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站起，小黑扯了一抹冷笑，“你就這點本事嘛，不夠看啊。”
“哼，等你堅持下來，再說大話吧。”又是一聲箏聲，一首曲子漸漸在女人手上成型。
起先平緩，讓人如在草原上吹著微風，暖暖的，曲調越來越急，如狂風大作，暴雨突降，像石子一樣打在人身上，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小黑起初在草原上閉目吹風，忽然天降大雨，他茫然在雨中站著，迷失了方向。
我在幹什麼？
我是誰？
我好像是在找什麼。
我在找什麼？
忘了。
我忘了什麼？
“第一重，忘憂，你會一點點失去你的記憶，但你卻束手無策，少年啊，在無邊的恐懼中好好享受吧。”
小黑猛然睜開雙眼，熟悉的漆紅木房頂，掛著他用來練飛鏢的鏢盤。
是他在地府的房間。
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什麼，噌地一下坐起，“啊！我忘了今天是我入職的日子了。”
慌慌張張穿鞋，刷牙洗臉，換上，專屬他的黑無常工作服。
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陡然睜開眼，奇怪道，“我怎麼不覺得高興呢？”
“臭小子，要開始工作了。”
黑無常隔空喊。
“哦，來了！”小黑吸了口冷氣，不解道，“是因為我昨天把高興都揮霍光了嗎？嘛，不管了，上班要緊。”
推門，臨了看了一眼只有一張床的臥室，關燈，閉門。
黑白無常雙雙在門口不耐地等著，見小黑來了，黑無常第一個開火，“你這個臭小子，第一天就給我遲到，真是好大的膽子呢。”
小黑乖乖聽訓，卻忍不住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敢頂嘴？”耳尖的黑無常一個爆慄。
小黑“嗷嗚”一聲，躲遠了一點。
黑無常怒氣更甚，追打了起來，被白無常一把拉住，“行啦，無救，你再打下去就是家暴了哦。”
黑無常冷哼一聲，“還不快走，我們今天的任務很重。”
“走了，小黑。”白無常喊。
小黑撇撇嘴，跟了上去。
走著走著，忍不住開口，“白爸，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嗎？”
白無常疑惑，“你為什麼這麼問？你當然是一個人住啦。”
小黑眸光微閃，不死心的又問，“白爸，你跟黑爸只收養了我一個嗎？”
“不然呢，”白無常停了下來，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戲謔笑道，“生病了嗎？今天一天淨說胡話。”
小黑眸光暗了下去，“沒有就算了。”
快步跟上黑無常。
“對了，小黑，把這個吃了。”白無常忽然扔過來一個小藥瓶。
小黑看了看藥瓶的標籤——清氣丸。
喃喃自語，“怎麼覺得這個藥名很熟悉，我在哪見過嗎？”
翻來覆去端詳著。
“你怎麼可能見過那東西……”
黑無常話還沒說完，小黑的嘴裡吐出一段話來。
“清氣丸，用來消除到凡間執行公務的神仙因凡間汙濁空氣所引起不適感。”小黑說完自己都吃驚不已。
白無常眨了眨眼，“小黑，你怎麼知道的。”
小黑茫然地搖頭，“我，我也不知道。”
黑無常皺眉，又鬆開，“不知道就算了，先去捉惡鬼吧，還有需要指引的新生鬼。”
一天又一天。
小黑反覆這種殺鬼引導的工作，這明明是他夢寐以求的，但他卻一點都不高興，反而十分茫然，總覺得缺了什麼。
“你死了。”重複說過無數次的話。
十七八歲的少年怯怯開口，“我能再去見我妹妹最後一面嗎？一面就好。”
不行！小黑本來應該這麼說的，但……“可以。”
小黑陪著少年去見了他的妹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她尚在睡夢中，還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死了的殘酷事實。
“小妹，抱歉，哥哥要走了，以後，雖然我不在你身邊了，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哦，哥哥會一直守護著你。”
妹妹？“唔。”頭好痛，怎麼會這樣。
“黑無常大人，黑無常大人，你怎麼了？”
少年的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小黑回神，語氣淡淡，“恩？沒什麼，你說了吧，我們該走了。”自從成了黑無常，他變得越來越寡言少語和漠然無情了。
一聲尖叫突起，小黑立在當場，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喂，你在這待著，別亂跑，我去看看。”是惡鬼的氣息。
少年似被嚇住了，“哦、哦。”
小黑跑了沒幾步，一個龐然大物高高聳立，橫在了他面前。
咬牙，“食心鬼，這種危險人物怎麼會在這，地府的看守員都在幹什麼東西，居然把那他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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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吼吼，是地府的人嗎？居然來得這麼快。”
說話間，食心鬼已經注意到了小黑。
小黑毫無示弱的回望食心鬼那跟他一樣大的眼珠子，“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出來的，但是今天遇到了我，算你倒黴。”
食心鬼頓覺可笑，震耳欲聾的笑聲迴盪在醫院裡。
“哪來的不知死活的小鬼，竟然說出這種大話。”
小黑冷哼一聲，“是不是大話，你親自驗證一下不就知道了。”
如離弦的箭飛馳而去，黑棒狠狠戳中了食心鬼的一隻眼。
“啊——”食心鬼大叫不已，動來動去，想要甩下小黑。
小黑死死抓著棒子，又加深了幾分，食心鬼又一聲尖叫，慌亂伸手，想要抓住小黑。
小黑抽出棒子，藉由食心鬼的力氣向後跳去，又是一棒，狠狠扎在了食心鬼的腳背上。
食心鬼晃來晃去，倒了下去，壓倒了一眾建築。
“不要！”
熟悉的聲音。
小黑偏頭，少年死死護著什麼，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食心鬼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伸手似要抓住兄妹二人，“這裡居然有只新生鬼，正好，我可以用來修復眼睛。”
小黑陡然睜大雙眼，心臟快要跳出來。
“食心鬼！住手！”
如海浪一般龐大的畫面突然湧進了腦海，巨大的資料快要將小黑的腦子擠爆，壓扁。
——“哥哥，我餓了，想吃棒棒糖。”
——“餓了吃棒棒糖也不管事啊，要不哥帶你去吃好東西？”
——“哥，你又要去偷吃閻王爺爺的膳食了嗎？”
——“那不叫偷吃，我們是在好心地幫他嘗味道，萬一很難吃怎麼辦？”
——“哥，你在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