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開始的時候, 心裡還惦記著找心理醫生的事。
後來,薄文熠越幹越勇,他完全被帶動進去, 滿心滿眼只有當下所做之事, 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是以,直至陷入昏睡, 常歡都沒能讓腦中的兩個小人“打完架”。
薄文熠幫常歡掖了掖被角。
過度運動之後的夜晚, 常歡的睡相會好很多,那總也不安分的手和腿也會乖順地留在被子裡, 不到處“惹事生非”。
想起以前的很多夜晚,自己被他騷擾的怎麼都睡不好。
薄文熠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前不明白什麼叫做甜蜜的負擔, 喜歡上常歡後可以徹底體會到了。
那笑意剛爬上唇角,就凝固住了。
很多個晚上,常歡的腿跑過來“騷擾”他的時候, 可是任由他上下其手完全沒有反應的。
薄文熠眉心狂跳了好幾下,在心裡確定了一件事。
只要不是清醒的狀態下, 常歡的腿是沒有問題的。
也就是說, 他真的是因為心理問題, 才會特別抗拒別人的碰觸。
常歡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
之前在片場時, 那個女生如果沒有騙他的話,那常歡的這個問題, 是這半年才出現的。
薄文熠突然想起最初管叔拿來的,常歡的影片。
那是他在多肉大棚看到真人之後, 影片中的男生與他看到的判若兩人。
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 一個索然無味, 而另外一個——
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打斷了薄文熠的思緒。
他拿起來,是劉助理收集的,有關那個吳主任的資料。
他坐直身體,開啟劉助理傳來的文件。
薄文熠今天晚歸,並非為了應酬,而是去檢測中心找了一下這位吳主任。
對方一開始還嘴硬堅持,但當他甩出那份新的親子鑑定後,立刻就服軟了。他告訴薄文熠,他是被人抓到了小辮子,那人說如果這件事他不按照對方的要求做的話,就會將他的醜聞公之於眾。
他馬上就要升檢驗中心的副所長了,絕不可以再這種關卡出現問題。那個人來找他的時候一直都是匿名,而且向他保證,只需要他做這麼一次,之後絕對不會再來找他。
再者,親子鑑定這種事情,正常人都只會做一次,他哪裡想得到薄文熠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做了第二份。
薄文熠離開之前,冷冷道:“你現在不光沒希望升副所長,你甚至沒希望在這一行幹下去了。”
吳主任面無血色,跌坐在地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薄文熠簡單看了一遍資料,就把文件關上了。
他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了常歡睡熟之後越發柔和的臉龐上。
常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條被子都纏在自己身上。旁邊的位置,已經徹底冷了。
薄文熠應該已經去上班多時了。
手機裡多了一條留言。
【到了那邊給我打電話,乖一點。】
常歡“奮力”敲了個“好”,傳送了過去。
他躺回去,朝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
有光照進來,巨大的頂燈在頂上落下淡淡的影子。
找心理醫生這事,也不是立刻就必須要做的事情,再等一等也沒關係。
等外景回來,再和薄文熠說吧。
反正來去,也就四五天時間,很快的。
沒想到到了那邊之後,拍攝頻頻出現問題,進度一再被耽誤。
在第三天的時候,陸風對他們幾人說,原先定好的一段劇情因故沒辦法拍下去,現在只能改成另外一段劇情,四五天目測會變成十四五天。
而且這邊場景租賃時間很緊,中間沒辦法讓他們回家去拿另外的生活物品了。
要麼讓人送,要麼這邊買一點簡單應付一下。
常歡那顆著急歸家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但是拍攝還是要繼續,在工作上,他的態度向來是極好的,甚至還安撫了小酒幾句。
下戲後,常歡一回到酒店,就立刻找了個理由把小酒打發了回去。
事實上,他雖然和小酒關係融洽,但也不大喜歡小酒進入自己的私人空間。小酒跟了他有一段時間了,依舊沒有進過薄文熠那棟豪華的大別墅。
如往常般,常歡飛速卸妝洗漱,然後抱著劇本靠到了床-上。
這邊拍攝的場地位於郊區,酒店環境很一般,就算已經給他安排了最好的套間,整體環境依舊是“老破小”。
為了不讓薄文熠擔心,昨天那家夥要和他影片,都被他拒絕了。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破落的環境更會增添那種焦躁感。
常歡努力集中注意力看著劇本,卻怎麼也沒辦法沉下心來。
視線更是頻頻被放在一旁的手機吸引。
終於,等到手機震動起來,提示薄文熠電話接入時,他抓著手機又猶豫了起來。
只等到對面響了好久,才堪堪按下通話鍵。
“在忙?”男人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分外慵懶,“洗完澡了?”
常歡捂著手機:“嗯。”
“在幹嘛?”
常歡隨意瞥了眼早被他丟到一旁,才翻到第一頁的新劇情的劇本:“背臺詞。”
“哦——”男人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失望,“我以為你在等我電話。”
常歡:“……”
他舔了舔唇,“邊背臺詞邊等你電話。”
“我還是被放在後邊呀。”
常歡清了下嗓子:“我有點事和你說。”
薄文熠短暫停頓了一下:“你前幾天用這種口氣說這句話的時候,後面跟著的是要出門幾天,難不成今天又是與拍攝有關的事?”
常歡:“……”
這個男人要不要這麼聰明啊。
見常歡不說話,薄文熠輕嘆了口氣:“是要增加拍攝時間嗎?”
“嗯,”常歡說,“拍攝出了點意外,我們可能還要再在這裡留一段時間。”
“多久?”薄文熠問。
常歡:“還要再留十天左右。”
電話那頭又是短暫的沉默,然後傳來一聲乾脆的“好。”
常歡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再開口,口氣就沒之前那麼溫和了:“我要讓老陳給我送點東西過來。”
薄文熠:“要什麼你打電話和他說。”
常歡:“……哦。”
到這裡,這通電話有一種接近尾聲的感覺。
常歡無聲吸了下鼻子,他心想自己等這麼久到底是為什麼?
這個人根本就無所謂他什麼時候回去,以前表現出來的那些在意寵愛,可能只是表面的惺惺作態而已。
搞不好,只是為了幹-他而已。
現在辦不成事了,連裝都懶得裝了。
常歡越想越煩躁,忍不住開口:“喂——”
“嗯?”隔著電話,男人這一聲“嗯”分外低沉。
常歡用力抓了把耳朵:“我要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你就一句好就完事兒了?”
薄文熠的聲音帶著笑意:“我應該說什麼?”
“比如——”
“你想我嗎?”
“啊?”
薄文熠輕笑了一聲:“你先回答我,你想我嗎?”
常歡用力咬了下嘴唇。
明明這是他想問的,怎麼就被那家夥搶了先。
他怎麼可能不想,尤其是白天聽到陸風說還要繼續拍攝不準回家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像個空虛的氣球快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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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想到自己說了要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對面什麼反應都沒有,常歡這顆氣球一下子就癟了下來。
憑什麼呀!
就討厭鬼這個態度,他憑什麼要先說“想念”。
他又不想天天被他按在床-上艹。
常歡越想越氣,完全忘了不久之前,自己還說要主-動去追人,還說過要做點讓薄文熠開心的事情這樣的話。
他緊緊抿著嘴唇,老半天都不吭聲。
又過了一會兒,對面傳來悠悠的嘆氣聲:“我知道了,你一點都不想我。”
“那你也沒想我啊!”常歡再開口,聲音裡就帶了氣,“你不想我,我-幹嘛要想你!”
常歡說完,立刻摁斷電話。
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說更多亂七八糟,詞不達意的話來。
但是過了五分鐘,他又開始後悔起剛才自己的衝動來了。
甚至在心裡暗暗罵起自己來。
常歡緊緊盯著手機,只要薄文熠再打個電話來,他立刻就服軟認輸,然後告訴對方自己很想他。
如果薄文熠想,他還可以主-動叫一聲老公。
但是,牆上的時鐘轉到了十二點,他手裡的手機卻再沒有震動過哪怕一下。
整個房間沉默的像是郊區午夜的星空。
寂寥而僻靜。
因為這個電話,常歡被堵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連續做了好幾個噩夢,然後昨晚噩夢又開始做揍人的夢。
揍某個討厭鬼。
一整宿沒好好睡覺,第二天化妝的時候,常歡自然又收到了化妝師的“叨叨”。
他緊緊抿著嘴,不敢反駁,乖順地由著對方將厚厚的遮瑕膏塗到了眼睛下方。
早上的拍攝任務比較艱鉅,就算常歡是坐在輪椅上拍攝的,在這種暴烈的陽光下,連續曬幾個小時,也有些扛不住。
好不容易到了午飯時間,小酒去取了盒飯過來。開啟看到油膩蓋在飯上的五花肉後,常歡頓失了吃東西的欲-望。
他只喝了半瓶水,就對小酒說,自己想休息一會兒。
小酒點點頭。
常歡靠坐在輪椅上,坐在視窗對著外面發呆。
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和他說外面有人來找他,應該是給他送東西來的。
常歡今早給老陳打過電話,老陳做事向來效率高,一早就收拾了這會兒到達也差不多。
小酒見常歡往外走,便問他要不要幫忙一起去拿東西。
常歡:“你先吃飯,我東西不多,一個人能拿。再不濟,老陳也能幫我拿。”
一走出拍攝區,就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上。
意外的,那是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並非自己慣常坐的白色保姆車。
常歡看了眼車牌號,是來自江城。
那應該就沒錯了,估計保姆車有啥問題,老陳換了一輛車吧。
至於為什麼老陳沒有主-動下來,有可能是因為他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累到了吧。
常歡向來不是介意這種小細節的人,他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大少爺,對於為自己工作的幾個人也一直都很寬容。
常歡在車尾繞了一個圈,走到駕駛座旁,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他絕對沒有想到的英俊臉龐。
常歡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薄文熠笑著問。
常歡:“我讓老陳來給我送東西的。”
“我這麼辛辛苦苦開車過來,可不是想聽你說這句話的。”薄文熠眉心微擰,話語雖嚴厲,但說話的口吻是溫和的,甚至還能聽到裡面的淡淡笑意。
他說完,微側了身,去拿放在副駕駛座的東西。
常歡看著他的動作,賭氣說:“我又沒讓你來!”
可他說話的時候,嗓子是啞的,臉上表情-欲哭不哭,一點氣勢都沒有。
他死死盯著薄文熠,看著看著眼睛就模糊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眼眶突然就酸了。
不光眼睛,連胸口也一起酸了。
那顆癟掉的氣球一下子就鼓了起來,在胸膛裡拼命往外竄,只要他一個不注意,就能直升高空中去。
心跳也是。
快到幾近失控。
薄文熠回頭看了他一眼,立刻放掉已經拿到手裡的東西,從駕駛座上下來。
眼眶裡的酸意眼看就要藏不住滾落,常歡感覺自己這樣好傻好丟臉。他應該轉身離開,可是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抬不起來。
下一秒,男人的大掌伸過來,把他的頭摟到了懷中,親了親他的耳朵。
同時,醇厚低沉的聲音也落了下來。
“我老婆這麼想我,我怎麼可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