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開始到現在，所謂的回聲，全都是扯淡。不是遼闊的山間，也不是曠遠的房間，人說話的聲音，根本就沒辦法產生出清晰可聞的回聲。但人類，總是經常在這樣的場合下，產生這般吊詭的錯覺。紊亂的情緒，甚至會讓人，間或有耳鳴的感覺，就像曾經我所經歷的那樣。
在香港的舞臺吊頂上，耳朵裡有過回聲。在數個小時之前，耳朵裡也不斷的傳出過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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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右手，將歪斜的枕頭擺正，重新靠上去的我，盯著正前方，床尾處的李順圭在看。她的嘴唇張開著，神情有些恍惚。
停頓了好久的姜錫俊，和我一樣注意到她的表情。他擺了擺雙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至於基金會那邊，他們得到官方的注資並沒有多久。在幹細胞以及組織再生這方面，進展並不算很多，目前還只是處於試驗階段。不過他說如果我們這邊願意的話，可以先去美國那邊觀察一段時間，到時候根據情況以及你個人的意願，再決定是否進行治療。”
姜錫俊剛剛說完第二個結果，緊踏著他的尾音，重新站到床邊的金泰妍，眉毛一皺，瞬間開了口。
“不行！這不是讓他去接受實驗嗎？絕對不行。”
記憶中，金泰妍是從來沒有如此嚴肅，如此般板著臉，抗議過一件事情的。見大姐大忽然間如此之大的反應，就連其他幾隻都有些詫異起來了。與往日打打鬧鬧間，憋著嗓音的案懟（不行）不同，今天的這聲案懟，沒有半點玩笑的氣氛。
對於金泰妍的厲聲反對，我先是朝她看過去了一眼，隨後又把目光投向姜錫俊。發現他盯著金泰妍，目光奇怪。
怔了一會之後，姜錫俊從金泰妍的反對中回過神來，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沒有理會金泰妍。
“再生技術目前處於半成熟期，在已知的所有實驗當中，包括人體的實驗，沒有一項資料顯現出治療對人體造成了危害。大部分的情況都是效果不明顯，所以…………你自己來選擇吧。”
這句話說到最後，姜錫俊的聲音越來越沉，我知道他話裡所謂的選擇是什麼，想必待在房間裡的她們，也都清楚的明白。
看她們的樣子，這個選擇題好像很難。但意外的，不會做選擇題的我，今天卻很輕鬆的做出了選擇。
“好了，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呆著吧！和上次一樣，少時集體欠我一次飯，泰妍i和姜錫俊欠我兩次。”沒有直接說明，衝著她們，我揚了揚嘴角，表情輕鬆，選擇隨意。同時，藉著這話裡的寫意氛圍，我在試圖將病房裡的陰霾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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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到最後還是只等到了一個這樣的結果。對於終究要失去的手指，頑固的保持著沉悶的眾人，根本就沒有心情理會我剛剛的那句話，以及輕鬆的笑。陰霾並沒有那麼容易吹散，看她們現在的表情，有幾個人甚至覺得我剛剛的笑容是假的，是牽強的。
睏意一重重的襲來，我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過來，一時半會，少時的這幾隻，根本就放不下心結。起先我以為人情淡薄，我和她們幾個又不是非常的親，憑藉一言兩語，便可以輕鬆打消她們對我的愧疚心理。但此時結合以往的事情一回想，我忽然記起來，面前的這幾隻，都不是那種冰冷的女人。她們不太容易被感動，但她們明白什麼時候該感激，什麼時候該覺得歉疚。又有哪些東西，哪些感情，是必須要還的。
想通了這些關鍵，我便不打算再繼續和她們膠著下去。
“我很困了……而且，你們今天不是要回首爾嗎？在飛機上休息不好，我覺得你們也應該抓緊時間，回酒店去了。”從被子中半抽出手，我對著她們聳了聳肩。
經我這麼一說，幾乎在我被送到醫院的同時，便趕了過來的那七隻，終於是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病房裡站了好幾個小時。小腿的肌肉發射出疲憊的訊號，帕尼站在原地小幅度的活動活動了腳。在和秀英，Yuri對視了幾眼之後，她朝我這邊靠了靠。
“那麼，我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休息了…………”看了一眼癟著嘴，表情依舊不明朗的她，我咧起嘴角不禁有些想笑。比起有著活力素外號的李順圭，其實這一位才是真真的樂天派。李順圭，不過是喜歡搞怪罷了。因為我，在醫院待了這麼久的黃帕尼，一定是覺得難受外加煎熬無比的吧。
將笑意掩藏好，對著黃帕尼以及朝我揮手的徐賢，林允兒點了點頭。站在床側的金泰妍和站在床尾的李順圭，則是在看了我一眼之後，緩慢的挪動步子，跟在了吊在最後的徐賢身後。望著轉身一個個走出病房的她們，我的眼皮又重新開始了打架。
待少時八隻徹底的離開房間，姜錫俊先是起身走到窗前，幫我把窗子徹底合攏。回過身來的他，一眼就看見了我的困頓非常，原本還有不少話要同我講的姜錫俊苦澀的笑了一聲。他從板凳上起身，拽住我的右胳膊，將我的右手給抽出了被子，然後抬手狠狠的握了上去。
被他這個突兀粗暴的動作給弄得有些愣住，身體的移動也觸動了左手的傷口。再一次被疼痛撞擊到了的我，極度不爽的將手攥成拳頭，反應很快的姜錫俊也立刻手握成拳。雙手用力的握過了一次之後，就這樣迎來了第二次的撞擊，拳頭碰拳頭，很美式的風格。
兩人的嘴邊都帶著笑，儘管這笑裡的意味不同，但我姑且把它們當做是同一種。
在笑過了之後，在姜錫俊打算邁動步子離開之前，我的嘴角光速平復，笑容的逃逸異常迅速。“今晚的事情…………”
原本已經轉身，就快要走到門口的姜錫俊募得停住了腳步，對於我這個問題的回覆，他的聲音不再沙啞，而是堅定有力。
“今晚的事情，已經徹底的結束了，沒有人能再來找你的麻煩，也不會有人再來找金泰妍的麻煩。只要金泰妍過了心理上的那關，那麼她以後的路也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總之……今晚……辛苦你了，hiong！”
以前的姜錫俊，那一聲hiong總是帶著浮誇的嘻哈的味道，我也從來都沒有真的把這句帶著年紀意味的稱號當回事過。但今天，我忽然發現，他的這聲hiong，真摯的一塌糊塗。我記得他說過的，他讓我不要妄自菲薄。此時此刻，我募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悄然轉變了許多。
對於少時，對於姜錫俊，對於這聲hiong，我沒再矯情的覺得不適合。對於那些身份的差異，我好像是可以隨意的擺手說一聲不在乎。
以前的我，一直很排斥著一件事情，那便是跨度太大的兩個世界發生交集，會產生劇烈的碰撞。但現在，我的瞳孔裡，世界已不再分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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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那句捶在胸口上的話之後，姜錫俊離開了病房。我放下枕頭，第三次扯起嘴角，輕笑了起來。
今晚，哦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在東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了。從下飛機，到現在的二十多個小時裡，發生的故事直接用完了一年的曲折額度。許許多多從而見過的場面充斥了腦海，許許多多的改變也在我的腦海中，悄然發生。
夜正在變淺，黎明正在到來，我料想，即使是白天，將要陷入到睡眠中去的我，也一定是會遇見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只是，就在我即將閉眼的瞬間，一抹腳步聲穿透未徹底關攏的房門，進入到了我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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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病房裡出來，姜錫俊從口袋裡抽出了一隻煙。他把煙叼在嘴裡，卻並沒有立刻點燃。醫院是禁菸區，他得在徹底離開醫院的地界之後，才能按動打火機將煙點燃。
凌晨的醫院走廊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出沒，值班的護士和醫生結束了查房，好像是都待在專門設定的休息室裡。過道裡的燈光同病房裡的一樣，明亮且柔和。踏著沒有情緒的步子，姜錫俊緩步走向電梯。在他的臉上，除了矗立的煙以外，看不到其他的表情。
站到電梯門口，按亮下行的按鍵。處在一樓的電梯卻並沒有立即開始上升爬行，在停頓了數秒之後，液晶顯示屏的數字才開始了跳動。大概是有人上了電梯吧，不過姜錫俊對此毫不關心。
十三層，到達。電梯門緩緩開啟，電梯內的人看見姜錫俊，楞了兩秒。電梯外的人看見金泰妍，楞了五秒。
看清楚電梯外的人，兩秒之後，金泰妍的表情恢復。她沒顯任何異樣的走出了電梯。
“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也很累了。醒了之後，就立刻過來。”
朝姜錫俊說著這番話的金泰妍，還是老樣子，或許可以說，音調比以前暖了一點。畢竟昨晚，他也做了很多。(想知道《首爾上空造一場夢》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啟微信，點選右上方“+”號，選擇新增朋友中新增公眾號，搜尋“Qidianzhongenang”，關注公眾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