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整個人幾乎一種無法言說的死寂。
黑暗到看不到一點光。
面對各種指指點點看過來的視線，甚至她旁邊的夫人們都下意識讓開了些，李氏嘶聲道，“我真的沒有！我沒有！”
然而，五年前凌三小姐遭遇山賊的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再說，之前宮宴那次，還有平時隱隱約約，也都聽說過李氏這位當家主母，並不如表面上那樣待將軍府的其他姨娘小姐們好。
如果這事是真的，不，這明顯十之八/九就是真的啊！
五年多前，使銀子讓山寨害府中小姐，不僅毀容還失身，九死一生。
此等惡毒的婦人，何其可怕！
“我沒有……我沒有啊！老爺，大人，萬歲爺，你們信我，我沒有！我沒有找山賊害她！”
“我沒有啊！”字字泣血，卻是啞巴吃黃連！
她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這樣的，可是哪怕這種屎盆子扣在她頭上，她也不能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
人在絕境要麼放棄掙扎等死，要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氏這段時間被嚇住的腦子突然清明起來，“我身為一府主母，有清白的孃家，生養出兩個出眾的嫡女。她凌婧又不是帶把的，她的娘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姨娘，我為什麼要害她！對我有什麼好處！”
她恨恨道，“就算我在不喜歡她們，老爺又常年不在府中，哪怕把她們當兩條狗呢，不過是給點殘羹剩飯的事！我李瓊為何要冒這樣的險去害她們！”
又看向百里緋月，眼睛毒得幾乎要把她淬死，“凌婧，我和你娘不合。你娘以為你沒了，傷心之餘梅園失火意外身故，你就把這些通通記恨在我頭上！”
“我就說，你從回府就不對勁，現在這自編自演的一場好戲！這個什麼山賊，怕就是你找來的！”
百里緋月冷笑一聲，“我找來的？我知道今日會被人害不成？你當我是神仙？還能十幾年前就安排好一個‘山賊’？還是，你不如直接說刑部的王尚書大人和我串通一氣？”
誰都可能和她串通，刑部的那位王尚書，絕對不可能！
別說王尚書，就算是慕侍郎都不可能！
這點，在場的人在明白不過。
刑部一位尚書，兩位侍郎，三個主事的人都是油鹽不進，眼中只有案子，沒有權貴的人。
破案找出真相才是他們的命。
而百里緋月又閉了閉眼，“我早該想到的，從回府，你就各種對我使絆子。最開始以為，你只是和過去一樣，看我不順眼。我真是天真了。”
凌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好似從遙遠的聽不清楚的地方傳來，“李瓊，是不是你。”
李氏一窒，要她怎麼說，山賊真的不是她！
“老爺，真的不是妾身！”
“那這個山賊的話你要如何解釋？！”
“妾身不知道啊，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其實，就算在狡辯，在場不少人心底都已經有了計較了。哪怕是凌晟自己心裡，畢竟，從他這次回府，府中都經歷過什麼，外面的人不曉得，他還不清楚嗎。
感覺心口被什麼錘得鈍鈍的麻木。
他竟然已經沒有力氣，生出太多情緒了。
李氏只一遍一遍，一個勁兒的叫冤枉。卻又說不出來怎麼冤枉。
那邊展修竹看到這裡，真正是想溜了。然而，不僅有御林軍在他身邊，百里緋月見他一動，目光直射過去，視線死死攫住他，“展公子有些呆不住了？”
“凌婧，我是不知你使了什麼花樣，讓那些嬤嬤說了謊話，但是你自己心知肚明這孩子和你有沒有關係！”
百里緋月一笑，“我既然不是清白之身了，還怕再安個孩子給我麼？”
“凌婧，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百里緋月嗤笑一聲，看向景帝，“陛下，臣女建議對這位展公子用刑！”
景帝微微皺眉，用刑無疑是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手段。
沉吟了一下，“那就交給刑部吧。”畢竟，嬤嬤驗過了，而凌婧失身又和山賊有關，眼前這位展修竹就明顯有說謊的嫌疑了。
展修竹一聽，撲通跪下，這種情況下用刑，那還不得九死一生！
不死也脫幾層皮！
“萬歲爺！凌婧她這是要屈打成招啊！”
然而，景帝只是一揮手，展修竹就被兩邊的御林軍摁住。
被摁住那一刻，展修竹真的是慌了。但事情都到了這個程度了，他只有咬牙堅持下去。
也就是這時候，將軍府門口。
兩乘轎子停下。
轎子旁的小廝從其中一乘轎子裡扶出來一名老婦，另一乘轎子裡扶出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媳婦。
引著往府裡走。
一邊走那老婦還一邊問，“這位小哥，我兒子真是有福氣啊，居然能和大將軍府結識，還能有面子讓你們來請我們娘三參加壽宴。對了，小哥，我兒子在哪兒啊？”
小廝笑道，“老夫人，就在裡面花園，很快就到了。”
“哦，好的，好的。”
老婦人和年輕媳婦都有些迫不及待，畢竟老婦人好久沒見過自己兒子，而年輕媳婦也好久沒見過自己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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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她們高高興興期待見面，遙遙的卻聽到一聲慘叫時，當即臉色都變了。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
別是自家孩子在將軍府犯了什麼忌諱吧？
老婦人心中一跳，都不等小廝引路了，急急忙忙朝聲音處而去。
卻一眼看到自己兒子被幾個官兵模樣的人摁著夾手指！
十指連心啊！
老婦人不要命的衝過去，猛地一下撲到展修竹身上，“你們幹什麼！為什麼打我家阿寶！！”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弄怔了。
但，誰也沒有展修竹的反應大。
他近乎驚恐的扭頭看向老婦人。
而老婦人眼見身邊用刑的那些人又要圍過來，當即母雞護崽子一樣攔在前面，“我家阿寶到底做錯什麼事了！”
一看展修竹那血淋淋的雙手，更是又恨又痛，“阿寶，娘早就給你說過，這些富貴門庭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高攀得起的，你就是一直心比天高啊！你說你，跑到這樣的大官府裡來幹什麼啊，你！”
這時候，那年輕媳婦也抱著孩子過來了，一看，那也是了不得。
同樣撲過來，又是心痛又是不明白的嗚咽道，“相公，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