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嬴政連道三聲“好”，主動將行禮的蘇啟扶起，喜道：“能得先生之助，實嬴政之幸。嬴政今日得一大才矣！”
“可惜……”
嬴政又嘆道：“蓋先生因我而死。”
蘇啟道：“蓋聶先生為護君王，面對強敵，死戰不退，乃豪傑忠義之士，大王欲要如何處置蓋先生之後事？”
嬴政道：“自然是帶回秦國，寡人要以公侯之禮為其風光大葬。”
蘇啟道：“蓋先生雖死，但其親朋尚在人世。我未聽說，為人辦葬禮，不知會親朋的。
蓋先生師出鬼谷，其師鬼谷子一時難尋，可在新鄭，大王想要一見的那位韓非身邊，還有一位鬼谷傳人，正是蓋先生之師弟。”
嬴政道：“先生提醒的是，蓋先生之死，確實當叫其師門知曉。鬼谷弟子，一縱一橫，我也曾聽蓋先生說過，他有一位師弟在韓國。”
蘇啟笑道：“此事便由我去安排，大王想見那位寫出《五蠹》的韓非，也可一併見到。”
嬴政道：“那就有勞先生。”
………………
紫蘭軒中，韓非、張良、紫女、衛莊、弄玉，齊坐一堂。
韓非蹙著眉頭，盯著面前案上的酒杯，看著裡面的酒液，只看，卻未喝。
他在想一個問題，糾結一件事。
李斯之前的那位秦使被蘇啟給做掉，讓韓國在外交上處在了不利地位，這個案件現雖已被解決，可韓非仍然耿耿於懷。
因為解決案件的方法讓他很不舒服！
秦使在韓國境內被刺，這是韓國的責任，韓國必須給秦國一個交代，否則秦國可以此為藉口，向韓國發兵。
交代的方法有找到交出兇手，向秦國割讓利益求和，以及和秦國走向戰爭這三種。
走向戰爭首不可選，韓國比之於秦國，國小力微，一旦打起來，絕對是韓國之殤。
韓國沒人希望和秦國開戰。
而向秦國割讓利益求和，這個選擇倒是可行，可割讓國家利益這個重責，韓國之內，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朝中大臣，只要不傻，沒人願意擔起這個責任。
這是在賣國！
因此，找到交出兇手這個方法，成了最好、也是韓國王公貴族最能接受的方法。
只要交出一個兇手，既能避免與秦國開戰，又能不割讓國家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可問題是……都知道真兇可能是誰，可不好抓啊！
這問題解決起來也不難，真兇不好抓，那抓一個替罪羊不就得了？只要讓秦國方面認為這個兇手是真的，有一個交代，不就行了？
不過死一個替罪羊而已，大家的生活地位就能保住，都能和和美美，豈不最好？
韓國這些貴族大臣是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
但韓非不一樣，韓非想以法治天下，法講究公平公正，找一個沒犯此罪的人來承擔此罪，與韓非心目中的法相違背！
通俗來講，這與韓非所求的道相背！
一面是不找替罪羊，奉行了自己心中的道，卻無法解決韓國此次的外交困境，會使韓國陷入危局；一面是找替罪羊，韓國能擺脫此次困境，卻又會違背自己心中的道，心中的法。
韓非雖沒去做這件事，但他冷眼看著這件事被做、被發生，沒有阻止，眼看這種不公不法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依舊讓韓非陷入了一種自我糾結的困境！
屋子裡，其他幾人見韓非這樣子，也沒人說話。
過了好會兒，衛莊才道：“你的《五蠹》中有一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句話寫的不錯。你想以法治天下，以法約束儒、俠，可你未想到一點，如果有人的力量超過你的法，該怎麼辦？”
韓非道：“衛莊兄有何高見？”
衛莊道：“這世界終究是強者生存的世界，沒有力量卻提倡法，那是無根之談，有力量提倡法，那才能叫人信服。”
韓非正欲回話時，卻見衛莊、紫女都看向窗臺，一個人從外面躍入，進到屋中。
一看見這人，無論是衛莊、紫女，還是弄玉、張良，神情都變了下。
“跟你們又見面了，我知道你們都不太歡迎我，可我也沒辦法，教主有命，讓我前來給九公子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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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鴉無奈地聳了聳肩，拿出一個卷軸，攤在右手中，向前遞出。
韓非看了眼衛莊，衛莊對他點了點頭，韓非起身走到墨鴉身前，將卷軸拿過，在手裡掂了掂，問道：“這是他要你送的信？”
墨鴉道：“正是。信已送到，墨鴉告辭。”
墨鴉一躍出了窗臺，消失在幾人視線中，屋內幾人又將目光看向了韓非拿在手裡的卷軸。
韓非拆開卷軸一看，皺了下眉，又舒展開，讓屋裡其他人很好奇這卷軸寫著什麼。
韓非回頭，看到幾人好奇、探詢的目光，道：“這封信，有兩個內容。一個是我給我的，一個是給衛莊兄的。衛莊兄，你也拿去看看吧。”
衛莊一皺眉，他跟那人只有仇，沒有交情，這人給韓非信裡的內容居然還有給他的，疑惑道：“給我的？”
衛莊接過卷軸，閱覽起來，突然目光深沉，身上殺意不可抑制地湧動起來，彷彿卷軸上寫了讓衛莊很憤怒、激動的事。
這越發讓屋內令三人好奇，尤其是張良。
衛莊閉眼將怒氣殺意遏制住，睜眼道：“師哥死了！”
“師哥？”
一聽到衛莊說出“師哥”二字，張良立刻想到，衛莊的師兄，那不是另一位鬼谷弟子，在秦王身邊擔任首席劍術教師的蓋聶嗎？他為什麼會死了？他的死跟秦王有什麼關係？跟韓非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在這份交給韓非的卷軸裡要提出？
韓非道：“沒想到秦王居然來到了韓國。”
“啥？秦王居然跑到了韓國？”
張良又聽得到一個驚人的訊息。
“他來韓國的原因，居然是想要見我一面。沒想到，秦王跟那位教主搭上了線。七國最強的秦，再有那位教主，將會是何等可怕！”
衛莊道：“面對這樣的敵人，你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