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縣，怪石村？”
天色微亮，葉長安開著車子駛進小竹村的鄉村路，有些疑惑地看著副駕駛的陳夢。
“對，就是怪石村，”陳夢滿臉笑容，“我們確定的第一批資助學生就是這個村子的，不多，二十幾個孩子，五到十三歲都有。”
“怪石村地理位置特殊，周圍的路也是才修通不久。”
陳夢嘆了口氣，“從網上瞭解到資訊的時候，我都無法想象這個村子的條件會這麼艱苦。”
葉長安停下車子，沒有多問。
院子裡已經亮起了燈光，在村子裡，早上六點起床幾乎是常態，目的是趁著溫度還沒升起來，能多幹點活。
“媽，我和夢兒來看你了。”
葉長安很是開心，拉著陳夢走進院子，見秦豫正在洗漱，笑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人老了，睡不著，”秦豫放下毛巾，對兩人的到來也顯得很是開心，“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提前去鎮上買些菜。”
“有什麼好準備的，”陳夢笑著上前挽住了秦豫的手，“乾媽，我們這次是要去····”
等陳夢說完，秦豫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那吃過早飯再出發吧。”
懷遠縣就是玉泉市所轄的一個縣城，縣城離怪石村，大概還有一百多公裡的路程。
中午在縣城裡吃了午飯，陳夢說要給那些孩子帶些禮物，便去文具店裡買了新書包，新文具，因此趕到怪石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怪石村，村莊的樣子就和這個名字一樣，處在一個低窪的小峽谷裡。
車子只能開到峽谷邊緣，後面將近兩公裡都是陡峭的山路。
好在修建公路的時候也修建了一條小路蜿蜒而下。
路上看不到土地，地面幾乎全是石塊，少有的幾點綠意，也是一叢叢灌木罷了。
隔著還有一公里，葉長安就看見一群村民正朝著這邊走來，領頭的人遠遠地就在招手。
等葉長安攙扶著秦豫和陳夢走近，才看清領頭那人大概和陳建平年齡相仿，只不過看起來要滄桑一些。
他穿著一身老舊的西裝，顏色幾乎已經褪光，不過至少看起來乾乾淨淨。
其他村民的衣服就要髒亂一些了，畢竟天天都要幹活，看這個地勢，估計水也不多。
不過，倒是有好幾個婦女的穿著要漂亮得多，顏色更鮮亮，款式也更新穎。
“歡迎歡迎，歡迎三位啊。”村長趙書平開心地握住了葉長安的手，勁兒很大，一看就是常年做體力活的人。
葉長安和陳夢手裡還提著書包文具，笑道：“村長，先找個地方讓我們把東西放下吧。”
村長一拍自己腦袋，笑道：“對對對，學校就在村口，村裡頭就數學校乾淨。”
順著村長的目光看過去，大概不到八百米左右就是幾件用石塊壘起來的小平房，一根旗杆高懸國旗。
不過從這裡望過去，其他村民的房子就要糟糕多了，堆滿了收集的灌木，應該是用來當做柴火。
越往學校走，朗讀聲就越清晰，念的正是詩仙李白的《靜夜思》。
村民們沒有村長這麼健談，雖然滿臉笑容，卻不怎麼說話。
趙書平帶著葉長安三人走進一間大概二十來個平方的空屋子，笑道：“學生少了，這教室空了好幾年了。”
陳夢點點頭，拿過擺在邊上的長凳讓秦豫坐下，這才開口：“村長，要不··讓大家先去忙吧，我怕耽誤大家的事情。”
村長愣了愣，點點頭，走到門邊對站在外頭的村名喊了聲：“大家夥先回家吧，有事情我會通知大家的。”
葉長安見好多人一步三回頭，心裡隱約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這村子，像是我剛和飛羽他爸結婚那會兒，”秦豫忽然輕聲開口，“那時候，小竹村也窮，飛羽能活下來也不容易····誰能想到···誰能想到飛羽他···”
秦豫的哽咽讓葉長安也紅了眼睛，強忍住淚水道：“媽，飛羽不在了，我就是您的親兒子。”
葉長安心裡苦啊。
他多想和秦豫說，我就是劉飛羽，就是您的兒子，可是，他不能說！
陳夢挨著秦豫坐下，挽住了她的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女人生性就多愁善感，她不由得也紅了眼睛。
正好這時候旁邊的讀書聲停了下來，一個戴眼鏡兒的年輕人走過來，主動伸出手和葉長安握了握。
“早就聽說安夢基金的負責人要過來，終於等到你們了，真是太感謝了。”
這年輕人滿臉書生氣，卻比城裡面的大學生顯得更成熟，皮膚黝黑，留著短髮，笑容也很親切。
“葉先生，這是我的兒子，叫趙有書，去年剛大學畢業，我就把他叫回來教書了。”
葉長安對趙友書笑著點頭，“村子裡就你一個老師嗎？”
“是啊，這學校是村子裡自己辦的，我也是想到什麼教什麼，課本也是從縣裡帶回來的二手書籍，不圖孩子們能夠學得多好，只要他們能明白讀書的重要就行了。”
葉長安點點頭，和趙書平父子走到另一間教師外頭看了看，教室裡佈置得很簡單，幾張長桌已經發黑，條凳也磨得發亮，三十來個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條凳上，拿著長短不一的鉛筆在本子上寫字。
“這些孩子的年齡都在五到十三歲，年齡再小的，就沒有了，”趙書平嘆了口氣，“村子裡太窮了，已經好幾年沒人嫁過來了。”
“為什麼不搬出去？換個地方不就好了？”葉長安滿臉疑惑，為什麼非要留在這裡？
“葉先生，村子裡的人不比你們城裡人，除了一把力氣也沒什麼本事了，去了外面也能活，但是，大家都不願意離開。”
“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祖訓就是要守著這村子，”趙友書嘆了口氣，“我勸大家換個地方，勸了好多次了，沒人肯聽我的。”
“勸什麼勸，你也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趙書平臉色一變，當即就訓斥了一句，“你是怪石村的人，就要留在怪石村！”
不知道為何，葉長安總有一種直覺，這個村子，或許有什麼秘密。
“爸，李堂大師都說了，只要咱們願意搬，他可以幫我聯絡，不論是工作，還是住處，他都可以幫我們聯絡！”
“閉嘴，離開這裡，村子就不在了，大家也就散了，你不懂！”
趙書平狠狠甩手，滿臉歉意地看著葉長安，“葉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有書他讀書讀傻了。”
“李堂大師？就是那個考古大師和書法大師？”
葉長安微微皺眉，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網上的訊息，那個假大師胡大石就是師從李堂。
“葉先生也知道李堂大師？”趙有書顯得很是興奮，“葉先生也對考古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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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竅不通，”葉長安笑了笑，“我是醫生，只會治病。”
“好了，有書，你去給孩子們上課，我還要和陳女士商量資助孩子上學的事情。”趙書平說完就直接走進了屋子，不再理會趙有書。
葉長安笑了笑也走進去，就聽到趙書平說：“陳夢女士，您能資助我們村子的孩子，我們真的很開心，孩子們太需要這份幫助了。”
陳夢點點頭，從包裡取出一份名單，上面有二十三個孩子。
趙書平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陳女士，我們村子···有三十三個孩子，您看？”
“叫我陳夢就可以了，”陳夢說著走到另一間教室外頭數了數，眉頭也皺了起來，“根據戶口統計，村子裡的孩子就只有二十三個，怎麼會？”
趙書平老臉一紅，“還有十個孩子，是····是村子裡嫁出去的女人生的，她們聽說有人要資助孩子上學，就····就把孩子送了過來。”
葉長安眉頭一皺，“她們嫁到哪裡去了？”
趙書平臉更紅了，“有幾個嫁到了上窯村，還有幾個是芳草村。”
葉長安掏出手機，查了查這兩個村子的情況，隨即開口，“趙叔，這兩個村子，發展得還不錯吧。”
趙書平嘆了口氣，似乎不太好意思面對葉長安和陳夢的目光，“窮怕了，有便宜佔就不想錯過，她們畢竟是從村子走出去的，我···我也不好拒絕。”
“沒事兒，陳女士，葉先生，就按名單上的二十三個吧，我去和另外十個孩子的家長說，”趙書平抬起頭來，眼睛一紅，“只要這二十三個孩子能夠得到資助，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你們了。”
陳夢心軟，一聽這話，便看向葉長安，輕聲道：“要不然，就三十三個？”
“按規矩來吧，安夢基金即便有再多的錢，也不可能資助所有孩子，我們只能挑選其中實在貧困的家庭。”
“從小學，到初中，每三年都需要調查，只有確實貧困的孩子才能夠得到資助，”葉長安嘆了口氣，“趙叔，還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如果另外的十個孩子也得到了資助，就可能意味著其他地方需要資助的十名孩子拿不到資助。”
“我理解，謝謝葉先生。”
“老婆，你把禮物發給孩子們吧，把禮物勻一勻，其他十個孩子也發吧。”葉長安把禮物提到教室門口，看向趙書平，“趙叔，我有事情想和你聊聊。”
葉長安和趙書平走到旗杆底下，席地而坐，忽然開口問：“其實有書兄弟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在這裡待著，的確沒有發展前途。”
“我都明白，只是···不能離開。”
看出了趙書平有難言之隱，葉長安點點頭，“縣裡邊有沒有考慮過讓你們離開這裡？”
“修路之前就說過，讓我們搬到上窯村，給我們分土地，以後就是上窯村的人了。”
“我們村子裡的男人，會去縣裡邊和其他村子打打零工，順便買回來米油鹽醋，多少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都習慣了。”
“那個李堂大師呢？他怎麼會在村子裡？”
葉長安心裡滿是疑惑，李堂跑到怪石村，絕對不是來‘旅遊’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秘密！
“半年前來的，以前是我兒子的書法老師，村子裡的人都覺得他有文化，對他很是尊敬，”趙書平站起身來，神色不太對勁，“李堂不是個好人，葉先生還是不要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