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國防軍，前進！！！”
手持指揮刀的尉級軍官，走在連隊的正前方，指揮刀斜向下，向前踏著正步，引領著身後的隊伍節奏。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些軍樂隊的鼓點聲，這極大的保證了近衛步兵們同樣的步伐。
在近衛步兵前方幾十米距離內，排成漫長鬆散線條的神槍手，緩緩前行，當進入到200米距離後，抬起自己手裡的前裝線膛槍，半跪在地上，對著遠處密密麻麻的戰列線扣動扳機。
砰、砰、砰……
零散的槍聲響起，埃託爾看到自己前面連隊的一名前排士兵，身子猛地朝後仰倒在地。
埃託爾心中一緊，對面的輕步兵槍法太特麼準了！
這可是200米距離啊！
這個距離上，草臺班子的榮譽軍團的輕步兵根本沒辦法開火，否則就是在浪費彈藥。
半蹲在己方戰列線前方的榮譽軍團輕步兵，聽著槍聲不斷傳來，後面的己方戰列線不斷有人倒下，不禁面面相覷。
他們該不該在這時候開火？
瞄準對方的散兵射擊？
這根本打不到人啊！
他們才幾桿槍，總不能跟線列步兵一樣拼機率吧。
這麼打下去固然無法殺光榮譽軍團的士兵，但對士氣打擊卻非常大，總不能光站著捱打吧。
很顯然，埃託爾能想到的畫面，上面的軍官也能想到。
很快，埃託爾得到了一名傳令兵送過來的命令，激揚的鼓點聲陡然響起。
埃託爾作為連隊長跟在他所在連隊的後面，走在前面的一般是少尉和中尉，上尉連隊長都是跟在後面起到督戰的作用。
榮譽軍團的線列步兵終於踏出進攻的步伐，輕步兵的槍法差距，讓榮譽軍團的指揮官不得不放棄固守斜坡的美好想法。
雙方的火炮數量都不多，實心鐵彈來回穿梭，造成的慘案很嚇人，但傷亡數量真的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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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民族主義思想洗腦的榮譽軍團自然早已習慣了這種實心鐵彈的洗禮，他們面無表情或神色嚴肅的扛著火槍，踏著正步。
亞里士多德可是一邊打仗一邊訓練士兵的佇列，雖然整條戰列線並不是那麼平整，但至少榮譽軍團的士兵們已經不至於踩到前面人的腳後跟了。
隨著距離的拉近，榮譽軍團的輕步兵終於展開還擊，不過他們的殺傷效率比起神槍手還不如，對近衛步兵的戰線沒能造成多少傷亡。
每倒下一名近衛步兵，立刻就會有後排的人替補上去。
這就是排隊槍斃戰術！
或許會有人覺得很傻，為何大家要排成密集線列頂著子彈往前走呢？
直接衝鋒不好麼？
衝鋒當然沒問題，俄國人就這麼玩，然後每一次打完仗後，傷亡數量都高出歐陸平均水平！
在沒有打崩對方戰列線的前提下發起刺刀衝鋒，要跨過三道門檻。
敵方的火炮一輪霰彈齊射，臼炮齊射，火槍齊射！
這三道門檻跨過去之後，還要面對密密麻麻的刺刀叢林！
防禦一方可以好整以暇的，排成最密集的刺刀陣，等著對面衝到自己的刺刀前面，然後狠狠的捅出去！
就連騎兵衝鋒都扛不住這種刺刀陣，更何況是步兵衝鋒？
當然，用人命去填的話，還是可以填出一條血色通道的，除非對面的敵人個個都是被洗腦的士兵，悍不畏死！
排隊槍斃戰術的意義就在於，在刺刀衝鋒前打崩對面的戰列線，至少也要攪亂對方的戰列線，讓對面無法組成嚴密的刺刀陣對抗己方的刺刀衝鋒。
顯而易見的，頂著槍子打排槍，就看誰最先堅持不住，戰列線垮掉了或出現缺口了，就會給另一方提供刺刀衝鋒的機遇。
這也就不難理解英國人的近距離三列齊射加刺刀衝鋒，能一招鮮用到米尼步槍普及了。
師承英國戰術的榮譽軍團，自然也十分推崇近距離三列齊射。
榮譽軍團跟羅馬尼亞軍團的會戰，為何明明打贏了傷亡還那麼大？
就是因為榮譽軍團全程都是用近距離三列齊射接連突破羅馬尼亞軍團的防線！
而現在的戰場上，雙方的戰列線正在相向而行，似乎在比拼到底誰更加勇武。
“保持陣型，踩著鼓點，不準停下腳步！”
埃託爾邊走邊喊道，調整著己方佇列，整個連隊在死板的排隊槍斃戰術下，就如同一個整體一般，任何一個士兵出錯，都很容易讓整個連隊的前進節奏被打亂。
這可是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下，每一秒的耽誤都是致命的！
雙方戰列線進入百米距離後，無論是神槍手還是榮譽軍團的輕步兵，都從己方戰列線之間的空隙中退了回去。
現在，雙方真正進入線列步兵對決的時刻。
然而，埃託爾驚訝的發現，對面的法蘭西國防軍竟然沒有停下腳步開火，和己方一樣一刻不停的前進！
80米，70米，60米……
距離已經拉近到50米內，法蘭西國防軍仍然沒有停下腳步，埃託爾眼中的血絲越來越濃重，哪怕他所在的連隊處於第二道序列，仍然感到一絲絲緊張。
這是榮譽軍團建軍以來，第一次遇到拉近到五十米內還沒有開火的敵人。
再繼續前進的話，榮譽軍團就不得不停下腳步開槍了！
好在，當距離拉近到30米的時候，法蘭西國防軍的戰列線鼓點聲一停，全軍立正，在短短幾秒鐘時間內完成了三列齊射陣形的變換。
而榮譽軍團則繼續向前踏步！
“預備~開火！”
砰砰砰……
前進中的榮譽軍團前兩排士兵頓時譁啦啦倒下一大片，走在最前面的少尉軍官無一例外都被打成了篩子！
走在第一序列的榮譽軍團部隊都是意志力最堅韌的老兵，他們的軍官看著己方倒下一地的屍體，聲嘶力竭的呼喊道：“停止前進！
舉槍！
瞄準！
開火！”
剛剛打完一輪三列齊射的法蘭西國防軍，按照以往的戰術步驟，已經紛紛換上了手雷，這一刻的戰鬥都是爭分奪秒的節奏，齊射帶來的濃密白煙讓近衛步兵們一時半會看不清對面敵人的行為。
不過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此時敵人應該已經陷入混亂之中，至少前排已經混亂，他們應該不至於面對猛烈的射擊才對。
這時候近衛步兵點燃手雷，快速衝出去一段距離，就能將手雷扔到敵人的戰列線中。
那時候，再精銳的部隊也扛不住如此密集的手雷轟炸，哪怕黑火藥裝填的手雷爆炸威力不咋地！
只是，這一次近衛步兵們遠遠聽到了對面突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自由萬歲！！！”
“自由萬歲！！！”
…………
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在喊，而是一群人在喊。
手裡拿著點燃的手雷剛要衝上去的近衛步兵，突然聽到對面傳來一長排槍響。
衝刺中的近衛步兵頓時倒下一地，不少近衛步兵手裡的手雷滾落到一旁，將友方士兵炸上了天。
然而，悍不畏死的近衛步兵面對這種情況絲毫沒有退縮，終歸是有一部分近衛步兵，衝出了白煙籠罩的區域，他們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紅著雙眼，狀若瘋魔的榮譽軍團士兵，挺著刺刀迎面而上。
緊接著，倖存的近衛步兵將手雷砸在他們的臉上！
轟轟轟……
處於第二道戰列線的埃託爾雙目圓睜，幾千人的第一道戰列線完全被手雷所籠罩，他甚至看到一支斷臂飛射到己方戰列線前排士兵的腳下！
“榮譽軍團，進攻！”
埃託爾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因為他知道，第一道戰列線在這一連串的近距離轟炸中已經完蛋了……
和埃託爾一樣想法的榮譽軍團基層軍官可不在少數，剩下拿下沒有反應過來的也跟著大流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大量的生力軍就這樣衝入爆炸產生的白煙之中。
埃託爾跟在己方的連隊後面，突然看到前面衝出來幾名身後冒著白煙的法蘭西國防軍士兵，直挺挺的躍入人群之中，掛在刺刀上的屍體轟然爆炸！
埃託爾就這樣看著自己還算完整的連隊，被如此簡單粗暴的炸出數道缺口來。
緊接著，不等埃託爾重新整隊，爆炸的濃煙後面突然射出來一片子彈，埃託爾的連隊頓時又倒下一片人。
連續遭遇兩輪慘烈打擊的埃託爾連隊，不少士兵都陷入懵逼狀態之中，埃託爾看到這幅情況，如何還不知道這是崩潰的前奏。
他突然一把搶過身邊旗手的軍旗，一邊揮舞著一邊從自己士兵中間穿插過去，高聲喊道：“想想你們慘死的親人，想想你們的子孫後代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壓迫之中。
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的後代如同豬狗一般活著的人，跟我衝啊！！！”
“榮譽萬歲！
自由萬歲！！！”
很快，周圍不斷有士兵瘋狂的呼喊起來，跟在埃託爾身後湧了上去，埃託爾欣慰的看著這一切，突然不遠處一聲劇烈的爆炸再次響起，埃託爾被爆炸掀起的碎石撞了一下後勃頸，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為了皇帝陛下！”
“為了自由！！！”
兩隻有著不同信仰的軍隊，以最原始的方式硬碰硬的撞在一起，璀璨的血花如同廉價的沙石一般肆意揮灑。
榮譽軍團投入一波又一波生力軍，將精疲力盡的士兵替換下來，而對面的法蘭西國防軍更是將臼炮抬到前線後面，對著榮譽軍團的後續支援部隊猛轟！
榮譽軍團派出一支偏師進攻抵近前線的臼炮部隊，然後被法蘭西國防軍的自爆戰術炸的灰頭土臉……
血腥的廝殺整整持續了大半天，才在法蘭西國防軍的撤退中結束。
呆在後方的亞里士多德聽到前線的槍聲停歇後，騎著戰馬來到前線視察。
隨後，亞里士多德看到一名穿著少校軍服的軍官，帶著幾十個滿臉硝煙的士兵來到自己面前報道戰損。
“報告將軍，榮譽軍團第一師二團，應到2013人，實到53人。
報告將軍，榮譽軍團第一師三團，應到2063人，實到523人。
…………
報告將軍，榮譽軍團第一師一團，應到3023人，實到三人！”
亞里士多德不敢置信的聽著一個個彙報聲，短短半天功夫，他親手建立起來的榮譽軍團中最能征善戰的第一師，沒了……
滿編時候超過一萬人的第一師，現在只有不足千人站在亞里士多德面前，不少人還帶著傷，滿臉麻木的看著亞里士多德。
“法蘭西國防軍，真的是魔鬼麼？”
亞里士多德很清楚榮譽軍團此時的戰鬥意志多麼頑強，之前的退縮只是為了保存實力而已，自從開戰訴苦大會，並定期進行思想教育後，榮譽軍團已經完全脫胎換骨，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軍隊！
而第一師更是思想最堅定，戰鬥力最強的老兵匯聚而成的精銳，這次是亞里士多德首次面對法蘭西國防軍，所以才將精銳的第一師擺在第一線。
“將軍，不是我們打退了法國人的進攻，是他們自己撤退的。”
亞里士多德面色沉默的點了點頭。
他很快想到了對方的目地！
與此同時，拿破崙所在的法軍指揮部中，麾下的副官不解的問道：“拿破崙將軍，我們很快就能殺光榮譽軍團最精銳的第一師，為何要撤退？”
拿破崙面無表情的問道：“我們打光了幾個團？”
對面的副官聽後沉默半晌才回道：“一團和二團無一人倖存，三團撤下來的時候只剩下不足半數。
不過我們還有騎兵隊沒有用，還有兩個團的預備隊！”
“呵呵，我法蘭西國防軍南征北戰，也就在曾經羅伯斯皮爾時期的革命軍那裡遇到過這種戰鬥意志。
當時，正是榮譽軍團戰鬥意志最旺盛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師已經做好了全部戰死的準備！
繼續拼下去我們固然能贏，但榮譽軍團還有幾個師的部隊，我們能一股腦打穿麼？
人的情緒都是臨時激發的，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榮譽軍團第一師的慘況在榮譽軍團中傳開！
我就不信，榮譽軍團所有人都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