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鬼, 這個對許多人來說都極其不可思議的行為,放到直哉這裡只不過是稀疏平常。
早在咒術世界的時候,他就‘吃’了成百上千只咒靈了。從一開始什麼也不懂地活吃, 到後來熟練地掌握了剖取精華的技巧, 現在的他有足夠的自信處理每一份怪異的食材, 絕不讓其中珍貴的能量被浪費掉。
沒錯,就是浪費。
當手鬼被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身上, 飛快化作塵埃時, 直哉都驚呆了。
到嘴邊的肉飛了!飛了!
怎會如此?
這一次得到鬼殺隊當主的同意, 外出前來討伐惡鬼,他暗暗在心裡面發誓——一定要嚐到鬼的味道。
以他的能力,順著殘留的痕跡追蹤到香奈惠並不難,他推辭了鬼殺隊為他提供的鎹鴉,獨自出發了。
在他離開後,還有人憂慮地對產屋敷耀哉說:“主公大人,就這樣放走他真的好嗎?”
產屋敷耀哉神色平靜地注視著直哉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成一個微不可見的小點,才開口道:“用人不疑。”
直哉的存在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每當自己注視著他金色的雙眼時,產屋敷耀哉都能感覺到一陣悸動,彷彿沉睡在血脈中的某種存在受到了感召, 隨時能夠甦醒。
他還不知道那是一種名叫咒力的奇異能量,也不知道這種力量能夠剋制他身上揹負的詛咒。他靠著直覺認定, 相信直哉並不會是一件壞事,而他的直覺已經在困境中幫過他無數次了。
“更何況,”產屋敷耀哉嘆道,“如果他想對鬼殺隊不利, 又何苦主動提出去幫助香奈惠。”
蝴蝶忍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但沒人聽清。只有站在她身邊的錆兔隱約聽懂了半句:‘……獻殷勤的傢伙……’
錆兔:“……”
大概,應該,不會是蝴蝶忍以為的那樣吧。
在錆兔看來,那位直哉先生對鬼的興趣都遠遠要比對花柱的多,因為前者在他看來‘可以吃’,而後者‘不可以吃’。
但這話可千萬不能對蝴蝶忍說,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無比敬愛的姐姐居然還不如一群噁心的鬼,恐怕會變本加厲地討厭直哉先生。
錆兔在心裡嘆氣:他可太難了。
回去看看義勇吧,順便給他帶一份晚飯。如果直哉先生還要在蝶屋停留的話,未來幾天他們吃什麼還不一定呢。趁著能吃到新鮮食材的時候趕快吃一點吧,不然很快就要啃儲藏糧了……
錆兔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的,以普通食物的能量水平,的確很難維持直哉的咒力消耗。
為此,他開始將主意打到更加富有能量的食物上。
說起能量豐富,越是食物鏈上層的生物,越能夠匯聚力量。對龍類來說是這樣,對人和其他物種來說也是一樣。
而在這個惡鬼橫行的世界,能夠大量進食人類的惡鬼,無疑就是妥妥的生態鏈頂端。雖然味道未必好,但絕對富含營養。
鬼殺隊在路上留下了標記,原本是想著給支援的劍士提供指引,沒成想被直哉撿了便宜。
甚至等他找到香奈惠的時候,她還沒有找到鬼。
“直哉先生?”她小聲驚呼,“您怎麼在這裡?”
直哉從屋頂無聲地躍至她身邊,言簡意賅道:“來幫你,順便看看鬼。”
香奈惠朝四周看了一圈,問:“怎麼沒人跟在您身邊?這樣很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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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聞言,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是十足的囂張,“我不需要呀。”
他說的是事實,如果連他都無法應付,鬼殺隊派再多的人跟在他身邊也沒有用。換作是香奈惠這個級別的劍士還好,換作其他人,很難說保護關係不會逆轉過來,變成直哉保護他們。
香奈惠雖然無奈,卻也知道任性是強者的特權,她說:“那就請您跟我來,我已經發現鬼的蹤跡了。”
雖說鬼殺隊的成員時刻都在密切關注著鬼的動向,但這個國家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大了,鬼隱藏在山野人群之間,很難精準監控。
很多時候,他們都只能等到慘劇發生後,才能發覺惡鬼曾經在這裡出沒。
直哉在來的路上也看到了那一家子的慘狀,大大小小數口人,沒一個能夠保留完整的屍身。那只鬼就像個挑食的惡棍,將人當做可以揀選的食材,挨個兒殺死後嘗了一口,最後興致缺缺地扔下他們離開了。
鬼殺隊還來不及處理屍體,追蹤惡鬼是他們的首要任務,在確認周圍環境安全後,他們才會將受害者的屍體掩埋。
香奈惠面容姣好,神情卻冷若冰霜。
她輕聲說:“雖然我一直在努力研究讓鬼變回人的方法,但眼看著鬼犯下的惡行,心中第一個想法總是想將它們直接斬殺。”
她說完這句話後,直哉思索了片刻,忽然驚訝道:“你說什麼?”
香奈惠一愣,“……將它們斬殺?”
“不不不,之前那句。”
“犯下惡行?”
“再前面。”
香奈惠試探地說:“讓鬼變回人的辦法……”
直哉以拳擊掌,“就是這個啊!”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香奈惠,“鬼難道是人變的嗎?!”
香奈惠一臉茫然,“是的啊,每一隻鬼都是受到了鬼王的血液感染,從人類變成了惡鬼。”
直哉陷入了大混亂。
他有一個原則,這個原則也同樣適用於他的龍,那就是——絕對不以人類為食。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個人理念。在他堅定地認為自己屬於人類這個族群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以同類為食,就算是罪大惡極的死刑犯也是一樣。犯了法會由法律來制裁他們,而不是由直哉的嘴和胃。
但是,由人類轉化而來的生物又如何呢?咒靈是人類溢位的能量的集合體,與人類已經是兩個概念,那麼鬼呢?如果說存在將鬼轉化為人的可能性,那麼吃掉鬼,和吃了人也沒什麼區別。
直哉開始糾結。
香奈惠出發得早,沒能聽到他那番震撼的‘鬼有營養’的發言,以為他是在糾結倫理道德的問題,於是安慰他:“沒事的,雖然殺生的罪過無法洗清,但在殺死惡鬼的時候,我們也算是救了更多的人,總不算是無謂的殺戮。”
直哉心情複雜地道了一聲謝,心想我擔心的是這個嗎?別說殺鬼,就是真正的人類他也下過手,面對一些詛咒師的時候,只有先下手為強才能保住受害者的性命。
但殺生和進食畢竟還是兩個概念,他始終沒能越過心裡那道坎。
直到二人親眼見到那只鬼。
這鬼的確是不久之前才從人類轉化成鬼的,他不是由鬼王經手轉化的,而是遇見了某位更加‘慈悲’的大人。他給了他更多的血液和更強大的力量,叫他有機會佔據一片自己的領地,在這裡隨意取用食物。
看到香奈惠和直哉到來,他還嗤笑一聲:“又是你們啊,鬼殺隊的傢伙。”
像他們這樣穿著黑色制服的劍士,他已經吃過好幾個了,經過大量鍛鍊的肌肉雖然不如其他人的柔軟,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我今晚已經吃飽了,不過就陪你們玩玩吧,就當是,飯後消食……”
鬼的聲音越來越小,隨著風從直哉身後吹過來,他站在下風口,鼻翼忽然開始不停地翕動。
他的口水開始在口中氾濫,眼睛死死盯著直哉,“你,你……”
直哉配合地應道:“我,我?”
“你是稀血?!”
“大概吧。”
活了這麼多年,直哉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連續兩次被鬼當做不得了的珍饈美味,一看見他就忘了一切,滿腦子只想著吃了他。
說實話這種體驗還蠻新鮮的,搞得他都有點好奇了:我真有這麼好吃嗎?
香奈惠也驚了,“你原來是稀血?”
直哉有點小驕傲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大概吧。”
“……”別因為這種事驕傲啊!
惡鬼撲身而上,香奈惠立刻拔劍,一擊揮退了它。
“直哉先生,小心!”
見直哉沒有反應,她下意識警告了一聲。
直哉倒是有點開心,因為看到了鬼對他充滿食慾的表現。
以他的邏輯來說,雖然不能吃人,但假如對方也想吃了他,那麼他就可以反過來吃了對方了,這叫自衛反擊,合理合法。
為了確保程式正確,他還專門問了鬼一句:“你想吃了我嗎?”
鬼已經陷入半癲狂的狀態了,在他短暫的鬼生中,從來沒有聞到過如此美妙的味道!就像是一個酒鬼看見一罈陳年佳釀,他已經移不開眼睛了!
“稀血!稀血!讓我吃一口,我要吃了你!”
直哉展顏一笑。
這下他的顧慮完全消失了,謝謝你,鬼!
他慢條斯理地從背後拔劍,七支刀在他手中閃爍出金色的雷光。
“既然想吃我,那麼被我吃了也不會有怨言吧?”
鬼:“?”
香奈惠:“??”
直哉舔了舔嘴唇,笑著說:“那麼,我開動了。”
下一刻,雷電炸響,金色的電光照亮了一片夜空,目睹之人無不為之目眩神迷。
作者有話要說: 趕上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