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很快就明白了奇蟻的意思。
因為這些忙碌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均面無表情，像機器人一般勞作著。
“這些人彷彿被抽乾了靈魂。”1號喃喃自語道。
“抽乾了靈魂？”奇蟻在一旁又重複了一遍1號所說的話，“哼哼，說的很對，你小子果然比這些人有意思多了。”
“他們，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1號小聲問道。
這些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而是只懂得服從命令的機器。
“為何會變成這樣？”奇蟻轉過身望著忙碌的人群說道，“雖然你小子現在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但像他們現在這樣每天被迫保持著整齊的隊形，被迫邁著相同的步伐工作幾個月後你也一定會變成這番模樣！”
“被，被迫？”
“哼哼，當然是被迫，你以為有人會自願變成這樣嗎？”奇蟻再次轉過身指著工廠最前方說道，“你知道那裡有什麼嗎？”
“看不太清，好像有一架巨大的機器。”
“對。”奇蟻點了點頭說道，“那是一架可以把投入的蔬菜和水果變成一枚巨大的果凍狀的機器。這枚果蔬凍有一人高，一人長，圓滾滾的像只大水桶。”
“水，水桶？”1號在腦海中想象這只由蔬菜和水果做成的巨大水桶的樣子。
“對，每一朵蓮花的花苞中都塞滿了蔬菜和水果，足以做出30枚這樣規模的果蔬凍。”奇蟻湊到1號身旁小聲說道，“而這裡的人分成10組，每組30人。每組每天的工作量是掏空四朵蓮花中所有的食物！”
“所有的食物？”儘管腦子不算好使，但1號仍然飛快的計算起來，“哦，也就是說每組每天要做出120枚巨大的果蔬凍。”
“對，你現在明白這工作量有多大了吧？”奇蟻微微笑了笑。
“30人一組，120枚果蔬凍，也就是說每人每天需要搬運相當於4枚果蔬凍的食物。”1號想了想說道。
雖然看上去搬運能填滿四隻大水桶的蔬菜和水果很困難，但一天時間好像還是能辦到的。
“哼，你小子是不是覺得這也沒什麼？”奇蟻立刻看穿了1號的表情。
“沒，沒有。”1號連忙否認。
“如果只是搬運能填滿四隻水桶的食物一天時間確實綽綽有餘，也許廢寢忘食的工作半天時間就足夠了，但你實在是太天真了。”奇蟻指著工廠最前方的機器繼續說道，“那是一架可以壓縮食物的機器！”
“壓縮食物？”1號好像明白了，“也就是做成一枚果蔬凍所需要的食物遠比填滿一隻大水桶所需要的食物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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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都說渡龜族人缺少智慧，但你看上去還不是很蠢。”奇蟻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圓圓的鬍渣說道，“壓縮比例大概是3比1，也就是說用填滿三隻大水桶的食物只能做出一枚果蔬凍。”
“那豈不是說，這些人每天需要搬運能填滿12只大水桶的蔬菜和水果？”1號驚訝萬分地說道。
一人高，一人長的巨大水桶，每天填滿12桶？
而且這裡沒有傳送帶，沒有小推車，每個人都是徒手搬運的。
“哼哼，看來你漸漸明白這是怎樣的工作量了。”奇蟻伸出一根圓圓的手指說道，“我來給你簡單的計算一下，填滿一隻水桶大概需要徒手搬運10趟，一個訓練有素的人可以在10分鐘內完成一次搬運。”
“也就是說，”1號的雙眼看向遠方，眼神漸漸換撒，“填滿一隻水桶需要100分鐘，而每天的工作量是填滿12只水桶，那需要，需要1200分鐘？”
“哼哼，是這樣的。”
“也就是12個小時？”1號猛然轉過頭盯著奇蟻喊道。
“啊呸，剛誇了你兩句，就現原形了。”奇蟻一臉不屑的說道，“1200分鐘是12個小時？你再算算！”
“是，是20個小時？”1號徹底驚呆了。
“好了，現在你總算明白這些人每天都在做著怎樣的工作了。因為工作時長高達20個小時，所以每天留給他們吃喝拉撒睡的時間只有4個小時。”
“4個小時。也就是說這些人的餘生幾乎都是在雙手捧著食物，雙腳踏著工廠銀白色的地磚，一趟一趟往復勞役中度過的。”
“哼哼，你小子形容的不錯，果然比這些人有意思多了。”奇蟻看1號的表情就像盯著一盤美味的菜。
“可是，可是您不是說這果蔬工廠是三座工廠中工作最輕鬆的嗎？”
“對，不僅最輕鬆而且最安全。”奇蟻笑眯眯的望著1號說道，“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其他兩座工廠的情況啊？”
還沒等1號反應，奇蟻就繼續說了下去。
“哼哼，第二座工廠與果蔬工廠差不多，但那裡堆積的都是各種肉類，也就是說那座工廠是生產肉凍的。壓縮比例同樣是3比1，但很明顯肉的重量比蔬菜水果大不少吧？”
“是，是大不少。”
“除了你小子和那位4號外，你的全部兄弟都被分到了肉凍工廠。雖然肉凍工廠一開始就有四百多人，但根據那裡的主管千和統計，每人每天的工作時長至少22個小時。”
“至少22個小時？”1號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哼哼，所以本大人為了體恤下屬才將你那差不多200個兄弟都分到了那裡，就是為了減輕些他們的負擔，多了這些勞動力，我想那裡的人每天也能擁有四五個小時的自由了。”
“原來是這樣。”矮胖的奇蟻在1號的眼中頓時高大了不少。
“哼哼。”奇蟻做出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繼續說道，“第三座工廠在前兩座工廠的最後方，那裡不生產任何東西。因為前兩座工廠所生產的果蔬凍和肉凍最終都會經由傳送帶運往那裡。”
“傳，傳送帶？這裡還有傳送帶？”1號再次驚訝不已。
奇蟻大人就像一個堆滿秘密文件的抽屜，隨時抽出一張紙來就能讓人大吃一驚。
“當然，兩座工廠最前方那架機器不僅可以自動加工出食物凍，還會透過傳送帶將食物凍送往第三座工廠。”
“那，那為什麼不多鋪設一些傳送帶，這樣大家都能……”
“你小子想什麼呢？”奇蟻大人粗暴地打斷了1號未說完的話，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1號說道，“多鋪設一些傳送帶？那得多花多少錢？雖然疾風管局非常富有，甚至可以說富有極了，但這裡的統治階級沒有一個不愛錢的。這些年來，偌大的渡勝島上所有服役的人無非兩個去處，要不就是被送往冰之大陸更北端的冰晶礦那裡去採礦，要不就是被送到這裡來做苦力。也就是說免費的勞動力是源源不斷的，還有誰會浪費錢來鋪設昂貴的傳送帶呢？”
“有，有道理。”1號喃喃說道，“那第三座工廠是做什麼的呢？”
“哼哼，那裡與其被稱為工廠不如稱其為巢穴。”
“巢穴？”1號立刻會想起在疾風大港時所打探的情報，“那裡，那裡就是餵養巨獸的地方？”
“哼哼，沒錯，既然你知道巨獸的事情那我也不再隱瞞了。那巢穴位於疾風管局下層空間的最裡面，緊靠著北側的城牆。雖然從外面看那巢穴遠不如前兩座工廠高大，也就二層樓的樣子，但裡面可謂別有洞天。那是一座圓形建築，直徑三十米，中央有一個直徑二十米的深坑。坑的上面罩著一盞四周都留有餵食口的圓弧形玻璃，而坑的下面則覆蓋著堅不可摧的千年冰晶。”
“巨獸就關在這坑中？”
“對，也許是這巨獸不喜歡亮光，所以坑中黑極了看不出有多深，但我猜至少也有三十米深。連同你那同胞4號在內，一共也僅有一百來人在這裡工作。他們每天都要踏在不足五米寬的地面上，將前兩座工廠運來的食物凍投入餵食口中。每天正午巨獸會進食一次，至少要吃掉500枚食物凍。”
“500枚？”1號再次驚呆了，這巨獸的胃口簡直是匪夷所思。
若不是有疾風大港這個彙集整座渡神島資源的地方，還真養不了這樣一隻巨獸。
“你小子明白那巢穴有多麼危險了嗎？那裡昏暗無比，每一個餵食口都比人大多了，所以一不留神就會跌入深坑之中。據那裡的主管美拉所說，每天收工後總會莫名其妙的少幾個人。”奇蟻說話時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笑容。
跌入那樣一個深邃，黑暗，並且還藏有一隻胃口驚人的巨獸的坑中？
1號不禁毛骨悚然。
“好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現在知道我對你小子有多好了吧。”
“是是，奇蟻大人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1號連忙說道。
在1號眼中已經高大不少的奇蟻大人馬上就要頂天立地了。
“哼哼，先別急著拍我的馬屁。”奇蟻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只是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那是一道貪婪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