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松鼠在一株大樹旁的地上挖出它曾埋在那裡的一個松果，警覺地吃起來，突然察覺到異動，抱著松果便往樹上跑，松果太大，松鼠沒抱住，松果又掉到了地面上，松鼠頭朝下看著松果，猶猶豫豫地不敢下去撿。
黑雲依從大樹旁邊斜土坡上一個土洞裡鑽出來，使勁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清晨的陽光，抬手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撲打撲打身上的泥土和乾草。
松鼠看見黑雲依，爬到高處的樹枝上，衝她叫了一聲。黑雲依俯身撿起地上的松果，抬頭看看松鼠，舉著松果向它示意表示感謝。松鼠似乎並不接受黑雲依的謝意，憤怒地哇哇叫了幾聲。
風已不像前些日子那麼烈了，輕柔了許多，但吹在臉上還是冰涼。
黑雲依邊走邊剝了松果放進嘴裡，囫圇地嚼著，松油的香氣在口中瀰漫，讓黑雲依感覺好了些。
太陽白晃晃的，在樹梢的枝枝丫丫間移動著。黑雲依又撿了些落地的幹核桃用石頭砸開來吃了，腳步沒有停，出了野樹林，沿著一條泥路繼續往北走，直到走不動了才找了一個避風的土坡坐在陽光裡休息。
“前面就是鹿棲城了，就快到了。”黑雲依在心裡對自己說，“到了鹿棲城，想吃什麼都行。”她低頭拔了一根乾草棒放在嘴裡嚼著，不經意發現枯草間地面上已鑽出了點點綠芽。“冬天就要過去了。”黑雲依又在心裡說道。
她回到路上，繼續往前走，終於在太陽剛爬過中天的時候看到了人煙，是一個小村子。她上次見到人還是三天前，那人告訴她到鹿棲城還有五六天的腳程。
“去村子裡討些吃的，然後繼續趕路，再走兩天便到鹿棲城了，不遠了，不遠了。”黑雲依在心裡默默念著，向那小村子走去。
村邊一戶人家的煙囪裡冒著煙，黑雲依躲在一個草垛邊觀望了一時，看到一個老婦從屋裡出來，便忙跑出去。老婦看到黑雲依嚇了一跳，險些丟了手裡的木盆。
“奶奶！”黑雲依叫了一聲，躬身向老婦行了個禮。
老婦打量著黑雲依，皺著眉頭。“娃娃。”老婦道，“你這是怎麼了？”
“奶奶，給我些吃的吧。”黑雲依乞求道，“我要去鹿棲城，等我到了鹿棲城，會報答您的。”
老婦把手裡的木盆放在屋子邊的石臺上。“什麼報答不報答的。”老婦向黑雲依擺擺手，“進屋來吧，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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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依跟著老婦進屋，瞥了一眼石臺上的木盆，木盆裡是幾條鹽漬的鹹魚，想著或許有魚吃，嘴裡就泛起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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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很暖和，牆邊的大土灶裡火燒得噼啪作響，灶上的大鐵鍋冒著熱氣。老婦從牆邊拿了一個小凳子放在灶臺邊，讓黑雲依坐了。一陣陣香氣從鍋蓋縫隙裡鑽出來飄散著，黑雲依忍不住向鍋上看了兩眼。
老婦轉身取了兩個碗兩雙快子放在灶臺上，拿起鍋蓋上的木勺掀了鍋蓋。
“娃娃，你從哪裡來啊？”老婦舀起一碗燉魚，又從鍋沿上揭了一個面餅子放進碗裡，一併遞給黑雲依。
“我從迷川國來。”黑雲依睜大眼睛盯著碗裡的食物，忙從老婦手中接過碗來。
“哦？很遠的地方啊。”老婦又遞給黑雲依一雙快子。
黑雲依顧不得跟老婦說話，接過快子，夾起餅子就往嘴裡送。
“你一個人出來的啊，娃娃？”老婦又問黑雲依。
“嗯嗯。”黑雲依邊吃邊點頭。
“這是挨了多少天的餓。”老婦憐惜地看著黑雲依，喃喃地說，“慢點吃啊，娃娃，鍋裡多著呢。”
“謝謝您，奶奶。”黑雲依看著老婦邊吃邊哭，“我會報答您的。”
“好了，好了，吃吧，吃吧。”老婦抹抹黑雲依臉上的淚，又把另一個碗盛滿，放上了兩個餅子，等黑雲依把第一碗吃完便又遞上去。黑雲依面露羞愧，但還是接了過去。
“你怎麼從那麼遠的地方跑出來啊？”老婦看著黑雲依，不安心地問。
“我要去鹿棲城。”黑雲依放下嘴裡的餅子，“去……去找我的夫君。”
“啊？夫君？”老婦摸摸黑雲依的頭，“娃娃，你怎麼嫁到這麼遠的地方啊。”
“不遠了，不遠了，再走兩天就能到了。”黑雲依對老婦笑笑。
“用不了兩天。”老婦道，“從這兒到京城只有半天的腳程，要是坐牛車就更快了。”
“半天的腳程？”黑雲依心砰砰跳起來，“那天黑就能到了！”
“是啊，得天黑了。”老婦點點頭。
“我現在就走。”黑雲依勐地站起身來，抓起碗裡的半個餅子塞進嘴裡，放下碗轉身就急著腳步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停住，回身向老婦彎腰行了個禮。
老婦站起身來。“明天再走吧，娃娃。”老婦向黑雲依擺手，“現在天晚了，怕走不到京城就天黑了。”
黑雲依搖搖頭，轉身推門出了屋子，上了路，腳步匆匆。老婦追出門，看著黑雲依的背影。
“娃娃！路上別停歇了，天黑前要走到啊！”老婦向黑雲依揮手喊。
黑雲依轉身又向老婦鞠了個躬，揮了揮手。
鹿棲城的城牆不如鴉城的城牆高，黑雲依這麼覺得，她看到鹿棲城的時候正坐在一輛馬車上，那是一輛往鹿棲城送菜的車，車上裝著白菜、蘿蔔和凍魚之類的東西，黑雲依絲毫不嫌棄，就坐在那堆白菜旁的草墊子上穿過了鹿棲城的城門洞。
鹿棲城沉浸在暮色裡，街道上灑著夕陽最後一縷光輝，黑雲依覺得像做夢一樣。
“姑娘，你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趕車的漢子回頭問黑雲依。
“王宮，我要去王宮。”黑雲依回答，“您認得路嗎？”
趕車人看著黑雲依，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路……路倒是認得，但……我這馬車可不敢到那裡去……”
“那您就送到我這兒吧，大叔。”黑雲依說。
趕車人把馬車停在路邊，黑雲依跳下去。
“大叔，祝您生意好。”黑雲依站在路邊向趕車人躬身道。路上那漢子跟黑雲依聊天，說到自己送完菜還要買一批布趕明天一早回去，黑雲依便把他當成了做買賣的，所以祝他生意好。
趕車人愣愣地答應一聲，給黑雲依指了去白鹿宮的路，兩相別過。趕車人望著黑雲依離開，皺眉搖著頭，實在想不出黑雲依到底是什麼人，趕了車轉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