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是Gee 最後的詳細記述,之後的日記都時有時無,斷斷續續,好像瘋人的囈語。
但是“不要回去”這句話一直夾雜在裡面反覆出現,好像是一個逐漸陷於瘋狂的人最後的理智。
但是明顯這句話沒有任何作用,房萬里已經知道了最後的結局,Gee 不僅自己回去了,還帶了他的隊友們一起回去。
那冰箱裡的十七條手臂,應該也是他砍下來的。
因為日記裡提到了“還需要十七個,但是要把他們身上汙濁的部分砍掉。”
房萬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胳膊,還完好無損地長在身上。
他不知道為啥左臂就比右臂汙濁,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只想熬過這一晚上,明天趕緊領著狗子們回到人類聚居地去。
外面嗚嗚的風聲都好像那個不知名邪惡生物的召喚,房萬里閉上眼睛,耳朵裡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他猛然睜開眼睛坐起:“怎麼辦!我要是像他一樣了怎麼辦!”
天一亮房萬里就帶著狗子們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科考站,很明顯這裡不會有人再回來了。
一路上化作熊型的他一邊在雪原上撒開四爪猛跑一邊控制不住地害怕,難道自己最後也要墮落到那個不睡覺的境地嗎?那個Gee 只是掉到水裡蘸了一下,自己可是真的穿越過紅光並且掉進了怪物的巢穴裡啊!
房萬里提心吊膽地向前奔跑著,帶著狗子們跑回了人類聚居的地方,然後悄悄消失,換上衣服收拾好行裝回到自己家裡。
讓他松一口氣的是,似乎離那片海域越遠,夢裡奇怪的聲音就越小,等他回到挪威家裡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減低了不少,而且也不是每天都出現。
即使這樣,房萬里也不敢大意,把自己關在家裡離群索居專心寫歌,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先用約束帶把自己捆在床上,生怕夢裡起身砍了鄰居什麼的。
還好他擔心的都沒有發現,只是在不知不覺間把那幾段一直重複的奇怪語句寫進了歌裡。
你別說,放在死亡金屬的分類下真的一點也不違和。
房萬里其實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把這段來路不明的話儲存在歌裡,萬一別人聽了也跟他一樣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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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後,終究是音樂夢想佔了上風,他和Gee 都是掉到海里以後才出的問題,聽歌的人估計一輩子都不會掉進同一片海,問題應該不大。
可惜的是,這首歌的第一個聽眾是蘇芙蕾。
房萬里話音剛落,就被蘇芙蕾揪住耳朵一通猛扯:“你給我聽清楚,這首歌,不要再對任何人唱! 你要是敢唱,我就把你腦袋擰掉!”
這段話雖然是用房萬里不甚熟悉的漢語說的,但是蘇芙蕾的氣勢充分地傳達了她的觀點。
房萬里點頭如搗蒜:“不唱,不唱,再也不唱!”
然後可憐巴巴地抬起眼睛:“能,離我遠一點麼?”
因為怕老闆當場打人而圍上來的諸人當即退回一米線以外,還這位社恐一個清靜的空間。
蘇芙蕾沒理那一套,只是把手放開了,依舊站在房萬里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熊先生:“你大老遠跑來中國開演唱會,估計也是為了躲這個吧?”
房萬里頓時臉紅到耳朵根,遲疑地點了點頭,很是心虛。
“那現在你還能夢見這個聲音麼?”
房萬里點頭:“能,但是很小,特別小,越來越小。”
“那是,中間隔著一整個亞歐大陸呢。” 戚峰說:“估計是訊號不好,離得越遠越完,你要是躲到南極去說不定就沒有了。那你就是南極地區唯一的一頭北極熊了,這可太牛逼了! ”
戚峰為自己的天才構想激動不已。
房萬里卻還是一臉哭喪:“我也想!我沒有錢! ”
的確,地球之大,從北極去趟南極,還是得不少錢。
房萬里作為一位貧窮的北極熊,這回來中國還是因為富商贊助了機票錢,要不然他大約要選擇徒步橫跨亞歐大陸了。
再從白令海峽遊到北美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送你去。” 蘇芙蕾突然開口了。
房萬里睜大眼睛:“什麼? ” 此刻他也顧不得把臉藏在手機後頭了。
蘇芙蕾眯起眼睛:“只要你告訴我那片海的具體位置,我就出錢送你去南極,或者地球上任何地方都可以,還會給你足夠的生活費。但是我要那片海的位置,精確到經緯度。”
房萬里愣了一會,接著把頭搖得像癲癇發作:“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他說不能回去!”
“沒事,我不是一般人。” 蘇芙蕾十分平靜。
“啊?” 房萬里還是一臉迷惑。
蘇芙蕾接著說:“那個Gee 不過就是個普通人類,連你都不如,被洗腦的都是弱雞,我可親手結果過這些玩意。不信你問他們。”
蒙布朗馬上帶頭附和:“對對對我們老闆特別厲害,就沒有她打不過的妖怪。”
房萬里還在那掰扯漢語的雙重否定問題,馬卡龍已經乾脆地把蒙布朗的腦袋夾在了胳膊底下。
“就你能耐!哪都有你!回屋呆著去!嘴再這麼快晚上吃你口條!”
戚峰非常政治不正確地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然後趕緊在馬卡龍要吃人的目光裡領上蒙布朗回屋躲著去了。
蒙布朗還挺委屈地問:“龍哥突然揍我幹啥?老闆就是很厲害我沒說錯啊。”
戚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先別說話。”
然後把耳朵貼在了門縫上。
蒙布朗傻笑:“小峰還是你聰明。” 也把耳朵貼在門縫上。
戚峰白他一眼:“你不是狗麼用貼這麼緊?”
蒙布朗才反應過來:“對哦我是狗,然後毫不見外地躺到戚峰床上開始一邊和碧心妹妹聊天一邊偷聽。
樓下蘇芙蕾一臉嚴肅:“你真不答應? 靠你自己走到南極去得猴年馬月。”
房萬里搖頭:“不行,Gee 說不要回去。回去會死。 ”
馬卡龍也在一邊幫腔:“是啊這都冬天了,北極多冷啊,要不等過完年再說?”
可惜嚴重拖延著患者蘇芙蕾這次絲毫不為所動,蹲下來露出狼外婆糊弄小孩的慣用笑容,開始跟房萬里說英語:“你這樣想啊,那片海很危險,雖然北極去的人不多吧,可是還是有你跟Gee 掉海里去了呀,你說萬一以後別人掉進去了,不是也可能會死嗎?”
房萬里睜大眼睛——好像是這樣的啊!
蘇芙蕾繼續勸誘他:“我對付這些玩意可有經驗了,不信你問他,前兩天我在東北剛解決了一個差不多的,就是沒在海里。你把地方告訴我,我去消滅了那些玩意,不是一勞永逸麼?”
一席話說得房萬里無法反駁。
但是那個“不要回來” 的精神烙印實在太重,他開始捧著腦袋沉思。
蘇芙蕾倒是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不著急,你慢慢想,想通了再告訴我。”
然後抬頭朝樓上喊:“小峰這幾天你負責送飯,不要打擾客戶思考。”
戚峰面色如常地打開門:“知道了老闆。”
馬卡龍卻一反常態的保守:“蘇姐你也再想想,快過年了咱先歇一歇吧。”
蘇芙蕾莫測地笑了一下,拍拍他肩膀:“沒事,我餓了我要吃蔥油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