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0日 早上9：00 東12街道
“蕾雅，幫我選一套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頭兒，小心一點，他們還在到處找我們呢。”蕾雅幫莫逍挑選了一套藍色的休閒童裝，，要是讓他自己選衣服，肯定會穿的不倫不類。對於這些複雜的常識性知識，他總是覺得難以掌握，每次出門都會讓蕾雅她們幫忙參考一下。
換好衣服後，蕾雅調皮的捏了捏他的小臉。對於蕾雅這親暱的舉動，莫逍只是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
“我出去了。”
走出餐館，莫逍臉上換上了一副純真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顯得特別有活力。至少在其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
而另一邊，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的辦公樓內，刑警總隊的總隊長鄧先念此刻是焦頭爛額。剛剛從醫院回來的他，幾乎一夜沒睡，兩隻眼珠子都佈滿了血絲。死亡八人，輕重傷56人，這是手下剛剛統計出來的傷亡報告。如此大的傷亡，身為現場總指揮的他是難辭其咎。
鄧先念點了一根香菸，兩眼通紅。對於前途他無所謂，當警察當了十幾年，走到這一步他也知足了。讓他無法釋懷的是那些受傷犧牲的同事，很多都是和他共處十幾年的老搭檔老前輩，就這麼死的死傷的傷，他內心覺得很痛苦。
開啟電腦，網上對這件事的報道已經是鋪天蓋地。尤其事件的地點是在楊學武的住宅，這位海歸的年輕博士前段時間牽頭“天眼”專案，可謂是風頭十足。雖然還沒傳出關於楊學武的死訊，但網上關於這件事的謠言已經是滿天飛。更有人認為所謂恐怖襲擊是子虛烏有，是有人為了阻止“天眼”專案的推動，而殺害了楊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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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媒體指責警方辦事不理，處理事件準備不充分，造成如此之大的傷亡。整篇文章洋洋灑灑，總之就是一句話，什麼都是你警方的錯。
鄧先念把菸頭狠狠的掐滅，簡直是無稽之談。鄧先念氣的關掉電腦，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鄧先念，局長？對不起局長，這次造成如此重大的損傷，是我的責任，我會請求處分的。”
“好了先念，要說責任的話我也有，該怎麼處理也不是我說了算。聽著，這件案子到此為止，你們刑警總隊不要插手了。”
“什麼？為什麼，局長，為什麼不讓我們繼續調查？”
“不要問那麼多，這是公安部的決定，我聽幾位老前輩說有境外勢力對我國政府施壓。現在這個案子交給誰處理我不知道，總之你不要管了。”
“怎麼能不管！局長，那些犧牲的同事白死了？”鄧先念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情緒有些激動。
“你對我吼有什麼用，他們是你的同事但也是我的手下，這是組織的命令。總之，這個案子你不要管了，市政府會平息這件事的影響。你這幾天也累壞了，我給你放幾天假休息休息。”
“局長……”
“就這麼著了，你先回家休息，工作上的事我會找人接替你。”
鄧先念還沒說完，局長就結束通話了電話。鄧先念把話筒狠狠的蓋上，心裡十分的不甘。什麼休息，分明是擔心他偷偷摸摸去調查，暫時停了他的職。可是鄧先念不甘心，他想親手抓住那些人。
過一會電話又響了，鄧先念以為是局長打來的，拿起話筒才得知是在負責現場清理的小李打來的，聽完之後鄧先念馬上說道：“你等著，我馬上就過來。”
剛站起來他才想到，局長可是說了讓他回家休息。不過很快他就拋到腦後了，自己只是去現場看看，又不是去調查。局長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麼著。
昨晚的大火，把楊學武的宅子燒的只剩下一片瓦礫。莫逍在逃離之前，幾乎把整個房子都給點燃了。大火整整燃燒了一夜，直到凌晨三四點才被完全撲滅，期間波及了周邊兩三棟房屋。好在在消防隊員的努力下，火勢得以沒有蔓延看來。三層的小樓如今只剩下兩層，而且隨時有坍塌的危險，消防隊員和刑警正加緊清理現場。隔離線外面聚集著超過二十名記者，正在對現場進行報道和採訪。
鄧先念換上了一身便裝，開車來到現場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隔離線內的民警認出了鄧先念，急忙把他放進去。一些記者看到鄧先念被放進去，紛紛上前來想來採訪他，不過都被現場的民警攔住。
鄧先念快步走進現場，在一間幾乎完全燒焦的房間內，找到了正在清理證物的小李。
“小李，你在電話裡說找到了楊教授的屍體，人在哪？”
“隊長，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過來，其他人呢？”小李看到刑警隊的其他人沒有跟著來，只有鄧先念一個人過來，感到有些奇怪。
“其他人都在忙別的事，楊教授的屍體在哪？”
“在地下室。鄧隊，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噁心的屍體，跟我來。”
小李帶著他往地下室走去，一邊給他介紹現場的情況，說道：“消防中隊的人剛才跟我彙報了進展，著火點一共有三處，主要集中在二樓和三樓，初步估計是由凝固汽油彈引起的。至於案發現場所在的地下室，當時大門緊閉處於封閉的狀態，受到火災的影響較小。我們是在清理地下室的時候，在冰櫃內發現楊教授一家人的屍體。”
提起那幾具屍體，小李的臉色有些難看。
“冰櫃？”
“鄧隊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在地下室，鄧先念見到了小李所說的屍體。饒是他，第一眼見到的時候，胃裡也一陣抽搐。楊教授一家的屍體，原本就是被冰凍在冰櫃內，起火的時候電線被燒斷了，冰櫃停止製冷，再加上火災發生時，地下室是處在一種封閉的狀態，就像蒸饅頭一樣。冰櫃內的冰全都融化成了水，在高溫的作用下，等於把屍體蒸了一遍，肌肉什麼的幾乎都爛了，白茫茫的飄在水面上。
鄧先念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噁心問道：“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屍體被冰凍過，然後又被高溫加熱，這對於死亡時間的判定有非常大的影響。
小李的回答也證實了這一點，“還沒有，屍體在這種狀況很難確定死亡時間。我們打算勘查完現場後，把屍體帶回實驗室進行進一步的解刨，只是具體的時間恐怕很難精確。”
“儘量把死亡時間的範圍縮小，地下室周圍有沒有勘查過？”
“正在勘查，我們在地下室的牆上，總共發現了三枚彈孔。其中一個在門口附近，另外兩個在那邊的牆上。至於彈殼，我們只找到了一個，其他兩個沒有發現，可能被兇手帶走了。還有這裡鄧隊，”小李帶鄧先念來到垃圾輸送帶那邊，“這是一個垃圾輸送帶。”
“垃圾輸送帶？在地下室？”
垃圾輸送帶在高檔小區的住宅樓中很常見，普通的民居很少會修建這個，平常都會有垃圾車來回收垃圾。而且，從沒聽說有人會把垃圾輸送帶建到地下室，這未免讓人覺得奇怪。
鄧先念把頭伸進垃圾輸送帶裡面，仔細檢查一遍履帶和四壁，然後說道：“這履帶看起來很乾淨，好像沒怎麼用過。而且這大小，應該足夠一個成年人鑽進去。我猜想，這恐怕是恐怖分子用來逃跑的通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鄧隊，這豈不是在說楊教授與恐怖分子有關聯？這個猜測，未免太過聳人聽聞。”
鄧先念一臉凝重，小李的擔憂不無道理。楊教授是什麼人，年紀輕輕在國內外許多個領域都有不菲的成就，而且他還是主導“天眼”計劃的研究團隊成員。現在的國際形勢，對於恐怖主義不管哪個國家都是嚴厲打擊。楊教授這樣一位人物爆出與恐怖組織有關聯，恐怕會在國內引發一場政治地震。難怪局長不讓他繼續調查，這裡面牽扯太多了。
“小李，這只是推測，還沒有證據表明楊教授與恐怖分子有關。這個輸送帶是通向哪裡的？”
“還沒有確定，我們是剛剛才發現的。”
“這東西還能運轉嗎？”鄧先念試著啟動開關，沒想到居然還能運轉，“居然還能用，火災不是把電源燒壞了嗎？”
“輸送帶使用的電源是獨立的，火災對其沒有影響。”
“獨立的電源？”鄧先念皺起眉頭，這樣一來更加坐實這是恐怖分子逃跑用的通道，看樣子楊教授或許真的與那些人有關。
“小李，我進去看看，你幫我啟動開關。”
“這不行，鄧隊。我們根本不清楚這對面是什麼地方，可能會有危險。”
“有什麼危險的，你不是猜測這是恐怖分子用來逃生的通道嗎？既然是逃生通道，怎麼可能有危險。好了別說了，我先爬進去，你在開啟開關。”
小李知道自己是勸不住鄧隊的，他的脾氣就這樣，有危險的事情總是自己攬下。不過安全起見，小李還是叫了一名刑警跟在鄧先念後門，以防萬一。對於這個要求，鄧先念沒有反對，不過他要第一個進去。
鄧先念把外套脫下交給小李，自己率先爬進通道，讓外面的小李把開關開啟。等人進去一段距離後，再讓另一名刑警跟著進去。
“鄧隊，小心點。”小李啟動了輸送帶，看著鄧先念和那位民警在輸送帶的作用下朝裡面前進。
“這裡還真夠黑的，小心一點。”
鄧先念拿出手機，開啟上面的小燈照亮前方。在裡面前進了五六分鍾，通道到了盡頭，一股惡臭從對面飄了過來。
從通道探出頭，鄧先念見到四五個垃圾桶翻倒在地上，滿地都是垃圾。鄧先念急忙用手抓住牆壁兩側，想要止住身子。可是輸送帶不會停下來，鄧先念一頭栽在垃圾堆裡面。緊接著後面的刑警也沒剎住車，落在他身上。
“對不起，鄧隊。”
“我沒事，你先從我身上起來再說。”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清理掉粘在身上的垃圾。鄧先念注意到身後的牆壁上有六個同樣的輸送口，地上這些垃圾桶應該是放在輸送口下面的，垃圾運過來的時候會直接掉進垃圾桶裡。在幾個垃圾桶旁邊，還側躺著一具開啟的棺材。鄧先念走到棺材前，在看看輸送口，說道：“棺材？原來如此，他們居然是坐棺材從房子裡逃出來。看這棺材的大小，只能躺進去一個人。走，去外面看看。”
從地下室出來，鄧先念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小李，讓他派人查查這個地下垃圾站。同時派人到周邊走訪，看看昨天晚上有沒有人碰到逃走的嫌犯。
吩咐完之後，鄧先念一個人準備回現場，有些事情還要和小李交代。走到距離現場不遠的巷子口時，他看到一個小男孩半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閉著雙眼。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地上，面向已經被燒燬的房子。
鄧先念覺得奇怪，走到小男孩身邊，問道：“小朋友，你在這做什麼？”
小男孩睜開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的朋友走了，我正在向他們送別。”
“是嗎，對不起。”鄧先念看著楊學武的宅子，他記得楊學武有個兒子，小男孩所說的朋友應該是他了。
“叔叔，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因為叔叔是個警察，”一句話，鄧先念想到了那些死去的同事。他們的家人來到醫院，見到自己親人冰冷的屍體時，哪一個不是絕望的哭聲。那哭聲就像是一柄劍，刺痛著他的心。這些人，都是因為他而死的，“叔叔做的還不夠好，沒有保護好這些人。”
小男孩看著鄧先念，突然說道：“叔叔，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已經盡力了。”
你已經盡力了。聽到這句話，鄧先念差點沒忍住落淚。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小男孩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叔叔，這個社會是由很多個圈子組成的。大圈套著小圈，小圈與小圈交織著，每個人都生活在這些圈子裡。有些圈子，我們可以接觸，但是有些，千萬不要去觸碰。”
鄧先念還想問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小男孩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也許，不是對我說的吧。”鄧先念搖了搖頭，沒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