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街道一直往下走，來到海邊，宗谷將紅子放下來，又抬手在頸後和側臉抹了抹。
“都是你的口水。”
“哪有這麼誇張啊。”
紅子推著他往海堤上走，“上去之後要繼續背我哦。”
宗谷沒應聲，登上攔海大堤，左右望了望。
外面是海, 裡面是電車執行的鐵軌，鐵軌旁邊是沿海修建的縣道。路燈連成一串，左右延伸向遠處，越遠越密集。
“這裡還有別人呢。”紅子突然說道。
路燈映照著，大堤上隱約能見到一些來往的身影，應該都是附近的居民。
“大概都是過來散步的吧。”
“嗯嗯。”
她又站到了他的身後，雙手搭上肩膀。
宗谷沒有彎腰, 而是抓住其中一隻手, 將她牽到了身旁。
“走吧。”
她也不是非要他揹著不可, 倒不如說，主動的牽手更讓她高興。
“往哪邊走？”
“都行。”
紅子左右張望，又抬起另一只手，指著遠處。
“我們走到那塊霓虹燈牌，再往回走吧。”
宗谷遠望一眼，邁步往那邊走去，手裡牽著她。
“這邊過去得有一公里了吧。”
“也不算遠。”
“一來一回就是兩公裡，別忘了你是出來找便利店的。”
“反正也沒說是哪個便利店……”
......
月亮漸漸升高。
房間裡有兩個人，沒有一句話。
一片寧靜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
京子和朝霧鈴同時望過去，又對視一眼。
在兩人開口之前，房門便先拉開了。
“打擾了……”
桐野茜站在門口，探著腦袋，對裡面的兩人笑了一下。
“我可以進來嗎？”
“桐野同學……當然, 請進來吧。”
頭髮還沒有完全擦乾，京子暫時放下毛巾，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床上。
“紅子和宗谷去便利店了, 還沒有回來呢。”
桐野茜坐到床沿，“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有點無聊，就過來找鈴和學姐了。”
“便利店麼……”
京子望了望窗外，接著又繼續擦起頭髮，沒了言語。
朝霧鈴也從來都不是主動挑起話題的人，短暫沉默後，還是桐野茜先開了口。
“學姐明天要跟宗谷、月子一起去壹岐島，需要很長時間嗎？”
京子點頭，“除了坐飛機，似乎只能從博多港搭船過去。”
“從這邊去博多，就要叄個多小時了呢。”
“所以……”她停頓了一下，“宗谷同學不希望桐野同學跟著我們浪費時間。”
“嗯嗯。”
桐野茜也跟著點頭，“在去鹿兒島前，我還想在長崎多逛一逛呢。”
見她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京子悄悄松了口氣。
“——話說回來，和學姐相處一整天，我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呢。”
“什麼……”
桐野茜忽然往她這邊靠近了許多，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學姐和宗谷, 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
京子猝不及防, 動了動唇，隨即陷入沉默裡。
另一張床上的朝霧鈴望了過來，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著。
雖然她想提醒京子，不要過度解讀這個傻姑娘的話，但她也想聽一聽她過度解讀後的回答，於是便繼續觀望著。
“學姐？”桐野茜又往前湊了湊。
“我也不知道……”
京子又拿起毛巾，一半擦著頭髮，一半遮著臉。
“我在追隨著宗谷同學……大概算是追隨者與被追隨者的關係。”
“追隨？”
桐野茜怔了怔，一時沒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就像戰國時代武士追隨將軍那樣嗎？”
京子動作一頓，過了會兒才說道：“不……雖然可能在武力上有些接近，但我認為，宗谷同學比所謂的將軍要高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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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朝霧鈴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在提問者與回答者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表示了自己的認同。
而桐野茜似懂非懂，或者說完全沒懂。
“學姐，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京子再度沉默下來。
片刻後，她放下毛巾，也放下最外面的一層遮掩。
“我想……我和宗谷同學應該是朋友之上的關係。”
朝霧鈴望了過來，聽她繼續說下去。
“只是離下一階段的關係，還有一點距離……”京子抬眼看著桐野茜，看見的不只是她，還有一直圍繞在她身邊的紅子，“不，還有不少距離。”
“朋友之上嗎……”
桐野茜只聽明白了一句，“也就是比普通朋友更親密的意思？”
“嗯……”
“但學姐今天對待宗谷的表現可不是這樣呢。”
“……”
京子不自覺地望向一旁，“因為今天桐野同學和吉川同學也在……尤其是吉川同學。”
“誒……誒？”
桐野茜沒想到這件事還跟自己有關係，“我和紅子？為什麼？”
京子看了看她，不明白她到底是真的沒有察覺，還是在裝傻。
“桐野同學真的不明白的話，可以去問吉川同學……我想她一定很清楚。”
“是嗎……”
桐野茜眨了眨眼，決定暫時不深究其中的原因。
“也就是說，學姐和宗谷單獨相處的時候，不會一直用敬稱嗎？”
“……”
京子一怔，接著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所以，桐野同學在意的，其實是我一直用敬稱稱呼宗谷同學這件事嗎？”
“是呀。”
桐野茜點頭，“因為親密的朋友之間一直用敬稱會很奇怪吧，宗谷對學姐就直接叫名字了呢。”
“……”
京子深深吸了口氣。
“我明白了。這是我的問題，讓桐野同學覺得困擾，我很抱歉。”
“不用這麼介意啦。”
桐野茜連忙擺手，“我只是稍微有點在意，學姐還是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叫他就好了。”
“嗯……”
“不過，為什麼在我和紅子面前，學姐就要對宗谷用敬稱呢？”
“……”
拿起毛巾，京子又擦起了頭髮。
而另一張床上的朝霧鈴，看了兩人一會兒，心中若有所思。
沒等到回答，桐野茜也沒有追問下去，身子一轉，又看向了朝霧鈴。
“感覺鈴今天也比平時更安靜呢。”
她看了她一眼，“累了。”
“啊……”
桐野茜很快站了起來，“那鈴和學姐早點休息吧，我先回房間了。”
“嗯，晚安。”
京子也暗松一口氣，“晚安。”
“晚安~”
走出房間，她對兩人揮揮手，拉上移門，眼前一暗，接著頸後也同時一涼。
“呀——”
聽見門外的尖叫，朝霧鈴還沒看清，京子就已經來到了門口。
嘩啦，房門拉開，她只見到桐野茜揮舞拳頭，不斷捶著宗谷。
“……”
而他滿臉無奈，也不躲避。
“再打下去，冰激凌就真的要化掉了。”
桐野茜立即停了下來，搶過他手裡的便利袋，又哼了一聲。
宗谷又看向京子，“我回來了。”
“嗯……芳明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