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水漬還在，還潭水的深度明顯已經超過了整個樹枝，秦昌德目光頓了頓。
“這麼深的潭水，我們這麼直接用火藥炸，真的能行麼？”
“我也在頭疼。”楚蓮湘扶額，“要是能知道誰下的情況就好了。我們就可以根據水下的地形和地勢選擇最合適的點然後加大火藥量。”
“可惜這麼深的水，此舉堪比登天。”
如果是現代有潛水裝置，一切好說，可這是在什麼都沒有的時代，經驗老道的漁民尚且不敢冒險，更不要說他們。
秦昌德鞠了一把潭水抹在臉上，水裡的溫度讓他打了個冷戰。
剛剛還是冒著熱氣的水，因為下面的暗流湧動，此刻溫度已經降了下來，再加上周圍寒風凜冽，更是讓難度多了幾分。
楚蓮湘臉上滿是愁意，考慮著要不要加大火藥量，可是只有三包火藥，她還想留到最後。
“我來吧。”秦昌德直起身子，瘦削的臉上被風吹過後已經有了淡淡的紅痕。
“昌德，你能行？”楚蓮湘吃驚道，據他所知，自己這個長孫分明沒有那麼好的水性，更何況潭底兇險，倘若他出了意外，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柳千秋交代。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這水潭多存在一個就多幾個人受罪。”秦昌德堅定了心中的念頭，三兩下除去身上礙事的長衫。
他用旁邊隨身攜帶的水袋舀了水澆在身上，冰冷刺骨的水淋遍全身，少年瘦削的身子一抖，秦昌德咬著牙適應水裡的溫度。
“等等，昌德。”楚蓮湘於心不忍。
她迅速來到馬背上，從上面取下了兩條長長的繩子，把那兩條繩子系在一起，一頭拴在秦昌德腰上，一頭拴在自己身上。
“你下去之後，萬一有什麼危險，就使勁兒拉一下這個繩子，我感受到你的拉動，就會把你弄上來。千萬要小心。”楚蓮湘囑咐道，眼中滿是擔憂。
“好。”少年嘴唇蒼白，一雙眼睛卻舒然亮起，在感受到楚蓮湘的擔憂之後，一把抓住楚蓮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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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有話要講。
楚蓮湘卻誤以為他是心情緊張，安慰的拍了拍他的頭：“不要緊盡力而為。就算不成功，我們可以多加火藥呢，大可以試一把。”
“好！”秦昌德點點頭，緊接著手裡抱了一塊石頭，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楚蓮湘只覺得腰間一陣劇烈的拉扯，她不敢怠慢，能跑到旁邊一個巨大的石筍上，藉著粗壯的柱身穩定自己的身形。
平靜的水面泛起一陣漣漪，楚蓮湘站在高處，只見湖裡沉積的東西又翻湧上來，渾濁的看不清裡面的動向。
楚蓮湘望眼欲穿，突然想起來自己隨身攜帶了一小瓶禦寒的辣椒，突然有些後悔沒在秦昌德下水之前餵給他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腰間拉扯的阻力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徹底不動了，楚蓮湘疑心是水底冰冷的湖水讓他昏了過去。
“昌德！”楚蓮湘在潭水邊上大喊，希望能讓水底的人聽到聲音一回的岸上。
可是無論她怎麼呼喚，卻始終得不到迴音。直到最後，楚蓮湘徹底急了，拉扯著腰間的繩子想要將人拉上來。
就在她快要動手的時候，水面上突然泛起了一陣氣泡，氣泡越來越大，反應過來的楚蓮湘面有喜色，趕忙轉身拿了幹衣服過去。
“噗”
水花四濺，譚邊有一個人形猛然從下面冒出來。
秦昌德滿身寒冰，凍得嘴唇發紫，一張口便將積壓在胸口的水吐了出來，吐到最後，剩下的幾口水已經帶了淡淡的紅色。
他整個眼睛瞬間腫了起來，佈滿了血絲，秦昌德只覺得鼻端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兩條紅色的液體流了下來，滴到胸前。
“昌德！”楚蓮湘大吃一驚，雖然知道這是上岸後的正常現象，可還是提心吊膽。
楚蓮湘不顧一切的將水裡的人拉了上岸，後者因為力氣耗費太多，再加上渾身失溫嚴重，已經很難做出什麼動作。
“快把這個穿上！”楚蓮湘將衣服在他身上抹了幾把，接著把一個灰色的狐狸皮披風罩在他身上。
秦昌德立馬認出，這是之前穆遷塵獵來的禮物，送給楚蓮湘用來遮風的，沒想到今天卻用在了自己身上。
“這是幹辣椒，可以升溫的，你快點嚼一些吃。”楚蓮湘掏出小紙包，將裡面的三顆紅豔豔的辣椒遞到秦昌德面前。
後者眼神呆滯，張開嘴將辣椒含在嘴裡嚼了半晌，好半天才恢復往日的神采。
身體恢復了直覺，楚蓮湘點燃火摺子，在火藥的下風向生燃了一堆火炬，感受到火焰的溫暖，秦昌德終於緩過來，挪動快要僵掉的身子。
“我已經知道下面是什麼情況了。”在恢復說話能力的那一刻，秦昌德第一句就是它。
楚蓮湘一把將人拽回到原地，目光隱含責備和疼惜，像一個長輩那樣：“那個，先不說。你就這麼單槍匹馬闖入的盤底，身上的衣服都沒烤乾，先不要管些，等衣服烘乾一些再說！”
秦昌德噙著笑，沒躲沒閃，任由楚蓮湘把自己拉回到原地。
有人在火堆旁邊不知待了多久，直到身上徹底被烘乾，楚蓮湘這才放心。
“我知道你一心替我幫忙，可是你身子瘦弱，萬一出什麼意外，我怎麼跟你娘交代。”
楚蓮湘心疼的抱怨，秦昌德是她的長孫，在相處之中，楚蓮湘將他視如己出，今天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冒險，讓她後怕不已。
秦昌德沒多說什麼，少年的眼睛越發的明亮，在聽完楚蓮湘抱怨之後，拿起了地上的樹枝：“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他語氣不驕不躁，楚蓮湘卻覺得有些奇怪，似乎這其中帶了一絲寵溺。
楚蓮湘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暗歎自己胡思亂想。
摒棄了心中的雜念，兩人肩靠肩，秦昌德以樹枝當筆，將水裡的地形畫在了地上，並替她細心的講解，楚蓮湘聽得專心致志，最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