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臺三十周年臺慶在即。
大多數邀請嘉賓已經彩排完畢。
作為一個二級電視臺，各種晚會辦了不少，可每一次的陣容往往都沒多少人期待。
和一級電視臺不同的是，二級電視臺很難請到當紅明星，陣容較之一級電視臺，沒多少看點。
邀請的明星和歌手都是實力派，但現在實力派在圈子裡根本不吃香。
走哪都需要熱度，有熱度才有流量，有流量才能賺到錢。
也因此間接導致了招商困難，一場晚會辦下來斥資無數，連成本都補不回來。
於是今年番茄臺上級給嚴暉下了死命令，要猛衝一波收視率，希望能躋身一線電視臺之列。
力爭百分之四，保百分之二，在紅頭文件上赫然顯示著。
嚴暉扶額，煙抽了一根又一根，菸灰缸裡堆了十幾個菸頭，菸圈吹起飄在面前，十分壓抑。
他在等一個合約，一個和流量明星的合約。
收視率能不能破四，全賭在這個流量明星身上了。
“嚴導。”
一個女工作人員匆匆忙忙衝了進來，拿著一疊檔案，興沖沖的模樣。
“說了多少次了，進來要敲門！敲門明白嗎？”
“咚咚”
“下次要是再犯這種低階錯誤，趕緊給我滾蛋！”
嚴暉重重的敲了幾下桌面，語氣狠厲。
女員工被嚇得不敢吭聲，小步往前挪動，“嚴導，蘇子昂的合約談下來了，出場費兩百萬一首曲子。”
“什麼？兩百萬一首？他報了三首歌，十分鐘不到的事件就要六百萬的出場費？”
“這已經是談了兩週的價格了，他們那邊說這已經是友情價了，本來把檔期留給芒果臺了的，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
“才什麼才！再讓老楊去和他們談一談，把價格壓下來。”
“這就是楊主任談下來的價格，楊主任說現在當紅流量開價都很高，這確實是比較低的價格了，蘇子昂團隊答應這個價格還是因為後面有劇在番茄臺上，要求我們給他加大宣傳。”
嚴暉猛吸了一口煙，把菸蒂重重的戳進菸灰缸裡。
他揚手讓女員工出去，咒罵道，“狗屁流量明星！一個大男人化妝化的比女星還狠。”
“現在的圈子真他媽烏煙瘴氣的！”
要不是臺裡有明文指標，他也不會想著請流量明星這一出。
......
陳錦弦結束了最後一次彩排，只等著晚上的晚會開始了。
他的節目排在中後期，觀眾期待值最低的一段檔期。
這時候的收視率最低，沒了開場的熱鬧，也沒了當紅歌手的熱度，觀眾幾乎都轉檯了。
直到最後的時候，才會回來看一下壓軸和大軸節目。
這段檔期大多都是一群為了混通告費來表演的藝人。
不過陳錦弦也不在乎，三首歌一結束，錢就到賬。
何樂何不為？
這可比以前唱戲的時候好太多了。
觀眾陸續進場，人群將露天的場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蘇子昂！蘇子昂！”
粉絲們揮舞著熒光棒，舉著應援燈牌，臉上貼著蘇子昂的貼紙。
陳錦弦站在後臺看了眼觀眾席，看看會不會有自己的粉絲。
兩千人的座位，有一半都是蘇子昂的粉絲。
他找了好半天，才在觀眾席右後方找到了一片紅色燈海。
“陳錦弦”三個字印在燈牌上，他看著這一幕心情很微妙。
這和唱戲的時候看臺下為了自己而來的粉絲不一樣。
喜歡他唱戲的粉絲，會去看他唱戲，是真真切切喜歡他唱戲。
也僅限於戲。
但這群粉絲不一樣，他們會花錢買應援場地，眾籌定製應援物。
一些年紀稍大的粉絲還好，比較理性，喜歡的是他的作品。
可年紀稍小的就不一樣了，他們喜歡陳錦弦這個人勝過了喜歡他的作品。
甚至會有一些瘋狂的人，想要插手他的私人生活。
當然，他不確定臺下坐著的是哪一種。
晃神間，主持人已經走到了舞臺中央，嚴暉在後臺喊道。
“全體人員請注意，全體人員請注意，現在開始倒計時。”
“十”
“九”
“八”
...
“一”
燈光驟亮，彩色的光束照在每個人臉上。
場下一陣沸騰，歡呼聲震耳欲聾。
陳錦弦回到化妝室候場，在離開的時候他似乎看見屬於自己的那片紅色燈海，在奮力揮舞著燈牌。
“陳錦弦！陳錦弦！”
化妝間隱約能聽到主持人報幕的聲音。
隨著音樂響起，第一個節目開始了。
晚會一共三個小時，晚上八點開始，陳錦弦的節目在十點一刻。
等著有些無聊，他翻了翻樂譜，看了看自己臉上的妝容，著實有些無聊。
房間裡有電視機直播現場表演，他看了幾分鐘。
實在是欣賞不來這群人唱的東西。
歌曲內容和學貓叫差不多，連曲子也差不多，他索性關掉電視等著自己上場的時候。
過了約莫十來分鐘的樣子，他聽見場外一陣轟動，歡呼聲大到他以為地震來了。
他開啟電視，看看前面的情況。
“...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請出當紅明星，蘇！子！昂！”
前面主持人說了什麼他沒聽見，最後介紹這個明星名字的時候，也是由粉絲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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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們沒帶喇叭，陳錦弦都不相信。
“蘇子昂是誰啊，怎麼沒聽說過？”
他聚精會神，想要看看這個粉絲群龐大的正主。
蘇子昂從後臺走上來，一身白色西裝，臉比牆還白，動作更是極其“娘炮”。
陳錦弦本來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他的，可是蘇子昂那些舉動，說娘炮都是誇獎他了。
一番自我介紹和報幕後，蘇子昂開始演唱自己的歌曲。
一開口就是戲腔，矯揉造作的動作，將娘炮進行到了極致。
要不是看他穿著一身男裝，還真不能確定這是男是女。
“這戲腔...不會唱戲能別唱嗎？硬凹就沒意思了啊。”
臺上蘇子昂唱的很來勁，彷彿歌神一般，粉絲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陳錦弦看著螢幕上的蘇子昂，唱的格外投入。
“不是吧，這都沒有人吐槽嗎？”
攝影師每次把畫面切到場下的時候，他們都一臉陶醉，彷彿沉浸其中。
似乎沒有一個人覺得這首歌難聽。
流行歌曲和戲曲結合不是不行，自己的《赤伶》就是將二者結合的。
結合不代表讓他瞎整啊。
好好地流行歌曲非要用戲腔來唱，就很“四不像”。
這種雷人程度，就相當於把《學貓叫》這首歌用戲腔來唱。
這能聽？
……
場外。
在陳錦弦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皺眉罵道，“這人誰啊？唱的什麼玩意兒啊，快下臺吧！”
這人坐的地方離蘇子昂粉絲區不遠，說的話全落入了他們耳中。
一個個轉過頭來，一副要吃人的陣仗，“耳朵不要就捐了，這歌改編的這麼好聽都不會欣賞。”
“誒！你這小妮子怎麼說話的，你爸媽沒教你怎麼說話是吧？”
“我爸媽怎麼教我的用不著你管，我只知道大叔您的耳朵長了和沒長一樣。”
“來來來，你告訴我，這歌改編好在哪兒啊？明擺著就是蹭最近國風的熱度。”
“你知道我們哥哥微博多少粉絲嗎？你知道他的超話討論度排第幾嗎？什麼破戲曲，哥哥這是愛國，才不是蹭熱度呢！再說了，他用得著蹭一個沒落行業的熱度？”
“不是我說，就他唱的這幾句，完全沒有戲曲的韻味！”
“怎麼沒韻味了，戲腔就是這樣的，哥哥已經很還原了！”
兩人爭執不休，旁邊的觀眾也聽不下去了。
就算這歌再難聽，也比聽兩人吵架來的好。
大叔旁邊的男人勸道，“算了，和一個小丫頭片子吵什麼呢，她們就喜歡這種臉好看的，爭那些沒意思。”
大叔被人提醒後斂起氣焰，把凳子往旁邊挪了一些。
臺上蘇子昂一曲唱畢，粉絲們也沒心情再和大叔再吵，將注意力放到了臺上。
“蘇子昂！你是最棒的！我們永遠愛你！”
“怎麼辦，我要被這首歌感動哭了，哥哥改編的太好聽了！”
“哥哥的戲腔太絕了啊！我要向全世界安利這首歌！”
……
陳錦弦幾乎是面無表情聽完這首歌的，內心早已組織了幾百上千的詞彙吐槽他改編的這首歌。
距離他上臺還有一個多小時，然而陳錦弦已經等不及了。
他真想衝上去，告訴他什麼叫戲腔。
既然不會戲腔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這不單單丟的是他自己的臉，也會讓其他不懂行的人認為他唱的那種辣雞是戲曲。
陳錦弦是以一種悲憤的心情度過這一個多小時的。
總算熬到上臺的時候了。
他整裝待發，緊握著麥克風，步履堅定踏上舞臺。
“唰”
一束光線打在他身上，他低垂著頭，等著伴奏響起。
陳錦弦這類靠作品走紅的藝人，和蘇子昂這種靠粉絲吃飯的人不一樣。
主持人也不會在開場前讓他上來做自我介紹，而是直接開唱。
一首《赤伶》作為鋪墊，瞬間熱起了場子。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這三句詞一出來，臺下一陣寂靜，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將期待值提到了最高。
等著陳錦弦的戲腔讓他們的聽覺得到極大享受。
下一秒。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
先前和蘇子昂粉絲對噴的大叔站了起來，帶頭鼓掌，“好！”
“這才是真正的戲腔，這才是國粹啊！”
人群紛紛起立，為陳錦弦鼓掌喝彩。
蘇子昂的粉絲回頭瞪了他一眼，卻又找不到話來懟。
因為大叔說的沒錯，陳錦弦口中唱的才是京劇！實打實的國粹。
第二首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最後一個字唱完時，臺下更熱鬧了。
《廣寒宮》釋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少的人都聽過這首歌，也期待他在舞臺上的演唱。
前奏響起，臺下一陣雀躍歡呼聲。
陳錦弦的粉絲瘋狂揮舞著熒光棒，在前奏入場的那一刻安靜下來。
“午夜時分月上枝頭誰為誰心疼”
“一杯濁酒澆在心頭誰讓誰心憐”
“置身混沌唯唯諾諾還誠惶誠恐”
“陰差陽錯天地分別誰成了英雄”
…
“雲母屏風花燭映影深”
“幻影成繭奈何奴身不由己幾分”
一句戲腔驚豔全場，下一句流行唱法自如切換。
陳錦弦在臺上演唱的版本，比千闕上的歌曲要高了兩個調，高音部分更顯恣意張揚。
字字唱進了眾人心裡。
臺下大叔已經忍不住第三次站起來為他鼓掌了。
“好！”
“這樣的晚會就應該多請像陳錦弦一樣的歌星！”
“在專業唱戲的面前秀戲腔，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真夠有勇氣的啊，反正要我的話，給我十個膽也不敢。”
“說得好！這就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戲腔唱成那副鬼樣子，還好意思誇！”
人群被大叔帶著吐槽蘇子昂的演唱。
蘇子昂的粉絲們氣的不行，很想爭辯。
可明顯現在站在陳錦弦那邊的人要多一些，況且她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多。
就算作為粉絲，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哥哥被陳錦弦降維打擊了。
她們只能緊攥著燈牌，氣鼓鼓的嚥下這口氣。
直到歌曲結束，大叔還沉浸在音樂中，久久走不出來，感動的掉淚。
華夏不只是戲曲，流行音樂圈也已經萎靡很久了，十來年沒出一個天王天后。
現在的陳錦弦讓他們看到了華夏音樂的希望。
同樣是秀戲腔，蘇子昂直接被降維打擊。
主持人見陳錦弦演唱時的熱度很高，臨時多加了聊天時長，假裝關係很熟的樣子，問東問西。
陳錦弦像完成任務似的接受採訪，匆匆離開舞臺。
回到化妝室後，他快速卸妝，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深夜，番茄臺臺慶的收視率資料已經出爐了。
番茄臺臨時召開會議，等著相關工作人員把檔案列印出來。
辦公室裡的氣壓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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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越寫看的人越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