮千夏，女孩兒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流露出認真的神色，他想了想，只能隨便解釋了一句，“我想試試。”
“也好。”日暮千夏點點頭。
“但你最好給自己一個期限，一年吧，如果一年以後還沒有太大的進展那就徹底放棄劍術修行，然後集中注意力，學習陰陽術。”
“畢竟，屬於我們的真正黃金時間是十分短暫的。”
羅傑點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倒是有些瞭解，和西方世界他所接觸的那些超凡者不同，在日出，無論是武士還是陰陽師，他們的正常生命比起西方世界的超凡者都要短得多。
這可能就不同發展方向導致的必然結果。
西方超凡者追求的是血脈的純粹，是一個由人到非人的過渡，當凝聚蒼白之血之後，雖然外形還保持著人類的特徵，但內在結構上和真正的人類已經相差甚遠。
而在日出，就羅傑目前瞭解的情況來看，他們採用的是力量的修行，是以人類之體，最大限度地操縱靈力，然後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按照羅傑的猜測，他們在戰鬥中的表現絕對要超過同階的西方超凡者，並且成長的速度更快。
在西方世界，羅傑在歐洲接觸的那些4階超凡者，每一個都活了幾十上百年，他們由三階到四階的跨度，時間漫長的驚人。
在進入四階之後，生命還會繼續延續，就比如說自然協會的女巫首領科琳娜女士，那是一個真實年齡超過兩百歲的女人。
並且按照烏瑪的推測，這個女人雖然已經進入了生命的暮年，但至少還可以再活上30年。
而在日出，就羅傑目前瞭解，這些修行者的壽命，大多都沒有超過正常人類生命的極限。
150歲。
這是在能夠保證戰鬥力不下降太多的情況下，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一個培養週期漫長，但生命悠久，傳承上也更注重血脈和血脈的聯絡。
一個成長迅速，但沒辦法擺脫人類的身體桎梏，傳承上來自對力量的應用。
東方和西方，表現了不同的力量形態和傳承特點，而這兩種方式也比較符合不同區域的歷史和文化。
按照這種情況，在日出三階以上的修行者應該比比皆是，但根據烏瑪所說，事實上真正能夠在現實世界中見到的三階超凡者並不多。
因為他們都有更重要的事，都去了一個共同的地方。
一個被稱作常世的地方。
現世是他們對現實世界的統稱，而常世與此對應，那是一個龐大無比的詛咒之地。
不，或者可以說是一個單獨的超凡王國。
關於那個地方，烏瑪能夠查詢到的資訊並不多，在歐洲，樞密會作為至高存在的超凡勢力是完全隱於幕後的。
而他們存在的那個世界，也對外封鎖，不過在日出情況卻完全不同。
真正的原因，也許等羅傑進入那裡之後便會知道。
現實世界的力量提升受到限制，既然來到了這裡，羅傑便會想辦法找到進入那個世界的方法。
所以日暮千夏的勸解完全是出於好心。
“陰陽師的問題不需要我多講你都明白，我先簡單的和你介紹一下武士修行時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什麼叫我都知道？羅傑咧了咧嘴，他直接插嘴道：“你還是一起說說吧，有一個鮮明的對比也方便我理解。”
“好吧。”日暮千夏點點頭。
“二者在最終目的上是完全一致的，在進入三階的時候，都需要凝聚出自己的守護靈，只不過凝聚的方法不一樣。”
“陰陽師的觀想，由靜及動，不同流派的觀想法對應著不同的守護靈，將存在於虛空中的靈納於己身，完成對靈力的操控。”
“而武士則透過劍術，由動及靜，不同流派的劍術傳承，其核心並不是招法，而是劍勢，由動中生變化，由變化通靈力。”
“所以從多面性上來說，武士凝聚出的守護靈，其功能要比陰陽師差上很多，但在某些方面，卻有突出的表現。”
日暮千夏，臉色一正。
“比如說秋水流劍術中的殺伐。”
“這讓我們甚至可以傷害到本體存在於常世之中的妖物。”
“但很可惜。”說到這兒，日暮千夏忍不住嘆了口氣，指了指擺放在羅傑正面的神龕。
“秋水流的守護靈遺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