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尚北察覺到小丫頭注視的目光，扔給了臉紅的小丫頭一兩銀子，“點燈。”
“哎。”青兒高高興興地把一兩銀子揣進懷裡，拿起桌上的油燈，小小的身子爬上窗框，就要去點蓮花燈。這個客人出手可真大方，只是點個燈，就給了她半年的工錢。
賀海冬沉了嗓音，雌雄莫辨的聲音在梅字號房響起。“燈，我來點。你不用爬窗，出去吧。”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在現代就是上學的年紀，爬出去摔了可怎麼辦。
哆哆嗦嗦地爬下窗，青兒忐忑不安地看了眼給錢的貴公子。是她做的不好嗎？
“你出去吧。”關尚北看了眼賀海冬，知道她嘴硬心軟，抬手讓小丫頭出門。見貴公子沒有收回銀子的意思，青兒彎腰鞠躬感謝，一溜小跑跑向外頭，替兩個天底下最好的斷袖關好門。
她一定得告訴姐姐們實情，不能讓她們進門打擾他們。青兒下定決心，噔噔噔地跑遠了。關尚北可不知道他和賀海冬做的事讓青兒有多感恩，他拿走賀海冬手裡的油燈，“你擔心那小丫頭，我擔心你，點燈的事，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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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尚北掏出手帕蒙面，跳出窗框，行動利落地一連點了十盞燈。朵朵蓮花從二樓梅字號窗外亮起。鬧如菜市場的全場頓時靜謐無聲。正在脫粉色薄紗外罩的金桂也停下動作，甜美的歌聲戛然而止。
蓮花燈，亮了。而且是十盞蓮花燈，亮了！
前所未有的奇觀，他們見過這麼多場花魁競拍，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出手就是五千兩的冤大頭。
妙啊，真是妙。看客連連稱奇，真想看看梅字號房裡的是哪家的公子哥。
奇恥大辱！沈莊錢都準備好了，就給他來這一出？沈莊看了眼場中央嬌媚的金桂，垂涎不已。他手指顫抖地點了點窗外的蓮花燈。候在一旁的小廝為難地開口，“丞相，要再多掛一盞燈，點亮嗎？”五千五百兩白銀，都可以買下好幾座宅院了。而且，他們的銀兩也沒有帶夠。
沈莊哪是想在點蓮花燈，他是在朝斜對面的蠢貨豎中指。五千兩？讓他睡個夠去吧。不過是庸脂俗粉！沈莊不再去看滿面喜悅的金桂，氣憤起身。
“老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小廝還是第一次碰到丞相來美春院，但是沒過夜的情況。
“還能去哪兒，回家！”今天真是一身的晦氣，白天在御花園被擺了一道不說，晚上連個女人都睡不到。沈莊鄭重地考慮要不要拿柚子葉泡個澡。
顧不上去看斜對面沈莊的氣急敗壞，賀海冬現在的腦海裡全是白花花的銀子扔進水裡。“你，你花了五千兩？去氣沈莊？”那老東西，壓根不配。賀海冬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你，花了五千兩氣沈莊的同時，還打算睡個花魁？”
臺上，笑得見眉不見眼的鴇/母已經在倒計時了，要是在數三下之後，沒人加價，金桂就屬於梅字號房的那位公子。
賀海冬靜等了一會兒，果然失望地發現沒人加價。也是，這種蠢到極點的事，很難有人願意去做。
敗家子！在鴇/母一槌定音後，賀海冬腦海裡的銀子全部飛走了。
關尚北悠悠然地望著十盞蓮花燈，“娘子，京城裡的花燈做得好的不多，做得好的花燈之中，又數美春院的蓮花燈做得最好。多少附庸風雅的文人只為了看看蓮花燈被點亮的絢麗場景，就來了美春院拍花魁。”
空中，盞盞的蓮花燈精美異常，裡頭的蓮花栩栩如生，在燈光搖曳下熠熠生輝。
“再春宵一度？”賀海冬順著關尚北的目光往上看去，被蓮花燈吸引了目光。好看是頂好看，尤其是每時每刻的燃燒都散發著金錢的味道，顯得它們更好看了。
“這不是重點。”關尚北笑了笑，“氣沈莊是其次，拍花魁是其次，重要的是給娘子你看看全京城最好的蓮花燈。”燭火搖曳下，關尚北的雙目寫滿深情。
“咚咚。”房門被敲響。鴇/母歡快諂媚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兩位公子，金桂還需要點兒時間盛裝打扮，你們兩位請移步年華閣，高處景色獨美。”
“聽見沒，鴇/母催著你去年華閣，和金桂一度春宵吶。”賀海冬推著關尚北去門口，“我就不摻和你們的事了。”抬頭望著窗戶上的蓮花燈，賀海冬覺得自己的頭綠油油的。
要想人生過得去，頭上就得帶點兒綠。
“娘子，你確定放我一個人去年華閣？”關尚北攬住賀海冬的肩膀，賀海冬毫不留情地拍走關尚北的鹹豬爪子，“你都花了五千兩銀子，要是你不去，你就是個大傻瓜。”想到五千兩銀子，賀海冬還是心肝疼。
“既然娘子都這麼說了。我看來得去一趟了。”關尚北整理衣襬，狀似無意地說，“我要是去了年華閣，這間房就得退了。娘子你沒有我，估摸也進不了宮。娘子，你帶錢了嗎？”
錢？賀海冬完全是被關尚北拐出來的。哪會提前帶錢在身上。
“哎呀，沒帶錢啊。那就只能勞煩娘子你在門口守我們一夜，等我明天帶娘子你回宮了。”關尚北說完，向著門口的方向推動輪椅。心裡默數一二三，後衣領被抓住，整個人往後退。
“你做夢。你花五千兩溫香軟玉，我還得給你望風。今兒個，我就在年華閣裡不走了。”老話說得好，退一步，越想越氣。賀海冬率先推開門，在鴇/母被嚇了一跳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開口，“帶路。”
“哎，好嘞！”鴇/母只要白花花的銀子到手，幾個人去年華閣都無所謂。彎了腰身，鴇/母殷切地領著兩個公子哥往最頂層的年華閣走。
數了數手上的銀票，整整好五千兩。鴇/母把心放回肚子裡。不知道這兩位是哪家的貴公子，竟然真的隨身帶了這麼大數額的銀票，鴇/母越看兩人越喜歡，“兩位爺，你們稍等，上好的酒菜立馬到。”鴇/母退出房間，隔著房門用大嗓門吼道，“青兒，快去請金桂。別讓兩位爺久等。”
門外，忙得人仰馬翻，門內，關尚北氣定神閒地坐在輪椅上，給自己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