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的防禦全部交給晉蜀兩國，雲墨山做出的這個決定已是賣國之舉。
秦無忌剛剛與雲蘇樂妃談了半日合作事宜，一回來就聽到這個訊息，不禁驚呆了。
一直以來，南海秦宗對楚國湘南的處理方式都是逼迫，而不是壓迫。秦宗的多次軍事行動甚至有意無意的繞開了湘南這塊地盤。
如此做就是為了穩住湘南的雲墨山，慢慢的形成包圍，然後伺機一口一口的蠶食楚國土地。
這種方略是秦無忌深思熟慮後做出的，他不想一口氣吃掉楚國，然後弄得楚國大地人心不服，遍地都是反抗和起義。
再說秦宗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就算加上數千的秦宗弟子，也只能控住一隅之地，想要統治整個楚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沒想到如此小心翼翼的處置下，還是讓雲墨山崩潰了。
晉蜀兩國如果全面接手了湘南防禦，那秦宗就相當於與三國一起開戰，那是秦無忌絕不願看到的結果。
他在神龍戰艦上給越浣紗寫了一封信，主要是安撫越國，不要被現在的局勢驚擾。
不管秦無忌對越國有多大的恩情，一旦涉及到了國家的利益，恐怕再堅固的盟友也是空談。
再巡視了一圈南平與江西，為秋廣陽留下足足兩萬斤晶石後，他匆匆趕回了南海。
還未踏出神龍鉅艦，便接到格爾依娜的訊息，呂子蒙被帶回來了，而且丹陽的錢之牧竟也親自來了，除此之外，董仲書，薛素素，自益陽趕回的朱文公，都是排著隊等著見他。
秦無忌微一沉吟：“先見見錢之牧，楚國的事現在有些讓人看不懂，他自丹陽來，一定有最新的訊息。”
這一次他命令司馬一起相陪，又傳令格爾依娜再走一趟，速將玉龍關的範不韋請來。
錢之牧已等了半日時光，這位往日看起來氣定神閒的不倒翁，現在卻如熱鍋上的螞蟻，秦無忌趕回前，他已問了董仲書幾十遍：“宗主回來了麼？什麼時候回來？”
董仲書都被他問煩了：“錢兄，你得定定神，秦無忌是我南海之主，要處理的事多了，你急什麼。”
錢之牧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你竟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以為老董你還執迷不悟呢。”
董仲書遠遠看到司馬跟他點點頭，知道秦無忌來了，便領著錢之牧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意味深長的說道：“我不懂什麼王圖霸業，但秦無忌進入南海以來，不過一年光景，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儒宗之學繁榮昌盛，你啊，真該去無忌書院看看。”
他領著錢之牧來到了秦無忌的草屋旁，卻低聲道：“湘南人心已失，但秦公子一直不願出戰，你這次來可得幫我勸勸他。”
錢之牧有些恍惚的走進草屋，董仲書這樣的迂腐之人，如今竟也視秦無忌為楚國的救世主，相比之下，湘南的雲墨山實在是太……
他沒有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秦無忌已是親自迎了上來，牽著他的手坐到了軟榻上，又令司馬上茶。
這在秦宗務實的待客禮節來說，已是最高的待遇了，錢之牧知道，現在等在外面見秦無忌的，不但有秦宗的親信，還有明月女王的親隨，甚至還有兩名越國的使者……
他猛然驚醒，急忙躬身一禮：“不敢，不敢，秦宗主你這可要折煞老夫了。”
秦無忌微微一笑：“三國聯盟謀我南海，多虧錢大人送來情報，你對秦宗的這份情意，我們都記得。”
他說著對司馬一點頭。
司馬捧出了一粒天元丹：“這是我家主公親自煉製的，就是我秦宗，也沒有幾個人能享到的神丹。”
錢之牧顫抖的拿起神丹，在感激之餘，他更是驚心秦無忌這般厚待的意思。
長長嘆了口氣，錢之牧沒有接神丹，卻悽然道：“秦宗主，楚國離亡國也只有一線之間了，我侍奉過三代君王，雖然多有異議，但絕不能看著楚國這般滅亡下去。”
他說著猛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宗主，我代龍黃河與丹陽的六萬大軍請求您，請您再救一次楚國。”
秦無忌微微動容，雖然他早有感覺，這次錢之牧來的目的極有可能是請自己回丹陽主持大局，但沒想到錢之牧說得如此悽慘。
“還有六萬大軍，龍黃河沿線防禦如何？”秦無忌扶起了他：“我當初曾在龍黃河北方建立過戰線，晉國若要進入楚國，必然要透過龍黃河才對。”
錢之牧搖頭：“這一次他們是繞過了龍黃河，借道蜀國，大軍自鳳長江入境，自沅江進洞庭湖，過江夏郡，加上蜀國的大軍，如今七萬大軍聚集湘南，向北已迫人丹陽外圍。”
司馬立刻開啟沙盤，沿著湘南一線，鳳長江流域之內，龍黃河與丹陽已被隱隱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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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忌深深憂慮起來：“晉國若是北進攻入丹陽，龍黃河六萬大軍便成甕中之鱉，如果我想的不錯，龍黃河北方的晉國長洛郡，應該已佈置了另外一支大軍。”
錢之牧來之前，早已將這些情勢分析的清清楚楚，手指一點沙盤：“蜀國進入楚國最佳的路線便是東出玉龍關，幸好如今玉龍關還在您手裡，而晉國南進自然要控制龍黃河，他們現在繞水路進入，其實還是很擔心您的艦隊攔截的。”
秦無忌點點頭：“晉楚想要守住湘南，需分兵三處，一處合兵自湘南向外輻射，另外兩處分別從龍黃河和玉龍關進入。”
他分析到這裡猛然驚覺：“湘南那份國書難道不是雲墨山的本意，他們是被迫簽訂的。”
錢之牧鬍子都顫抖起來：“不錯，這一次雲墨山是引狼入室，我在丹陽已經查清楚，這一次鄱陽湖大敗，晉蜀援軍趁機進駐湘南，已控制了整個雲墨山。”
秦無忌搖頭一嘆：“三國聯盟，到最後還是被人趁虛而入，雲墨山的人，竟昏聵到了這種地步。”
錢之牧咽了口唾沫，有些話他現在也不敢說出來，其實雲墨山包括楚國弄到這般地步，根本的原因還是秦無忌造成的。
雲墨山的精英，包括上一代七賢者，三大聖人，這些能控制局勢的人才，都被秦無忌格殺了。
更不用說楚懷王，幾位王子……
可以說，楚國的頹勢，正是秦無忌一手造成。
錢之牧的思緒勉強拉回，這個時候他當然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
這一次他是帶著龍黃河六萬大軍的請求而來，希望秦無忌能像昔日拯救楚國般再次創造奇蹟。
沙盤上的兩條紅線，一南一北圍住了龍黃河大軍，看起來觸目驚心。
秦無忌沉吟著，他幾乎就要答應了，對於楚國，尤其鎮國老親王留下來的軍隊，他有著一份愧疚之心。
但就在他做決定的剎那，草屋之門大開，範不韋竟然衝了進來。
對司馬和錢之牧點頭為禮，範不韋急聲道：“主公，我有密事稟告。”
他來的也太快，太不是時候了，秦無忌一皺眉，正要表示先和錢之牧說完，那範不韋就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要急著開口。
秦無忌心頭一動，帶著範不韋走出了草屋，黃泉等幾名親衛慢慢圍住了四周，雖然是在草屋之外，但兩人所站之地瞬間變成了禁地。
“為何來得這般快，有何事發生了？”秦無忌一站定就問了起來。
範不韋一擺手：“主公莫急，我昨日就趕往南海了，方才正遇到前去迎我的依娜將軍，聽說您正在接見錢之牧，所以匆忙而來。”
他說著一笑：“其實並沒有什麼事，只是擔心主公被錢之牧說動，在這個時候出兵救楚，只能找這樣一個藉口攔住您啊。”
秦無忌不安：“楚國這局勢發展對咱們不利，救助楚國符合南海利益，有什麼不妥的麼？”
範不韋搖頭：“楚國當然是要救的，不能讓晉蜀站穩了腳，那就不妙了。”
秦無忌更是奇怪：“那先生為何阻止我。”
範不韋沉聲道：“救楚國當然要救，但不能太早，還要再等等。”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深沉：“主公，您一直期望收服楚國人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再等等，等著楚人對雲墨山徹底失望，到時候您再出手，一戰功成。”
秦無忌聽得眼中一亮，一拍腦袋：“還是先生看得清楚，我是身在局中，不錯，還得再等等，不能太早，不能太晚，得等到一個最佳時機。”
他在原地走了一圈，難耐心中興奮：“如今雲墨山簽訂了那投降國書，楚人一定會有所反應，龍黃河再失去控制後，整個楚國都會慌亂的，到時候我們秦宗再出現，便是他們的救星了。”
範不韋微微點頭：“還有明月公主，她的王族身份，到時天時地利人和，楚國已成囊中之物。”
他拈鬚而笑：“以前楚國人心尚在，很硬，咱們只能一口一口的咬，現在外敵前來，整個楚國都軟了，再去咬就不合適了，而要吞……”
範不韋的這個比喻實在是太形象了，現在楚國已成了軟柿子，捏一捏，吞下去最是美味。秦宗已圍住了越國東西南三個方向，也正是最適合吞的架勢。
再與範不韋細細商量了一下，秦無忌乾脆連錢之牧也不見了，暗暗叫來董仲書，說了一會兒話，他就去了無忌書院的實驗室。
錢之牧在屋中苦等半日，早已察覺不對，但董仲書熱情的過來，拉住他就要帶他“逛逛南海”。
錢之牧滿腦子事，此時卻也無奈，心不在焉的跟著董仲書走了一圈南海，看到什麼自己都不記得，最後又來到無忌書院。
在書院中，錢之牧算是清醒過來，首先就被無忌書院的氣勢所震，那數百個宗派匯聚，百家爭鳴的書院之中，數萬弟子各聚一處，從儒宗之學到修行功法，甚至商農之學，靈石之學，看得他眼花繚亂。
在書院董仲書又設宴招待，錢之牧喝了兩杯後就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醒來，但覺清風拂面，清明之後的暖春之風自水面撲來，還帶著幾分清爽。
錢之牧震驚的看著四周，自己竟在一條船上，再見四面水波盪漾，一輪明月揮灑湖波，漣漪之中還有湖蟲低鳴，極為靜謐。
董仲書正點著一支荷花燈，在燈下讀書。
錢之牧翻身跳起，大怒道：“董仲書，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要見秦無忌！”
董仲書放下書，走過來拉住他：“錢兄，這裡是鄱陽湖，前方就是江西郡首府。”
江西郡，秦宗剛剛拿下的地盤，錢之牧驚疑不定的看著董仲書：“你們要軟禁我？”
董仲書哈哈大笑，掀開船艙之簾，帶著他走到小船之前。
忽然間數百盞孔明燈飛上了半空，琉璃之光照耀著湖邊一片通明。
靈石為能的巨大孔明燈將湖邊一片大地化為白晝，董仲書手指那片空地道：“此地為都昌縣，據傳有文氣縱橫，錢兄你看，他們已建好了一半呢，這速度真不是蓋得。”
錢之牧此時如在霧中，抬頭見都昌之地人聲攢動，數千人正運著巨石，鑿開地基，看起來像是正在建造什麼。
“那是新建的無忌書院，算上南海和益陽，這是第三家。”董仲書意氣風發。
錢之牧揉著腦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仲書微微一笑：“恭喜錢兄了，秦宗主已下令，由你做這書院首院，文公弟在益陽，我在南海，這新開的書院，也只有錢兄夠資歷做這個首院了。”
錢之牧震驚的看著他，再看看那已有根基的書院，不禁長長嘆了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