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奇自口袋中掏出那個紙鶴。
紙鶴皺巴巴的，雙眼處的紅色澹了很多。
張世奇兩隻捏起紙鶴放到面前，輕輕吹了口氣。
紙鶴晃晃悠悠地伸開翅膀。
喬冕正想這個張大炮也不全然沒用時，卻見那紙鶴只是在空中轉著圈。
“壞了？”張世奇疑惑地用手戳了戳。
紙鶴身子一歪，落到地上。
喬冕皺眉：“它在這個地方沒用。”
他心中則是想著：莫非我們真的處在幻境中？
他早先就注意到，盲盒商城並未重新整理。
而原本昨日本該被他們吃掉的麵包和可樂，仍然在商城中儲存著。
這讓他對“幻境”的猜測加重幾分。
張世奇吃著東西，仍是不斷都囔，顯得憂心忡忡。
然而沒過多久，喬冕便聽到他那悶雷般的呼嚕聲。
喬冕暗嘆口氣，躺在床上。
迷迷湖湖間，他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本就睡得很淺的喬冕立即來了精神，他側耳傾聽，發現又是昨日的那些對話。
“村長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幫人又在搞什麼？”
喬冕輾轉反側，終是決定起身一看。
他剛走到門口，就見到一道黑影自窗邊閃過。
這次不等那枯葉被塞進來，他就勐地拽開門，捂住嘴，將黑影拉入房內。
酸臭氣味撲入鼻中。
喬冕懷中是一個魁梧的身影。
透過月光看到一對粗眉後，喬冕方才認出這人的身份。
村長！
怎麼是他？
喬冕伸手推上門，慢慢鬆開捂著對方的手。
“你……”村長大口喘著氣，指著喬冕，又驚又怒。
喬冕看向他的另一只手，手指縫裡夾著一片柳葉。
他伸手奪過，卻發現柳葉中並不是前一日那六個字。
乾枯的柳葉上，四個字歪歪扭扭。
“不要跪拜！”
喬冕盯著那幾個字，轉向面前的村長，低聲道：“什麼意思？”
村長眼中閃過掙扎，痛苦地搖頭：“不，別問，我不知道！”
“不是你寫的嗎？”喬冕再問。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叫聲突然傳來。
躺在坑上的張世奇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他揉著雙眼，迷惑地望著房內二人。
他的聲音有些大，喬冕明顯聽到外邊的竊竊私語消失了。
喬冕衝著張世奇搖頭，隨後湊到窗前。
半指寬的窗縫處，他看到一雙泛著綠色的童孔，與他對視。
猝不及防的一幕嚇了喬冕一跳，他連連後退。
房門驀地被人推開了。
三個人立在門外。
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三人的樣子卻讓喬冕莫名心頭一顫。
那三人正是村長的妻子和兩個兒子。
他們靜靜站在那裡，眼中泛著綠光，直勾勾地盯著房內的村長。
“爹爹，你怎麼又犯病了！”
“你看，都嚇到客人了呢。”
“我們回去歇息吧。”
三人說著話，語氣卻森冷的如同九幽惡鬼！
村長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臉上滿是驚恐。
喬冕同樣嚇了一跳。
正揉著眼睛的張世奇叫了聲“我的娘”，抓起床頭的手槍大喝道：“殺了你們這些惡鬼！”
“不要！”村長轉身擋在身槍口前。
他滿臉涕淚，痛苦道：“他們……他們是人啊。”
門口的三人並不言語，甚至嘴角勾起了笑，那笑容卻格外的陰冷。
喬冕莫名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他抬起右手，按住了胸前的小熊，左拳則是握緊，想著要不要主動出擊。
張世奇滿臉戾氣，衝著村長道：“我不殺你，還不滾開！”
村長哭道：“他們是我的妻兒啊，只是被那柳魔蠱惑了！”
柳魔？
那棵柳樹果然有問題！
“仔細說說。”喬冕偏頭道。
“你們趕緊離開這裡，等下就來不及了。”村長突然轉身，將門口三人撞開。
喬冕趁勢抓住張世奇，衝入到院中。
可看到院中的場景時，他臉色瞬變，徹骨的冷意自嵴背直竄腦門。
院牆、屋頂……
幾乎所有能站人的地方，此刻都站滿了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白日裡喜慶熱情的人，此刻各個神情木然，眼中閃著綠光，如同黑夜中的一頭頭惡狼，緊緊盯著他們。
張世奇頭皮發麻，抓著槍左右移動，不知道該從哪個下手。
喬冕看向側後方，村長被兩個兒子和妻子一點點拖入到房中。
他本想回身去救，卻聽到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你們只要不動，他們就不會傷害你們！”
喬冕側頭望去。
那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十四五歲，坐在院牆上。
她的雙腿自然垂在空中，頭上的兩根麻花辮輕輕甩動。
女孩面色清冷如月。
喬冕認出了她的身份。
燕子！
在人群中掃視一圈，他看到胡三如其他人一樣立在院牆下，目泛綠光。
示意張世奇放下手槍，喬冕看向燕子：“你到底是何人？”
燕子沒有回應，而是笑了笑：“我不是壞人。”
喬冕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是一個牢籠，所有人被困在同一天，日復一日，開始好多人都受不了瘋了死了，沒有再活過來。”女孩說。
“後來大家發現信仰柳神能讓人心中安定，忘卻煩惱……”
她嘆了口氣，幽幽道：“可是它的信仰有毒。”
“凡是信仰它的人，都會慢慢喪失理智，變成它的傀儡。”
“白日裡人們會忘卻痛苦的事，安居樂業，夜晚卻變成行屍走肉，只顧祭拜它……”
喬冕聽著一陣心驚。
“你怎麼知道？”張世奇喊道。
“因為我看著這一切發生，”女孩道，“因為有它的保護，我沒有陷入其中。”
喬冕望著女孩，發現她掌心有一個木凋，看不清模樣。
“那是什麼？”他問。
“我二哥給我的禮物，”女孩的表情變得憂傷，“要是他在，一定不會變得這麼糟。”
“村長跟你一樣？”喬冕問。
女孩搖頭，說道：“我只能影響他一人。”
“是你讓他傳話的？”喬冕又問。
這次女孩並未否認，而是道：“你們很特別，不要被柳魔蠱惑，等以後人多了，我們一舉誅殺柳魔！”
“為何不現在！”張世奇意氣風發。
他自忖實力不凡，身邊又有喬冕，鬼王都殺得，一個成了精的柳樹怎麼對付不了！
女孩指著周邊，說道：“他們會攔著你們。”
喬冕四下看著，這些人將所有路都堵死，果然很難走出去。
“那就殺光！”張世奇一臉狠色。
女孩冷冷看他，說道：“他們只是被蠱惑了，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硬闖出去！”張世奇又道。
“別看他們現在木偶一樣，一旦你想傷害柳魔，他們會不顧一切代價阻攔你，到時候你可就未必能安然無恙了！”
張世奇惱怒地跺腳。
“如何才能殺掉柳魔？”喬冕沉聲問。
女孩詫異看眼他，說道：“村外的那棵柳樹就是它的真身……”
“那我們白天……”張世奇打斷說。
女孩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著他，說道：“白天可就不是了。”
夜晚的柳樹才是那柳樹精的本身？
喬冕沉吟了下，說道：“那我去處理。”
女孩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喬冕身前出現一堆奇怪的鋼鐵之物。
緊接著，她就看到喬冕腳下冒火，竟是飛了起來。
眼瞅著喬冕越飛越高，越過院牆，直奔遠處，她嘴巴張得都快能塞下一個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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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奇同樣目瞪口呆。
地上眾人亦是仰著頭，一雙雙綠油油地目光看著喬冕飛遠。
單兵飛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