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盧迷迷糊糊地醒來,時間是正午,地點是巫師塔四樓的臥室。
感覺睡得不久,思維卻意外地清晰,這是巫師塔的效果嗎?
隱隱地,有一股誘人的香味傳來,雅盧這才慢吞吞地起床,開始整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件。
街道的破壞都由索佈雷和奧德加攜手修復,亡靈巫師們也被關在巫師塔的地窖裡,等待市政廳的查驗。回到了巫師塔的雅盧當即倒頭大睡,直到此刻。
那之後,市政廳將對雅盧和伊芙做出嘉獎,而昨晚的一切破壞,當然都會歸罪於亡靈巫師。
子貢所謂的:一旦在道德上處於下流,則全天下的罪惡都會歸於名下。大約就是亡靈巫師們如今惡名昭彰的緣故吧。
對了,那兩個亡靈巫師還真是來找人的,他們要找的人就在索佈雷的黑袋子裡,跟他們一樣關在地下,被奧德加的荊棘纏得密密麻麻。
正想著那些詭秘恐怖的荊棘,雅盧眼前就看到一根,嚇得他一激靈。那根荊棘從小窗裡探出來,點了點他的手臂,隨即朝正下方指了指,然後又從窗子裡縮回去了。
叫我下去嗎?雅盧想道,奧德加的法術未必比得上雷納德的強力,但在操作性上強出太多了。
雅盧收拾整齊,走到樓梯邊,發現伊芙的臥室還閉著門,門前擺著一雙小鞋,他想了想,敲了下門。
“伊芙師姐?”
雅盧隨即嘶了一聲,肉眼看不出材質,但手敲上去的時候,他才感到這扇門異常堅硬,有如金屬。
有如囚籠的大門。
“來了……”屋裡傳來慵懶的聲音,十幾秒後,房門開啟,伊芙睡眼惺忪地露出半個身子,亞麻睡衣松散地穿在身上,兩縷蓬鬆的銀髮披下來,髮梢輕掃著她的鎖骨。
“什麼事?幾點了?”她問道。
雅盧撓了撓頭:“我只是覺得,好像要開飯了。”
伊芙聞言瞪大了眼,搖晃著頭使勁嗅嗅,立即完全地清醒過來:“等一分鐘,雅盧。“
她消失在門後,房間裡傳出來手忙腳亂的聲音,還有一股溫暖的味道……雅盧側身走進樓梯間,他覺得再呆在原地遲早會忍不住偷看的。
昨晚暴走的伊芙·加斯科尼斯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像一個在戰場上廝殺到失去理智的戰爭機器。而時隔幾個小時,她又這樣活色生香地出現在雅盧面前,這種反差,雅盧承認他有一絲禮貌性的心動。
片刻後房門重新拉開,伊芙蹦了出來,頭髮基本上捆成一束,身上穿上了簡練的旅行裝,她蹬上門前的布鞋,一邊提著鞋幫一邊扶著牆走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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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啦雅盧,別讓老師久等。”伊芙推著雅盧的後背催促道。
主要是她自己不想久等,雅盧確認。
下到二樓前,那根黑荊棘似乎正在等他們,它的根系從鍊金室裡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把鍊金室的門正對的窗戶堵的不見天光。
雅盧皺起了眉,這是什麼情況?奧德加那樣的巫師,應該不會作無意義的舉動,那他為什麼要在飯前營造一個無光的環境?但鍊金室裡明顯還有爐火的光啊。
伊芙顯然不會思考這個問題,她歡呼著推開突然放緩腳步的雅盧,衝進了出任廚房之責的鍊金室,雅盧只能跟在她身後,一邊進屋一邊和伊芙一起向巫師們問好。
“索佈雷老師。”
牛頭人端著熱氣騰騰的大鍋,朝他們和藹地笑了一下。
“奧德加閣下。”
半精靈雙手握著刀叉,身上還延伸出三對握著刀叉的荊棘,極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
“桑納閣下、華姆閣下……”
雅盧突然感到一絲不對。兩個亡靈巫師也小心地坐在桌邊朝他回禮,而伊芙又一臉平常地去問候最後一人:
“您應該是維多利亞·巴託裡小姐了。”
一名金髮的幼女站在椅子上,生氣地拍著桌子:“為什麼把我放在最後,精靈!我可是高貴的血族,這個身份不是最尊貴的嗎!”
伊芙認真地想了一下,答道:“我應該是按照……強弱,來問候的吧。”
維多利亞·巴託裡惱怒地揪著頭髮:“啊,該死的巫師規則!那,那,還有你!”她忽然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指向雅盧。
“為什麼你唯獨不問候本小姐!我可是高貴的伯爵之女,你們這種小地方的巫師學徒也敢無視我嗎!”
雅盧答道:“按照帝國法理來說,我是正統的布雷西亞伯爵,應該是你來問候我……你們以為我會這麼說吧!”
雅盧雙手捂著太陽穴:“索佈雷老師,奧德加閣下,伊芙師姐,為什麼你們的反應這麼正常啊,他們不是亡靈巫師嗎!昨晚還在和師姐生死相搏,今天就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嗎!”
伊芙疑惑地搖頭:“華姆閣下身上油膩膩的很噁心,我其實還是有些反胃的……”華姆顫抖著在椅子上小心地縮了縮,徒勞地想讓他看起來比桑納還瘦小,“……但我相信老師的判斷,他們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是得到了許可。”
索佈雷盛上最後一盤燉菜:“啊,我相信奧德加的判斷。”
奧德加開口說道:“我相信……”
他朝雅盧眨了眨眼:“……馬格德堡市政廳的判斷。”
雅盧松了口氣,在奧德加看向他的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也要成為俄羅斯套娃的一部分。
伊芙和雅盧相繼入座,奧德加的荊棘為他叉起一塊燉肉,他一邊切一邊說道:
“市政廳給出了檢查結果,沒有一位馬格德堡市民在這三位的手下喪生。市長大人可是能和矮人來比拼貪婪與吝嗇的傢伙,他立即宣佈這三位並非馬格德堡的敵人。”
“韋森麼?”雅盧一邊嚼著吸飽了湯汁的麵包,一邊下意識地問道。
然後他立即想到了,“所以我們的嘉獎……“
“市長將這三位的所有權作為嘉獎,獎勵給了帕維。”荊棘卷著一杯葡萄酒送來,奧德加裝模做樣地優雅接過,啜飲一口。
索佈雷接上了話:“博隆市長的意思是,捕捉這三位是我們的個人行為,讓我們向巴託裡家族索要贖金,以此來代替市政廳嘉獎,他個人還是很感謝伊芙和雅盧的,只要別讓他出錢。”
奧德加笑著說道:“我本來應該建議把他們八折甩賣給公爵大人的,在收取贖金這方面,我們有一支專業的小隊,可惜公爵不日就要北上丹麥了,他們可能抽不出去人去匈牙利。”
雅盧默默地吃著,看著斜對面維多利亞的臉色越來越黑,一杯又一杯地喝著動物血。
沒想到這個預言家老師,除了夜晚行兇(疑似),欺詐經營(共犯),破壞城市(證據確鑿)之外,還兼職作綁票的勾當呢,這,還,真,是,讓,我,意,外。雅盧在腦海裡捧讀道。
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群人同化,馬上就要對此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