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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4章.聰明與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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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趙俊臣眼裡,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所擁有的最大優勢,就是“效率”與“執行力”。

在這個方面,不論周尚景、還是德慶皇帝,皆是遠遠不及趙俊臣。

或許是時代原因,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皆是習慣了低效率的做事方式,哪怕是局勢緊迫之際,也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無論是商議對策、相互扯皮、平息爭議、事前準備、層層傳達、具體執行,以及各種各樣的無關緊要之事,所有環節皆是耗費了大量時間。

習慣了後世的高效率,趙俊臣自然是無法接受這種龜速一般的做事方式。

曾有一次,趙俊臣遇到一件緊急事情,想要儘快與左蘭山商議,就派人前去邀請左蘭山趕來趙府與自己相見議事……但趙俊臣足足等了三個多時辰之後,才終於見到了左蘭山,也徹底錯過了最佳時機。

趙俊臣當時只覺得無法接受,就詳細調查了具體情況。

然後,趙俊臣很無語的發現,這三個多時辰時間皆是浪費在了無關緊要的方面。

趙俊臣先是吩咐許慶彥派人去邀請左蘭山,許慶彥就想要挑選一位與左蘭山臉熟的趙府管事負責此事,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尋到此人——此人當時名義上是去府外採辦了,實際上則是正在與人打牌——就這樣尋找許久無果之後,許慶彥終於決定換人,時間就這樣浪費了近半個時辰;

左蘭山當時還是工部尚書,趙府信使步行去了工部衙門之後,也同樣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左蘭山——左蘭山當時正在外宅快活取樂——而工部官員出於各種顧忌,完全不敢洩露左蘭山的行蹤,所以這位趙府信使就這樣枯等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左蘭山。

左蘭山收到趙俊臣的邀請之後,先是浪費了大量時間責怪工部官員怠慢了趙府信使,然後又因為禮節方面的問題,又耗費了大量時間更衣、梳洗、整理儀容、親筆寫了名帖……就這樣一直等到近半個時辰之後,左蘭山才終於離開了工部衙門。

更可笑的是,左蘭山好不容易乘轎抵達了趙府之後,卻又聽說趙俊臣當時正在與方茹見面,於是左蘭山就自作聰明的認為,自己不應該選擇這種時候打擾趙俊臣,所以就刻意返回了自己的坐轎之中,又多等了半個時辰。

查清楚這些情況之後,趙俊臣的心情無疑是崩潰的。

更讓趙俊臣崩潰的是,所有人對於這種情況皆是習以為常,還認為是趙俊臣大驚小怪。

從那以後,趙俊臣就耗費了大量精力,還制定了許多規矩,想要極力扭轉這種無比低效的做事方式。

譬如說,趙俊臣要求所有人在職期間都必須要隨時待命、不能擅離職守,若是遇到意外情況,也必須要留下緊急聯絡方式;

譬如說,訊息的層層通報之際,必須要儘量減免多餘環節,所有人收到訊息之後也必須要第一時間進行處理與回應;

譬如說,趙俊臣詳細制訂了所有事情的輕重緩急層級,所有人都必須要根據這個優先層級做事,至於那些只會浪費時間的細節事情,則是盡數免去;

譬如說,所有人在執行任務之際,必須要事先設定成敗標準與時間限制,事後還要進行考核與問責……

在趙俊臣看來,這些規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而言,這些規矩顯然是過於“苛刻”了,就像是趙俊臣手持鞭子、不斷抽打著自己,

就這樣,經過趙俊臣的各種努力之後,總算是讓身邊人的做事效率,勉強達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

但就算是這種勉勉強強的做事效率,也已是要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所有勢力了。

正是因為趙俊臣擁有了這項優勢,所以他哪怕是權謀智慧明顯不及周尚景、地位權力也遠遠趕不上德慶皇帝,卻依然是不落下風、迅速崛起。

就算是趙俊臣的某些計劃出現了紕漏,也可以及時發現、及時稟報、及時修補,讓敵人根本尋不到可乘之機。

當趙俊臣開始算計對手之際,也往往會因為執行力與做事效率的優勢,讓對手根本沒有反應時間與還手機會。

所謂一步快、步步快,就是這個道理,往往是敵人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趙俊臣的計劃就已是進入下一階段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趙俊臣的崛起勢頭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甚至於,因為趙府眾人就在趙俊臣的眼皮子底下,必須要嚴格遵守趙俊臣所制定的各項規則,所以趙府之中的眾位管事明明皆是一些天資平庸之輩,竟也連續湧現出了好幾位人才,擁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陸續成為了“悅容坊”、“聯合船行”、“聚寶商行”等等機構的重要負責人。

可以說,效率與執行力就是趙俊臣一貫以來的制勝法寶。

相較而言,遼東鎮作為一個軍事組織,又要長期直面建州女真這個強敵,做事效率與執行力原本也不算差了。

但相較於趙俊臣的效率與執行力,卻依然是存有明顯的差距,依然是被趙俊臣牽著鼻子走。

*

對於遼東鎮眾人而言,這一天時間以來,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簡直是目不暇接。

何宇與趙俊臣遭到綁架、與各方勢力的衝突與交涉、綁匪所送來的勒索信、何宇的密信聯絡……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皆是讓他們疲於應付、手忙腳亂,就連思索與覆盤的時間都沒有。

等到這些事情總算是稍稍告一段落之後,時間已是這一天的深夜了。

但因為趙俊臣的離間計劃持續發酵,雖然所有人皆已是疲憊不堪,但也大多是一夜無眠,為了各自考量依然是忙個不停,就像是一群無頭蒼蠅。

而在遼東鎮眾人之中,史城無疑是最為忙亂的一個。

這天晚上,史城一邊是留在西門盛的身邊不斷安撫勸慰,一邊是派人緊緊盯著另外那幾位參將的動向,一邊是與遼東鎮的眾位中低層武官保持聯絡、爭取這些中低層武官的支援。

因為西門盛依然是一副意興闌珊、無精打采的模樣,所以史城只好是獨自承擔起了西門盛此前所肩負的一項職責。

這項職責就是——全力維持何宇的權力與威望、盡量避免幾位參將趁機動搖何宇的權位。

只可惜,史城只是一名千戶,雖然掌握著一部分遼東鐵騎,但終究是地位不足,即使是竭盡全力,也依然是無法改變太多事情。

壞消息接踵而來。

史城先是收到訊息,說是李澤荷、徐頜、甘成這三位參將聯袂拜訪了正在臥床養傷的西路參將黃申明,這四人經過一段時間密談之後,似乎是達成了許多共識;

隨後,史城與那些遼東鎮中低層武官進行聯絡之後,也陸續收到了回信,這些中低層武官大多是態度謹慎,不願意在緊要關頭毫無保留的支援史城,而是更傾向於接受幾位參將的聯名軍令;

再然後,史城再次收到訊息,說是李世傑這天晚上同樣是派出了大量信使,與遼東邊軍之中的李家人脈進行串聯,也收穫了更多回應,有一大批遼東武官連夜拜訪了李世傑。

最後,當史城又一次收到訊息,稱是中路參將李澤荷暗中派人與禁軍百戶姜泉秘密聯絡之後,終於是再也按耐不住了,怒氣衝衝的拍案而起!

“李澤荷他究竟想要幹什麼!他難道就看不出,總兵大人被綁架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與趙俊臣有關係,而那些禁軍就是趙俊臣的幫兇?他難道就看不出,目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趙俊臣的離間之計?這般情況下,他竟然還要與禁軍的姜泉暗中聯絡……他可是遼東鎮的中路參將!難道要背叛遼東鎮不成?簡直就是蠢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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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史城一直都在全力安撫西門盛的緣故,所以他這一天晚上雖是忙個不停,卻一直都跟在西門盛的身邊,此時也正留在西門盛的營帳之中。

與此同時,西門盛雖然還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但也任由史城纏在自己身邊,同樣是一夜未睡,就這樣默默旁觀史城的各種忙碌。

聽到史城的怒聲喝罵之後,一直冷眼旁觀的西門盛也終於是冷笑著說道:“蠢不可及?李澤荷在遼東鎮眾位高層武官之中,一向是最為聰慧多謀,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從咱們收到了總兵大人的那封密信之後,所有人就開始被李澤荷牽著鼻子走了?他可不是犯蠢,他恰恰是太聰明了、以至於聰明過頭了!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犯蠢,也是心甘情願、明知故犯的犯蠢!

但你仔細想想,李澤荷這些天以來的諸般言論,他早就看出了趙俊臣的離間之計,他也同樣明白總兵大人被綁架的事情,必然是與趙俊臣脫不了干係,他甚至完全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但他依然是甘於被趙俊臣利用,甚至是幫著趙俊臣推波助瀾……正因為他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也就心中清楚,自己被趙俊臣利用之後,能收穫更多好處,僅此而已!”

說到這裡,西門盛冷笑更甚,道:“許多看似愚蠢的行徑,只是緣於不同立場的利益考量罷了!只要自己能收穫更多好處,所謂‘大局’自然也就無關緊要了!

就別說是李澤荷了,咱們遼東鎮所有人其實都是這般性子!

嘿!難道咱們就看不出遼陽貿易其實就是一種資敵之舉、只會讓建州女真愈發壯大嗎?何嘗不是一件蠢事?但咱們還不是就這樣做了?既然是明知道這般壞處,咱們為何還要堅持這般做法?還不是為了……”

說到這裡,西門盛輕輕搖頭,再次閉口不言。

然而,見到這般情況之後,史城卻是心中大喜。

史城發現,經過一段時間的萎靡之後,西門盛似乎已是恢復了一些精神,也振奮了許多,不再像是此前一般無精打采。

對於史城而言,這個發現無疑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然而,史城正打算要向西門盛說些什麼,就見到一名遼東邊軍匆匆進入帳中。

然後,這位遼東邊軍就向史城稟報了一個最新消息,一個不啻於晴天霹靂的訊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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