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使徒，即完美駕馭以太之力的最強存在。創世紀之初，為了拯救世界，“十二先賢”以自身及其後裔與十二神兵器籤訂契約，獲得了超乎想象的神奇力量。
但是顯然，這種力量並沒有辦法喚醒以狂暴力量痛揍盜賊們，自己卻倒在地上的老者。
老者知道自己在夢裡。
夢裡，他又一次立於眾人面前，面對諸神的審判，為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和即將發生的事情羞愧難當。
老者並不會羞愧於殺戮，即使剛剛他雙手沾血，輕易收割了盜匪們的生命。武器什麼時候會為自己的殺戮羞愧呢？他只是羞愧自己逾越了武器的本分，竟然試圖行使神的權責。
無數的人面無表情望向他，在黑暗中舉起他們的手。老者不認識他們，卻清晰地知道，那是那些死去或即將死去的無辜者。
“罪人……”
“我們宣佈……有罪。”
伴隨著審判的結論，一柄柄鋒銳的尖刀在他的身體裡撕扯出一道道裂痕。然而老者知道，那些尖刀並不是真的，就像這場審判，也僅僅存在於他的夢中。
那是狂暴的以太能量，如同洶湧而至的潮汐一般，撞擊著他脆弱的魔導迴路，那種痛苦無法用語言具體描述，或許，比最慘烈的酷刑更加可怕。
冥冥中，有一道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老者徐徐睜開了眼睛，茫然看了看四周。
“你醒啦？”羅齊爾在一旁問道。
老者瞥了他一眼，隨後眉頭越皺越深。他明明記得昏迷之前，為了救這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臭小子，自己強行使用以太能量，體內近乎完全堵塞的魔導迴路再度大面積撕裂，身體中的以太能量完全失控暴走。
他本以為這次倒下就不會再醒來，沒想到自己不僅醒來了，體內的傷勢居然還得到了控制，雖說那些堵塞和撕裂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但至少暴走的以太能量已經平息了下來。
“我記得我剛才已經以太崩潰，為什麼卻沒死？”老者自言自語道。
對於這個問題，羅齊爾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下意識地問道：“以太……崩潰？”
老者皺了皺眉，但還是耐心地告訴少年：“以太是一種能量，蘊含在以太水晶之中，然而這種能量被提取時必然含有一定雜質，這些雜質被人體吸收後便會沉積於人的體內，日積月累逐漸增多，當超過一定限度後，這些雜質就會侵蝕人的意志，甚至造成人體的全面崩潰。除非……”
說到這裡，老者疑惑地看了一眼羅齊爾：“難道……是你救了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我似乎看到……我就……”少年手足並用，試圖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向老者描述，但他自己也無法說清發生了什麼，最後只得頹然放棄，“……我想，那樣你會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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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盯著他看了很久，最終嘆了口氣，問道：“你今年幾歲？”
“九歲。”
少年忐忑地回答。他等了一會兒，並沒聽到老者的回答，只好大著膽子問：“年齡，會有什麼影響嗎？”
老者並沒有回答，又盯著他嘆了口氣，然後又嘆了口氣，才自言自語般低聲嘟囔道：“……會被一個才九歲的同調者救了，也許，這就是神的旨意吧。”
……
在老者的幫助下，羅齊爾在黑森林裡挖了兩個坑，將父母葬了下去，然後在雙親的墳前大哭了一場。
在這個世界上，他再沒有親人了。
之後，他帶著老者回了烏澤鎮，老者在他家裡住了下來，從此便沒有離開過。
再之後的七年裡，兩人相依為命，熟悉了之後，羅齊爾開始喊老者為“老頭子”，而後者不僅不生氣，還反過來喊他臭小子。
兩個人的關係像師徒又像爺孫，唯一遺憾的是，老頭子只預設自己是使徒，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羅齊爾自己的姓名和身份，也禁止羅齊爾把當年看到的那一幕告訴任何人。
幫老頭子祛除體內的以太雜質並維持以太能量的穩定，是羅齊爾這七年來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七年下來，老頭子的身體已經比剛見面的時候好了很多。
因為這件事，老頭子一直誇他，用他的話說——“有天賦的使徒我見多了，但是像你這麼有天賦的同調者我還是第一次見。”
“老頭子，究竟什麼是使徒？”
“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使徒，就是有十二神兵家族血統的人嘛。他們具備超越常人的以太駕馭能力，可以使用與其血脈對應的神兵能力，甚至召喚先祖的力量降臨，是遠遠超越普通人的強大存在。”
“那什麼是同調者呢？”
“唉，和你解釋真費力。同調者是使徒的精神協調者，保護使徒不至於因為過度使用以太能量而導致暴走，同時也能夠激發使徒的潛力，是使徒夢寐以求的夥伴。”
“聽起來同調者更牛逼啊。”
“沒錯。”
“那我要當一個最厲害的同調者。”羅齊爾拍著胸脯發誓道，結果幾年後，他開始深深地為自己當初的誓言而敢到懊悔。
“老頭子，同調者好像就是個給使徒當輔助的角色啊。”
“臭小子，同調者的牛逼你不懂。”老頭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我覺得你說的對，戰鬥不是同調者該幹的活兒，衝鋒陷陣這種粗魯骯髒的事兒就應該讓那些使徒來幹，抱著美女享受勝利果實才是同調者要做的。以你小子的同調天賦……嗯，再加上這張臉，今後有的是漂亮小妞兒使徒來抱你大腿。”
羅齊爾更懊悔了：“可是我不要漂亮小妞兒，她們就只會哭哭啼啼。我想衝鋒陷陣，我想當使徒，想像你當年一樣威風。”
“你……咳咳咳……”老頭子被他的話嗆得連連咳嗽，最後只能無力地揮著手，“滾滾滾，沒有十二神兵家族的血脈，你註定當不了使徒。”
“我不信，我就是要當使徒！”
下定決心的羅齊爾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纏著老頭子，讓老頭子教他，老頭子拗不過他，只能時不時教他一招半式。
雖然不知道老頭子的具體身份，但是羅齊爾知道，老頭子一定是個牛逼的大人物，因為他對格蘭貝爾王國幾大神兵家族的特點幾乎瞭如指掌，而且對每一種神兵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魔劍的特點是狂熱，月鐮的特點是詭異，弄清楚兩者的區別才能發揮招數的最大威力。”
“距離，注意距離。火拳的優勢在於近身纏鬥，天槍則要拉開距離。”
“神鑰和魔杖最大的區別在於——魔杖施法時主要消耗的是施法者體內的以太能量，而神鑰召喚出的召喚生物還要持續消耗施法者的精神力。”
然而老頭子的身體已經無法再使用以太能量了，所以他只能在羅齊爾練習的時候進行口頭指導，自己卻從未出手演示過。
絕口不提從前的老頭子，在外人看來就像個與世無爭的老學究。
……
“臭小子，想什麼呢？”老頭子的話把羅齊爾從回憶中驚醒。
“沒什麼。”羅齊爾搖了搖頭，把那壺麥酒遞給了坐起來的老頭子，“老頭子，算你命大。”
“那是自然。”老頭子接過麥酒灌了一口，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神情，“身邊有你這樣的同調者，我還怕什麼。”
“老頭子，你體內的傷勢不是已經壓制得差不多了嗎？”看著老頭子大口的喝酒，好像一點兒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羅齊爾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錯啊。”老頭子聳了聳肩，“就是因為調養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剛才又想試著運轉一下，結果就崩潰了嘛。”
“你真是……”羅齊爾啞口無言，“身體不行就別逞強嘛。”
“我知道，只是……”老頭子苦笑了一下，看向窗外，“……有點不死心而已。”
太陽已經沉入了地平線，就連天邊的那一抹晚霞也慢慢暗淡，月亮卻還沒有升起來。
遙遠的天際顯得灰濛濛的，大片大片的陰雲籠罩在救贖之地的上方，暴虐的以太能量在其中匯聚又崩散。
也許在某個時刻，一場新的以太風暴就會席捲而來，把這片大陸上的所有痕跡都抹得乾乾淨淨。
“格蘭貝爾大陸，也許就快要變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