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響亮的聲音落幕後，時間彷彿靜止了。
夜幕下，獸首上，分外寧靜。
靜的讓人抓狂。
“喂，喂……”
久久都沒有等到想象中的效果後，神秘的聲音終於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聲音驟然冰冷下來。
靈靈看到眼前石像般的蔣子奇慢慢站了起來，並緩緩回過了頭……
幸好，還是那張臉。
但這張臉此刻十分僵硬，在昏暗的光線下，竟像一張人皮面具。
只有眼睛是個例外。
那絕不是人的眼睛！
靈靈不知不覺的向後退了兩步，她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這雙眼睛是血紅色的，並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只有窮途末路的野獸也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我再說一遍，”俯身在子奇身上的野獸向前邁出一大步，“我是，小狗丹尼！！！”
聲音響徹蒼宇，連天穹都似破碎了，露出了幾顆閃亮的星星。
“我，我知道了。”退無可退的靈靈小聲說道。
這一點都不好玩。
儘管野獸的名字盡顯童趣，十分可愛。
但配合上這樣一雙眼睛，和這樣一種壓迫感，卻顯得更加詭異，更加恐怖。
“不，你不知道。”野獸沒有再前進一步，“你分明不知道小狗丹尼是誰。”
“對，我不知道。”靈靈如實說道。
“讓我來告訴你，我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子奇僵硬的伸出一根大拇指，慢慢的指向了自己的額頭，“渡神。”
聲音很輕，很快就消失在朦朧的夜幕中。
但這清清流水般的聲音卻帶來了比拼命嘶吼更大的威力。
“什，什麼？”
這一次，就連靈靈都震驚的不能自已。
“你，不。您，您說，您說您是渡，渡神，渡神大人？”話音剛落，靈靈自己都驚訝起來。
有史以來，自己從未這樣說過話，靈靈覺得自己的舌頭已經不受控制了。
“哼哼。”自稱渡神的神秘傢伙笑了，他總算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畫面。
“沒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渡神本人，作為渡勝島子民的你，能夠親眼見到渡神，這是多麼大的榮幸！”
“錯了，”靈靈輕聲嘀咕道，“我竟然猜錯了。
她之所以震驚並不是因為見到了渡神，而是因為隨著渡神的出現，自己的某些猜測被推翻了。
弗洛伊德曾經說過，餵養野獸是為了屠神。
自己當時信誓旦旦的認為，屠神需要的並不是野獸本身，而是野獸身上的某種東西。
結果，竟然是這樣？
渡神就隱藏在野獸體內？
所以，殺死野獸也就是完成了屠神？
對了，神秘的聲音剛剛出現時曾經說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也就是說，屠神已經完成了？
“你猜錯了什麼？”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靈靈的思索。
“屠神，”靈靈望著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已經完成了嗎？”
“哼！”神秘人冷哼一聲，“他想的美。”
他？
這個他是指誰呢？
靈靈馬上想到了一個人。
幕後之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幕後之人具體是誰，但渡神口中的“他”一定是指這個藏匿在迷霧中的幕後之人。
“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神秘人再次補充了一句。
“什麼意思？”
“讓我，”神秘人對著虛空伸出了一隻手，“來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是一片虛無。後來，虛無慢慢演化，竟然形成了一個軀體，你知道那是怎樣的生命嗎？”
“難道，就是您？渡神大人？”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神秘人繼續講了下去，“這生命是這樣的，他的核心是一塊巨大的大陸，縈繞在周圍的是汪洋大海。這生命就屹立在日月星辰之下，迅猛地成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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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地成長？”
“對，這生命在不斷地膨脹，汪洋大海會不斷延伸，沒有盡頭。”
“我明白了。”靈靈再次將小手放在唇邊，“這生命就是這個世界。”
“你果然很聰明。”
“所以，我們所有人都生活在這個生命之中？而且，沒有人能夠逃離這個世界。因為，因為這個世界在不斷地膨脹？”
靈靈不禁想起了駝神。
她造了一艘巨大的方舟想要逃離這個世界，最終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呢？
汪洋大海，沒有盡頭。
海水會向著無限遙遠的地方延伸，因為世界在膨脹。
“沒錯。”渡神印證了靈靈的話。
“那您與這世界是怎樣的關係呢？”
“怎樣的關係？”聲音沉默了，連血紅色的眼睛也開始飄忽起來，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殘破的疾風管局重歸寂靜。
靈靈抬起頭，發現夜空中的星星多了起來。今天的夜空依然非常晴朗。
“就拿你來舉例吧。”聲音終於響起，就像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水面。聲浪帶著混響向四面八方滌盪開來。
“如果世界是你的身軀的話，那麼我就相當於你的大腦。”
話音剛落，靈靈就完全明白了。
因為例子非常形象鮮明。
但，這比例似乎不大協調啊。
世界這個特殊的生命是如此巨大，大到生活在其中的人永遠都無法逃脫。但這生命的大腦卻如此之小，小到相對於世界而言，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說渡勝島是世界的大腦的話，靈靈還可以接受。可眼前的情況相當於給一頭巨大的樑龍安裝了一枚松子般大小的腦仁，或者給航空母艦安裝了一粒綠豆般大小的晶片。靈靈很懷疑這樣的系統能否正常運轉。
而且，現實遠比這些誇張的例子還要極端。靈靈不得不為眼前的大腦先生捏了把汗。
“明白了？”
“嗯。”靈靈點了點頭，“完全明白。”
“所以，如果我死去，整個世界也將毀滅。”聲音漸漸急迫起來。
“可是，可是，您剛剛說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靈靈丟擲了自己的疑惑。
難道，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
“對，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要長話短說。”附著在子奇身上的渡神大人長長地吸了口氣，血紅色的眼睛更加妖豔。
“我與世界是同時孕育的，當世界緩緩成型的時候，有三個偉大的魂靈也同時誕生了。我就是其中之一，”聲音頓了頓，重新修正道， “不，是之首。”
三個魂靈？
也就是說這世界有三個大腦？
所以，世界暫時還不會毀滅？
“靈魂誕生之初，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只是像血液般在當時還不大的世界中四處遊蕩。當時的世界一片死寂，沒有樹，沒有花，沒有生命。終於，經過漫長的歲月，三個各自隨機遊走的魂靈在這世界的中央碰面了，奇蹟發生了。”
奇蹟？
難道三個靈魂相遇後，爆炸了？
所以，這個花花世界是從爆炸中誕生的？
靈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砰地一聲，”聲音再次傳來，似乎證實了靈靈的猜想，但後面的話卻讓她大吃一驚。
“三個靈魂融合在一起。”
融合？
原來是融合了。
靈靈似乎很失望。
爆炸顯然比融合有趣多了，也震撼多了。
“形成了一個整體。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個全新的形象，但我還是要將他的樣子告訴你。”聲音繼續說道，“圓圓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胖乎乎的臉上連眼睛也是圓圓的……”
“啊！”靈靈將小手放在了唇邊。
每當驚訝的時候靈靈都會做這個動作，她似乎已經猜到這個全新的生命是誰了。
“頭上有兩個小小的角，看上去很可愛的樣子。”被附身的子奇瞪著血紅的眼睛說道。
“渡神，渡神出現了。”靈靈輕聲說道。
“沒錯，渡神出現了。渡神就是這世界的光，有了光以後，混沌的世界也漸漸煥發出光彩。於是，翠綠的草破土而出，五彩的花漸漸綻放，新世界的生命開始充實，人類也降生了。”
這世界竟然是這樣出現的，還真是匪夷所思。
“在渡神的帶領下，世界漸漸美好。直到有一天，這世界出現了另一個魂靈，一個只知道毀滅的惡魂。它自降生以來就不斷的啃噬著全新的世界。作為這世界的神，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但就在我收服惡魂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
“什，什麼事情？”靈靈忍不住問出了聲。
“惡魂的能量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是我也不能消滅它。最終，我拼盡全力將它封印了。但我也受了巨大的傷，就在我喘息的時候，嗖的一聲，三個靈魂竟然分解了。”
“分解？又回到了靈魂狀態？”
“要是那樣就好了。”聲音充滿遺憾的說道，“說是分解，簡直就像爆炸一般。剛剛成為靈魂狀態的我在巨大的力量下不斷飛逝，最終竟然附著在一隻動物體內。”
“狗，對吧？”靈靈瞬間明白了，“就是那所謂的小狗丹尼？”
“哼。”聲音充滿了不甘。
“難道，難道我們腳下這只巨獸就是小狗丹尼？”
“當然不是了。小狗丹尼可比這只醜陋的野獸帥多了！”聲音立刻反駁起來。
“不過，”半晌後，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是同一品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