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青雲失神的望著冷月,他嘆息著繼續說:
“一想到你的病情,那隱憂就追隨著我,我感覺到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鄧兄啊,你實在犯不著為小妹而糟蹋你自己。”冷月平靜的說:“你要知道,本來命運這個東西,就像虛無縹緲的風,像找不到出口的路,像飄零的花瓣一樣……”
“可是我要你好好的活著!”鄧總悽苦的低喊:“不想讓可憐的你,就這樣離開!”
“呃呃。”
冷月怔了怔。
“鄧兄啊,幹嘛像生離死別一樣啊?”她靜靜地微笑著:“我知道小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但,我也不要你為了我而傷了自己的心和身體哦。”
她側過頭望他,又故作堅強的挺了挺脊背。
“不是說人的精神可以駕馭肉體嗎?感覺不舒服的時候,只要集中思想,就好了。”她努力的淡笑著:“雖然這種想法是反人類的,但這也是奧林匹克永不言敗的精神耶!”
“又在胡說了。”
鄧總噗嗤一笑,壓抑的心情得到緩解。
“什麼叫胡說呀,植物人都比鄧兄會說話呢。”冷月輕描淡寫的調侃著:“我靠的可是我出眾的人格魅力,和無法抵抗的堅強毅力才走到今天的。”
“呀!小丫頭!”鄧青雲疼惜的嚷著:“叫你這樣一說,好不容易激發起的雄性荷爾蒙,瞬間就變成膽固醇了。沒事了,沒事了……”
他嘆息著搖頭。
“能這樣見你一面,這樣的談談話,我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請讓我來照顧你吧,讓我安心啦!”
“不不!”冷月快速的介面:“不可以的。”
“為什麼?”
他深深的望她。
“這……”冷月遲疑了一下,說:“我,是怕……清風知道了,會誤會的。”
“是這樣哦。”
鄧青雲知道了,知道這句話背後藏著什麼了。換言之,冷月愛著袁清風,深深的愛呀。
“既然是這樣,那麼不回到他身邊也沒關係嗎?不和他在一起,你不難過嗎?”
“我當然難過呀,而且,難過的要死掉了。”冷月低語著,抖著聲音說。
此時的鄧總鄧青雲,手裡正握著茶杯,冷月的這聲‘難過的要死掉了’使他的手猛地一顫,水溢位了杯子,潑在他貴氣的西裝上。
他震顫的放下茶杯,杯子碰撞著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屋內似乎有一股冷氣,正偷偷的吹襲著他,他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煙盒,取出一隻煙,打火機連打了三次,才把那只煙點著。
他吐出一口大大的煙霧,他看著她。
冷月呢,她依然垂著頭,自顧自的,在繼續低語:
“雖然現在和清風分開,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互看對方的眼神,想念那種靈魂相通的感覺……唉……好想馬上見到他,好想馬上給他打電話吆……”
她眼圈一紅,那蒼白的面頰上,立刻湧上了兩片激動的紅暈。
“每當他在我身邊,就會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很美好。”她說。
“唔。”
鄧總哼了一聲,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站起身,在地上轉悠了一圈,忽然想到以前曾給冷月買過一藍色的蝴蝶標本,一直沒有機會送,何不現在送她呢。
想到這,他開啟抽屜,拿出一精美的玻璃盒子。鄧總把它放到冷月的面前,他指著蝴蝶標本說:
“它叫伊莎貝爾,是我託人從南非幫你找到的。”他輕嘆一聲,又沉吟片刻,他的聲音暗啞而低沉:“傳說它從生命到飛翔,到愛情到死亡只有三天三夜……”
“是嗎?”
冷月緊盯著那美麗的蝴蝶,盯著,盯著,她的眼睛便潮溼了。
“蝴蝶是美麗的天使,是會飛的花朵。”她說:“它們把這個世界裝扮的五顏六色,千姿百態,分外妖嬈……”
“是呀。”鄧總的眼睛也潮溼了。“它的生命如此短暫,聽它的故事真是叫人感動……它把生命和美麗留給這個世界,自己卻死亡消失了。”
他潮溼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冷月,心痛的感覺慢慢的在加大。
“伊莎貝爾,藍色的蝴蝶,它在這三天裡,得到了愛情,也失去了生命。”他暗啞的說。
“你的禮物很奇特,叫我印象深刻!”
冷月拿過標本來,她看了它好一會兒。
“我會好好珍藏的,會珍惜這份大禮的,一直到……”她的眼神閃過一抹悲涼,她說不下去了。
鄧總呆呆的看著她,對冷月,他確實有份兄長般的憐愛之情,他知道她的身體情況,他知道她現在就像風雨飄搖中的一點燭光,不知道將在哪一分鐘熄滅。
好半天好半天好半天,鄧總鄧青雲一直呆呆的發愣。
他心裡充滿了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嘴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喉嚨哽塞,眼圈發紅。
“鄧兄,你——這是在難過嗎?”冷月忽然的開口了,她壓抑著痛苦的情緒,望著鄧總,她竟笑了笑。“是在為我難過嗎?因為,我要走了?”
“走什麼走?向哪去呀?”
鄧總大聲的問,眼睛裡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
“走之前,能這樣和你說說話,我心裡舒服多了。”冷月微笑著,她那黑黑的眼珠,像是浸在水霧中的黑寶石。“真是萬幸啊。”她說。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也不準死!”
“可是,月兒一個人要去離別旅行了。”她的聲音柔軟而低沉。“在旅行途中,也許會碰到和月兒一樣的人,去另一個世界的人……”
“你絕不能這樣想!冷月!”鄧總激動的一把握住她的兩隻手,他把臉埋在她的手掌之中。“哦,冷月,你不知道你對我的意義,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必須好好的活著,冷月!你必須……活著……否則,我會和你一同去的……”
他說不下去了,而且,他流淚了。
“哦,鄧兄,你在哭嗎?”
冷月驚慌的把粘有眼淚的手抽了出來。
“鄧兄啊,百年之後,變成靈魂來找我吧!”她壓低聲音,並笑著:“你不是說過,我像月亮一樣閃亮嗎?我……好像只能對靈魂才是閃亮的月亮呀。”
她抬眼望著窗外的天空。
那天空好藍好藍,藍的耀眼,有幾片雲,薄薄的,高高的,輕緩的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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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對靈魂而言,是人氣超高的那種月亮噢……”她微笑著,繼續說:“如果面對鄧兄,我好像就變成了不詳的月亮了,還可能將你置於死地的。”
冷月頓了頓,眼光迷離。
“我覺得自己很可怕,越發的生厭。”
“你怎麼能這樣評價自己呢?”鄧總不滿的問:“你怎麼是可怕生厭的人呢?”他閉了閉眼睛,覺得那種酸楚的感覺在心頭越發的擴大。
“我不想在你身邊成為那樣的月亮!”冷月堅定的說:“從現在開始,還請你讓我滾開吧——”
“好吧!”
鄧青雲瞪大眼睛。
“滾開吧!月亮!”他咬了咬後槽牙說。
“終於等到你這樣說話了!”冷月噗嗤一笑:“噢,鄧總跟我認識三年了,卻從未和我交心那!哈哈——”
“你對我的觀察是正確的。”鄧青雲似乎一本正經的說:“我怕和你交心,自己無法招架月兒的魅力呀!”他聳聳肩,強擠著笑容。
“真的嗎?”
冷月故作輕鬆的望著他。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在一起工作,你就用惡狠狠的眼神看我吧!”
“知道了——”鄧總拉長了聲音。
“鄧兄在開玩笑嗎?”
“不是玩笑哇!”
“那我們最**一次手吧!”冷月站起身,伸出一隻白皙的小手。
“謝謝你——月兒!”
“保重了,鄧兄!”
她搖了搖他溫暖的大手。
“一定要幸福噢!”她說。
冷月轉身,她要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鄧總凝視著冷月,就在這樣的凝視中,他們曾經渡過的一點一滴,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可正在這時,從外間傳來一陣嘈雜聲。而嘈雜聲中,竟然摻雜著袁清風的聲音。聲音時隱時現,時高時低。
鄧總愣住了,冷月也驚呆了。
*
是的,此時的袁清風正走進財團的大廳,走進秘書室。
見到袁清風的到來,大廳內一陣騷動,喜歡清風的女職員們、秘書室的小秘書們、她們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齊刷刷的射在了清風的身上。
儘管因冷月的失聯叫清風心急如焚;儘管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憔悴沮喪;一向衣著講究的他呢,看上去也是隨便的打扮,簡單的黑襯衣,黑領帶,黑風衣,黑長褲,但這些,非但沒有給他減分,卻增添了他的神秘感和瀟灑自如,他自身的英挺冷峻呢,更是叫他充滿了男性的魅力,並且,他簡直漂亮的有點過了份。
“哦!這不是在做夢吧?”一直暗戀清風的女職員激動的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不會碰了就消失吧?對不對?”她小聲的和身邊的同事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