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秋本來想給金剛寺安插幾個釘子，如果能利用苦修派，控制整個金剛寺，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暫時還不可能徹底消滅金剛寺，也不太可能任由不空禪師完成計劃，執行復仇。
可誰能想到，這苦修派與貪慾派的關係，竟然是這樣的。
換句話說，貪慾派與苦修派形成了穩固的共生關係。
苦修派只需要自我滿足，進行修煉，得到他們想要的資源，至於其他的傳播教義，經營勢力，他們也並不感興趣。
如果不是貪慾派做得太過分，苦修派甚至不會跳出來壓制他們。
所以楚千秋的設想，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楚某明白了。”
“只可惜苦行皆外道。”
“希望禪師莫要自誤。”
楚千秋也不沮喪，畢竟好事多磨，這麼大的一個金剛寺，哪有可能你想要分裂，就能分裂成功的。
不過苦修派的所作所為，也讓楚千秋有了一絲的不快。
原來你們是把貪慾派當成了提款機，難怪鬥了那麼多年，貪慾派是越做越大，讓他忍不住要說上幾句。
“哦，楚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
“只是有些問題要求教禪師。”
“昔日迦葉尊者乃是世尊十大弟子之首，悟性更是第一。”
“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注1）
“世尊為此將衣缽傳承給了迦葉尊者。”
“禪師，楚某所言可有失誤之處？”
“施主所言極是。”不孤禪師點了點頭，畢竟迦葉尊者的故事，並不是隱秘的故事，稍微多讀兩本佛門典故都會清楚。
“那世尊既然將衣缽傳承給了迦葉尊者，為何還要讓他等候彌勒佛呢？”
“莫非迦葉尊者不能繼承世尊之位嗎？”
楚千秋笑了笑說道。
這話要說開來，就不好了。
本來迦葉尊者是衣缽傳人，佛祖卻要讓他去等候彌勒佛降世，這說明了佛祖雖然在弟子之中最滿意迦葉尊者，卻還是認為他缺了一點東西。
缺了什麼東西呢？
自渡而不渡人，對於弘法方面是有缺陷的。
迦葉尊者寧可在雞足山上，苦等五十六億年，等候彌勒佛出世，也不願意多做一些事情。
就像是苦修派的高僧們，他們苦修並不是為了做什麼，更多是滿足自我內心。
這從個人的角度本來是無可指責的，但如果從門派的角度來講，這就很容易出問題了。
他們不適合搞組織和團隊。
“不孤禪師，楚某言盡於此，還請思量。”
楚千秋說完，準備起身離開。
不孤禪師先是沉默了片刻，那苦瓜臉上忽然露出了幾分笑意，開口說道：
“施主所言甚是。”
“老衲一味苦修，不過是自我滿足罷了，這確實落入了下乘。”
“如今金剛寺變成這幅模樣，雖然苦修派還是牢牢把控了武力，”
“既然忠武大人準備弘揚佛法，老衲倒也有一個想法。”
“不知楚施主可願接手合歡宗，將其盪滌汙穢，還給金剛寺一個清淨。”
啥？
楚千秋都準備走人了，突然聽到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話。
“禪師，您說什麼？”
“既然楚施主嫌棄苦修派不管世俗之事，又不喜歡貪慾派的管理方式，那為什麼不來管理一番呢？”
“合歡宗的產業是怡紅院，遍布整個天下，就算是在大夏，也有不少的產業。”
“老衲可以做一個主，把這些都交給忠武大人來處理。”
不孤禪師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條件，讓楚千秋都覺得他是不是瘋了。
我殺了你的師兄，你還要把合歡宗的產業送給我？
你是不是苦修太多，導致腦子出了點毛病？
“不孤禪師，我再問一遍，你是要把合歡宗送給我？
然後我成了合歡宗的宗主？
不能吧。
“當然不是，老衲是有條件的。”
“楚施主接管的是合歡宗的產業，盪滌裡面的汙垢，合歡宗的弟子並不受施主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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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聽不聽施主的命令，老衲無法干涉。”
“只能說把怡紅院，交給施主。”
“讓老衲看一看，楚施主是如何弘揚佛法的，能不能走出另外一條路來。”
不孤禪師笑了笑說道。
你既然把調子唱得這麼高，那老衲就給你一次機會。
這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
不孤禪師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楚千秋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想不出來對方準備怎麼坑害自己，便點頭說道：
“好，既然不孤禪師以宗門相托，楚某豈有拒絕的道理。”
“這合歡宗的場所，我自會將其清理乾淨。”
“希望到時候的金剛寺，不要連合歡宗都比不過。”
“這是自然。”
不孤禪師點了點頭，拿出來一塊玉質的令牌，丟到了楚千秋的手中。
“老衲手中有一塊令牌，裡面刻著老衲的精神印記。”
“楚施主只要把令牌交給【夜鶯夫人】，她自會為你安排。”
“那楚某就不再叨嘮了，希望禪師早日恢復健康。”
楚千秋摸不清不孤禪師的意思，便起身告退了。
……
楚千秋走了，禪房裡恢復了寧靜。
不孤禪師先是檢查了自己的身體，打坐練氣，緩慢恢復金身，每一次執行真氣，都會帶來刺骨的疼痛。
這種疼痛很像是一個全身關節都染上了痛風一樣，任何一處疼痛，都能讓人痛不欲生。
不孤禪師卻將這等可怕的疼痛當做無比的美味佳餚，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過了良久他才停止修煉，開口說道：
“掌門師兄，既然來了，何必這樣見外呢？”
“師弟，你不該這樣做的。”
不空禪師有些無奈地說道
“門派的苦難不是你修行的至寶啊。”
“難道你看著楚忠武毀滅本派嗎？”
“掌門師兄何出此言？”
“掌門師兄與不夜師兄在謀劃了佛胎之事，師弟不一樣在裝聾作啞嗎？”
“更何況不夜師兄使用替身，假死脫身，設下瞞天過海之計——”
不孤禪師笑吟吟地說道，讓不空禪師立刻封鎖了空間，頗為緊張地說道：
“師弟禁聲！”
“若是傳聞出去，還怎麼對付這楚忠武？”
不空禪師驚訝萬分，他一直誤會自家的師弟除了修煉武功以外，全是榆木疙瘩。
現在來看，能修煉成為武相巔峰的高手，哪有真傻的，只有裝傻的。
“不夜師兄也當真捨得，能把這樣寶貴的替身都浪費掉，難怪楚忠武沒有看出破綻來。”
“掌門師兄也不必緊張，師弟把合歡宗交給楚忠武，既是為了私事，也是為了公事。”
不孤禪師笑容依舊。
這讓不空禪師忽然想起當初恩師的評價。
“你們這一代的弟子，不孤是最傻的一個，同時也是最聰明的一個人。”
現在他突然有點明白了。
注1：《五燈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