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你們？”郝莽像是反問，又想是自言自語。
他身體向後靠，椅背向後傾斜，他仰著頭望著天花板，不禁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處境。
那時，自己不過是一個廠子瀕臨破產被清退的打工人而已。
救別人？
自己都救不了。
“唉。”
郝莽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深深地回憶裡。
郝莽這一副躺平了的姿態，讓蔣振雄三人更加的焦急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自己三人耍個小聰明，想要從華聯電子那邊多領幾個月工資，竟然惹出了這樣一樁大麻煩。
最關鍵的是，如果這件事情只有自己三人知道，沒有外人知道的話，就還有補救的機會。
大不了先從華聯電子離職一段時間，完善完善掌上學習機的原型，等風頭過了再出來找人合作或者生產。
然而，現在自己三人還未離職就傻乎乎地來到了公司的直接競爭對手這裡展示樣品。
這真是作大死啊……
範紅才趁著三個人瑟瑟發抖如同鵪鶉一般的時候，把他們的掌上學習機原型機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著。
雖然因為年齡的關係，他最近的性格越來越惡劣了，但是他的專業能力卻母庸置疑。
他翻來覆去觀察的時候，不光記住了電路板的走線佈局，就連所採用的晶片、電容等等元器件都記得一清二楚。
不用給他很多的時間，最多只要二十四小時，他就能從硬體層面完全復刻出這款掌上學習機的原型機。
至於軟體層面，不是他擅長的方向，不夠如今新誠電子廠這三位數的技術人員裡，總有人擅長就是了。
張鐵心將辦公室內的一切收在眼底。
躺平的小郝廠長，如篩糠般顫抖的島那邊三人組，還有那邊趁機偷師的範紅才。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也覺得機器比人重要，專案的成功比什麼都重要。
然而，最近這兩年經歷了這麼多，他又到了新誠電子廠之後，才漸漸地扭轉了自己的想法，接受了小郝廠長向他灌輸的想法——人比專案重要。
島那邊的三人組，雖說幼稚了一點，但他們也年輕。
那臺掌上學習機的原型機，雖然看上去有些簡陋，但也算是軟硬件框架都已經搭設完畢。
日後進行批量生產，基本上不需要在大的架構上進行修改，只需要對各個部件進行成本、空間利用率、裝配難度等方面的最佳化就可以了。
擁有如此設計和動手能力，在新誠這邊的三位數的技術人員裡，可能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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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加上開發掌上學習機的創意來說的話，那就是一個人都沒有。
張鐵心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小郝廠長說自己不懂技術是謙虛，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下來，他發現小郝廠長對於技術方面的瞭解真的不算是很多。
他那些看似天馬行空的想法，雖然初看起來落地不可能，但是最後還是能夠成功落地。
這幾乎是新誠電子最寶貴的資產。
但是，如果整個技術部，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的開創能力，任何一個成功的專案，都需要小郝廠長，那整個技術部還是悽慘了一些吧。
這三個年輕人又有技術又更懂市場上需要什麼，自己不如幫他們一把吧。
“廠長。”張鐵心出聲道。
躺平的郝莽聽到了他的聲音坐了起來，“怎麼了？”
張鐵心說道，“您能不能幫幫他們？”
郝莽的眼神一片清明，他問道，“為什麼呢？理由是什麼呢？”
理由……
張鐵心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他們技術還不差，也還算懂市場，如果幫他們一把的話，對我們有好處。”
郝莽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他問道，“那你有想過壞處麼？”
“壞處？”張鐵心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什麼壞處啊。
郝莽見到鐵心老師如此迷茫的樣子，就知道他沒喲想到這一點。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鐵心老師，您想一下他們是哪裡人？”
“是島那邊的人。”
“對咯，他們是島那邊的人。所以……您覺得沒問題麼？”
“可是我們現在和島那邊都在和平發展經濟。”張鐵心爭辯道。
“是啊……現在是在和平發展經濟，可是未來呢？”
郝莽擺了擺手，“就算是不提這個，他們這個在華聯電子任職期間開發出的原型機，到底會惹出多少麻煩鐵心老師你有沒有想過。”
“我……”
郝莽又一次嘆了一口氣，他說道，“就算這些都不提。我就問您一個問題，他們在他們那個廠子幹的不開心，就能夠把公司的事情放在一邊，自己研發出一套掌上學習機的原型。然後來找他們公司在陸地這邊最大的競爭對手。如果，他們在新誠也不開心了呢？”
“這……”
張鐵心冷汗都下來了。
他真的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背叛過一次的人，會比從未背叛過的人更容易背叛。
不僅如此，如果將上述這些都疊加起來，這三個人不僅是一樁麻煩，還是三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他們二人的談話沒有特意小聲，不光周圍的技術人員聽到了，島那邊的三人組也聽清楚了。
裴文浩越聽越是氣氛，他衝上來還沒有到郝莽的跟前，就被幾個年輕力強又眼疾手快的技術人員攔了下來。
他怒不可遏地亂揮著王八拳，“我們來這裡不是接受你侮辱的。”
郝莽攤了攤手，左右看了看，周圍剛剛覺得郝莽說得過分的人，也紛紛覺得廠長說得沒錯，果然如此。
段英博看到局面變成這樣，心都要碎了，他們可以和華聯電子決裂也可以和新誠電子決裂，但是絕不能同時得罪了這兩家廠子。
蔣振雄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橫在了裴文浩和郝莽中間，問道，“我們可以不進入貴公司，我們真想把掌上學習機生產出來，您覺得該如何合作比較好呢？”
郝莽沒有說話，他捲起桌子上的報紙，在蔣振雄的肩膀上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