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比爾卡人，鄉下草包腦袋裡裝的全是木屑！你難道不知道立正是什麼意思嗎？”
“是，長官。”
“稍息！”
當維克多踏進城市的前庭廣場，魁梧雄壯的光頭武官，正逡巡在五十名尼弗迦德戰士面前訓話，黑衣者獨特的大翼盔很容易辨識。
“聽好，我們都為皇帝效命，不論是在尼弗迦德或是這裡！”
狩魔獵人從旁邊經過，訓話的武官有張典型的司馬臉，薄唇下拉出深刻的法令紋，狹窄眼眸閃爍出冰冷的目光。
“我們總是忠誠而熱情地為皇帝效命！”
收回窺探目光，維克多保持目不斜視，這傢伙感覺不能多看，是會湊上來喝叱“你瞅啥！再瞅一下試試？”的那種人。
“如果你們中有任何人讓我質疑你的忠誠，我就活剝他的皮！”語氣聽起來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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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前行與黑衣者拉開距離，齊格菲食指輕擦人中，“在洛穆涅要小心那個傢伙，‘墓碑’．雷努阿·愛普·馬特森，恩希爾的死忠狂熱分子，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帶隊出來鍛練。”
“真是個響亮的綽號，我會注意他的。”
“是我的錯誤，或許該小心的是他，畢竟以頭銜長度來說，你具備壓倒性的優勢。聽說你最近新增的是‘大章魚殺手’？”
對齊格菲的取笑，維克多翻白眼回應。
他們走在荒廢的洛穆涅城，爬山虎翠綠蔓延的斷垣殘壁，依稀記錄著過去繁榮。
部分民居仍然能遮風避雨，加上和平峰會帶來的人潮，有不少攤販出沒路旁，他們並不僅只販賣飲食，更有各色魔法物品。
高低起伏，兩人踩過傾塌石碑，前往西側區域。
“其實昨天我就想問，你似乎有些改變……我不否認你的判斷正確，逮到機會帕克裡克必然傷害安古蘭。但過去的你似乎會更包容，不會輕易對誰產生殺意。”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終於這個殘忍世界還是影響到溫柔的我。”
對維克多的辯解，齊格菲翻白眼回應。
接下來一路無話，直抵王冠銀鷹的旗幟飄揚處。
“拉多維德萬歲！”
身披鎖甲衣，手持長戈，守門的衛兵舉手擋住兩人，“停住，齊格菲先生，請問這位狩魔獵人是？他似乎沒有正式受邀？”
“凱爾卓的維克多．龍裔詩人。”齊格菲從容自若的回答，“他有關於弒王者的重要訊息。”
旁邊手持強弩的衛兵吐口口水，“弒王者？誰都知道利維亞的狩魔獵人就是兇手，你也是個狩魔獵人，你確定不會讓瑞達尼亞的國王陷入危險？”
“別為國王做決定，圖特！國王會想見到他的。
我認識這位先生有段時間，我信任他如同信任自己，況且營區擠滿士兵，除非他打算自殺才會選這裡行刺陛下。
倘若你堅持不肯通融，那讓他先留在這邊，我單獨進去報告。
但是相信我，國王不會喜歡這件事的。”
圖特跟持長戈的衛兵對視一眼，然後共識的讓開通路，齊聲高喊，“拉多維德萬歲！”
……
走在戒備森嚴的營區，瑞達尼亞士兵不全然睡在帳篷，更多是住進掛上旗幟、重新裝飾的民房。
而拉多維德五世居住的地方，更是儲存完整的高等住宅區，即使經過數百年，牆上的藝術花紋依然清晰。
跟隨齊格菲腳步，維克多走進非正式的謁見廳，再次見到久違的小光頭，蓄養絡腮鬍的年輕國王變得成熟許多，看上去頗為英俊。
他頭戴王冠，披著紅色披風，身穿金色的華麗甲冑，嘴角掛著高貴的微笑。
房間中燈火通明，攤平在廣桌上的大地圖，是熟悉的龐塔爾山谷地形圖。
拉多維德摸摸臉頰，“真是稀客…維克多．柯里昂先生。一如往常，你總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出現。
而你與薔薇騎士為伍，更是讓人震驚，莫非你準備加入我的騎士團？”
“很遺憾，拉多維德陛下。身為狩魔獵人，我與齊格菲只是朋友，在進城時恰巧遭遇。我還沒準備好為你效力，尤其是與殺怪物無關時。”
“那正好，我正受到潛在的…怪物威脅。我對細節不感興趣，我期待的是結果。維克多大師，或許你願意和我籤個長期契約？例如隨身護衛你覺得怎樣？”
“恕我拒絕，陛下，我不適合當保鑣。”
維克多撫胸欠身，表達無能為力。
“我以為你曾經為雅妲服務過。狩魔獵人…你要留神，你正踩進滑溜的草地，裡面佈滿非常糟糕的牛屎，我不是個能讓人拒絕的人。”
“陛下，我更不願浪費你的時間，皇后想必告訴過你當時的情況。我之所以為她服務，是因為詛咒和我的工作息息相關，我不會參與政治，這會違反狩魔獵人的規章。”
“我通常都會得到我想要的！”拉多維德眼神變地銳利，這位年輕的小光頭在擺脫菲麗芭的束縛後，正開始完全釋放天性。
然而維克多溫和微笑，“我仍然拒絕，這種工作讓我感到不自在，而在道德上處於兩難的保鑣不太可能提供最佳保護。如陛下所知，弗爾泰斯特王與傑洛特的故事剛發生不久。”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似乎從中聽出威脅的成分？”
“絕對沒有這回事。”
“哼哈哈哈，狩魔獵人，恭喜你在惹我生氣的同時也娛樂了我，所以我原諒你。”
國王身體戰術後仰，擺手示意維克多坐到他面前，旁邊侍從自然的奉上酒杯倒酒。
“聽說亨賽特遭遇弒王者，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很可能死在弗堅，這是真的嗎？”
狩魔獵人拉開椅子坐下，“我的名聲總是比本人的行動更快，也更浮誇。我的確在場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但純粹是出於巧合，實際保護國王的人是他忠誠的顧問戴斯摩。”
“我喜歡謠言，卻不信任謠言。…士兵口耳相傳，再從技女傳到男爵，然後就進到皇室的耳裡。”
國王忽然感慨的敲敲桌面，“自從幾個月前在維吉瑪會面以來，世界發生巨大的改變，許多不應發生的事情卻真實發生。
泰莫利亞即將陷入內戰，科德溫試圖武力奪取龐塔爾山谷，然後尼弗迦德的官方代表在北方王國的高峰會會扮演要角。”
他一拳捶在桌上的地圖，“弗爾泰斯特與德馬維兩人都已死去，我們共同簽訂的辛特拉合約，彷若昨日黃花。”
談到岳父，拉多維德英俊的臉龐浮現真摯的哀傷，至少看起來很真摯。如果不是維克多確信他有暗中資助賈奎斯的叛亂，現在絕對會相信他的表態。
而他的感嘆勾起維克多的好奇。
“陛下，我想知道尼弗迦德大使為何能出現在洛穆涅？除去陽謀挑撥、陰謀離間，他對和平有任何正面的幫助？”
“是亨賽特邀請他來的，或許他希望黑衣者承認他對龐塔爾山谷的統治，甚至瓜分混亂的亞甸。
亨賽特的貪婪矇蔽他的理智，萬幸亞甸那個農家女…沒記錯的話叫做薩琪亞，擊潰他的野心？
可惜希拉德．奧耶斯泰蘭絕對不會錯過像這樣的機會，他將參與會談，並出演他最喜歡的戲碼。”
聽到國王主動提起屠龍者，維克多咳嗽清清嗓子。
“事實上陛下，我想請求你的幫助，關於這位亞甸的聖女．薩琪亞，請問你有其他訊息嗎？”
拉多維德撫摸下巴考慮片刻。
“我知道她居住在商業區，那邊有些還不錯的空住宅。一週前開始，她每天前來拜會，希望獲得龐塔爾山谷的統治權，但她的要求我無法輕易做出決定。前天起她就沒有再出現。或許你可以去調查看看。”
“謝謝陛下，作為交換就我所知，襲擊泰莫利亞、亞甸和科德溫的弒王團，幕後指使者就是席兒．坦沙維耶。”
“你確定！？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在刺殺活動結束後，我追蹤到刺客之一，在他死前因為絕望，他告訴我坦沙維耶扮演的角色。”
“很有說服力。這樣能說得通很多事情。希拉德．費茲．奧耶斯泰蘭不久前警告我說，有個邪惡的陰謀正在進行。
特莉絲．梅莉葛德供述，在重啟法師評議會前，早有女術士成立秘密協會，她們試圖透過謀害國王，掌握並操弄世界。”
“特莉絲和希拉德合作！？”
“她被當作嫌犯扣押，希拉德相信尼弗迦德的女術士也是邪惡組織的一部份。”
“真是不可思議……感謝陛下告知的線索，這件事情很有用，剛剛是否提到需要我的協助，請您說說看。”
“你這樣很好，狩魔獵人，難怪我喜歡你。
科德溫的亨賽特國王剛抵達，對弗堅的失敗絕口不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當明天會談開始，會有無數豺狼鬣狗撲咬上來，盼望看到泰莫利亞的苦難結局，卑鄙的貴族──我說的就是馬拉維爾伯爵與金柏特男爵，趁著失去統治者的機會，他們想將王國分裂成諸多省分，還有些人正在維吉瑪作亂。
泰莫利亞曾經整合北方四國擊敗尼弗迦德，迫使黑衣者退回南方，但現在那些狂妄的豪強與地方軍閥，恐怕尼弗迦德騎兵會輕而易舉的輾過他們。
亨賽特有聯絡過我，希望我和他聯手分享泰莫利亞這頓美餐，但我並沒有答應他，只與他虛與尾蛇。
我對我妻子的母國感情很深，而我希望能照顧阿奈絲，將泰莫利亞置於我的保護之下。”
阿奈絲的名字讓維克多皺起眉頭。
“你聽過這個名字？阿奈絲．拉．瓦雷第，路薏莎與弗爾泰斯特的女兒，她還有個弟弟鮑爾西。
不久前當男爵夫人投奔尼弗迦德，男孩被約翰．納塔利斯保護下來，女孩則落到黑衣者手中。
可是鮑爾西意外死於返回維吉瑪的路上，阿奈絲就成為最可行的繼承者，我的部下探知她正在洛穆涅，現在北面的營區裡。”
對那些貴族的品性維克多早有預感，連亂＊倫都能給亞李安與她母親安排上，除掉個小男孩簡直輕而易舉，雖然跟他們不熟，但總是見過的人。
“鮑爾西的意外是怎麼回事？阿奈絲為何來到落穆涅？”
拉多維德招手讓侍從收起地圖、放上殘局的棋盤，國王盯著剩下的棋子思考。
“維克多，作為能跟我下棋的人，你的棋力該知道鮑爾西發生意外是必然的。
我不在意細節，所以如果你想知道詳情，去對面找納塔利斯談。但我不認為你能找到兇手，況且又有什麼用處？”
這局棋看來原先是拉多維德自己跟自己下的，他移動白方騎士吃掉黑色的城堡，接著示意維克多接手黑色。
“亨賽特的軍隊剛剛抵達，尼弗迦德今晚會將阿奈絲移交給他。”
“尼弗迦德為何這麼做？科德溫要阿奈絲做什麼？”
“就像你說的，陽謀挑撥陰謀離間，沒什麼好意外的。但是亨賽特獲得阿奈絲的話，就能用保護者的名義在分割的議題上壓迫我。
那個女孩是最重要的，明天的和平峰會上，她就是泰莫利亞的救贖或者噩夢。
我無法對尼弗迦德人發動武裝攻擊，這等於是宣戰，而我們聚集在此就是為維繫和平。
但是對狩魔獵人來說，事情就不一樣了，尤其他還是一位來自遙遠東方，富含騎士精神的人。”
拉多維德招手讓侍從奉上一大包金幣，“維克多，把阿奈絲帶來給我，我保證會救回一個統一的泰莫利亞，並制裁那些手染弗爾泰斯特鮮血的人。”
考慮片刻，維克多沒有執棋，拿起錢袋霍然起身，臨到出門忽然轉身問道：“陛下，我還有個問題，為何你攜帶騎士團的騎士同行？”
“烈焰薔薇騎士團在此確保會談和平進行，我們要避免仙妮德島的慘劇再次發生。”
得到答案的狩魔獵人離開瑞達尼亞營區。
……
回到街上，維克多在猶豫。
在穿越前，他看過一部電影叫《少數派報告》，講述在某個充滿謀殺與犯罪的世界中，特殊部門透過先知給予準確率極高的預言，逮捕並監禁“即將犯罪的人”。
“審判他人還未犯下的罪行，這是何等的傲慢？”
“預防未來可能的邪惡，應該做到哪種程度？”
對於上述提問，電影中沒有給出答案，這種問題也很難有答案，端視身處立場改變。
從無限自衛權的角度來說，任何具威脅的人事物，都值得被殲滅，但那種做法當然是不和諧的。
拉多維德五世，前世記憶中絕對的狠角色，在遊戲中維克多不喜歡這個人，但是說真的，他現在看起來人挺好的。
英明、溫和、睿智、付錢爽快，尤其是最後的這個特徵，就像齊格菲講的，他也許不是最好的，但你沒什麼好不滿意的。
然而基於前世的印象，維克多想再聽聽別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