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天就懸浮在眼前，秦無忌甚至可以看到小小嬰兒還未脫落的胎毛，但他的眼睛，實在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穿透力，只被他看上一眼，就生出想要逃走的感覺。
秦無忌咽了一口唾沫：“昔年天地玄黃四大修行境界是閣下建立出來的，以後煉神，煉虛，乃至煉道，如今也已傳遍天下，我實在是好奇，你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麼境界？”
他在拖延時間，背後的蕭歡雲已潛到了火山口下，但若不能吸引魏武大帝的注意力，恐怕很難成功。
面前的嬰兒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世人愚鈍，便是自命不凡的修士也是一樣，他們就不明白，修行境界既然是由人建立出來的，那拘泥於境界說，又有什麼意義。”
秦無忌的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他的興趣，長生天繼續道：“所謂天地玄黃四大境界，其實不過是對修士十二經脈和丹海的基本修煉，到達天字境後，人身八萬毛孔頓開，已不需要強行吸取靈力，而靈力自然與丹海經脈呼應，這便是‘凝靈’了。”
秦無忌本想拖延時間，聽到這裡卻不禁入了神：“你的意思是說，千年來修士苦修，一直被壓制在煉神以下，卻只是勉強‘凝靈’？”
長生天哈哈大笑起來：“不錯，有那智慧通天者，或者偶爾從內丹術裡得到啟發，凝聚靈力後，終於明白了煉靈成神的意思，從而將靈力培在丹海，聚其神氣，以入丹丸，勉勉強強才算進入了‘聚神’的境界。”
凝靈之後聚神，秦無忌終於明白了修行理論中最難理解的一點：“這麼說，煉神成虛，不過是將進入泥丸的神氣引導，虛實相合，與之溝通，最後再進入丹海了。”
長生天臉現詫異之色：“沒想到你還能領悟這一點，不錯，聚神之後，便是破虛。只有‘破虛’成功，才能進一步將丹海的那絲神氣養活，以陰陽之變反覆錘鍊，最終進入‘入道’修行。”
他微微一笑：“入道後，動用天地之間的靈力便如呼吸般簡單，這也是修士力量真正展現的時候。”
長生天手指大地之上觸目可見的劍痕：“就如那個用劍的小朋友，入道已成，所以輕易間便可驅動四周靈力，以無上之力，破山碎石，闢海吞浪。而此時的丹海，早已不僅僅是儲存力量了，更有調集靈力的作用。”
秦無忌一拍手：“是了，丹海內儲存的力量就像發酵的面種，可以將四周的力量呼叫出來。”
長生天點點頭：“入道之後，便是‘歸元’，歸元之上，更有‘道嬰’，‘聖胎’，‘法天’……諸般境界，到了最後便是‘碎空’境，只有踏破虛空，與天地同在，才能真正窺破天道，脫離肉身的限制。”
從最基本的凝靈開始，聚神破虛，入道歸元，乃至最後的碎空天道。
這才是完整的修行體系，秦無忌不禁冷聲道：“這真正的修行之法，是你從龍神大腦裡得到的吧，原來昔年你劃分修行境界，卻是為了誤導天下修士，讓他們徘徊在最初級的階段，這是為了什麼，你不願讓別人修行麼，真是太自私了。”
長生天注視著他的丹海位置：“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只因你如今有一半神龍之力，天下之間，只有我們兩人才有機會破碎虛空。我既坦然告訴你這些，又豈是自私之人。”
他眼神若有神光：“秦無忌，你既然看過了神龍與魔神的來歷，當該明白，咱們這個世界本無修行之法，所有的靈力都來自那條神龍。”
秦無忌點頭道：“這個我是明白的。”
長生天嘿然道：“那我來問你，這些本不存在的靈力，會不會增加，又會不會消失呢？”
彷彿一道閃電穿過大腦，秦無忌下意識的衝口道：“能量既不會消失，也不會增加，只會傳遞轉化……”
長生天又靠近了一點：“這個道理，是在我進入‘歸元’之後才領悟的。明白了這個不能改變的規則，我便知道，這世間不管出現多少修士，最終能夠修成天道，踏破虛空的，最多只有一人。”
這真是一個諷刺，秦無忌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不錯，神龍自天外來，他的力量就這麼多，若想踏破虛空，唯有將神龍散出的所有靈力都收集回來，而且只能歸於一人……”
他的冷汗冒出：“當年你是要消滅天下所有修士，只為了自己能修煉成道。怪不得龍子和八大宗門聯合起來封印你。”
長生天冷哼一聲：“天道不公，天道為私，其實所謂天道。在龍神所來的世界看來，不過是件如吃飯睡覺一樣普通的事，只是我們凡人愚鈍，將天道弄得那般玄妙複雜。”
秦無忌抱著腦袋，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我體內有一顆永動龍心，可以無限的提供靈力，這，這不對。”
長生天悲憫的看了他一眼：“不錯，那永動龍心可以不停的為你提供力量，但這世界力量的總和還是不會變的，它提供給你的力量越多，其他修士的靈力就越少，若是到了某一日，他再也無法呼叫四周的靈力，便要直接吞噬那些修士了。”
長生天嘿然道：“現在你明白什麼是永動龍心了吧，也明白你體內的饕餮龍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秦無忌自然是明白了：“饕餮龍子吞噬，轉化，乃至異變，凝神……這些漸漸顯現的能力，本質上就是永動龍心的一部分。”
長生天低聲繼續道：“龍神分解軀體，化為九龍之子，其中的饕餮最是不同，它根本就是龍心的一部分，永動龍心加上饕餮，才是完整的。”
他眼中冒出了光：“所以你是如此幸運，竟然得到了這兩樣寶物，其他龍子在你面前，只能臣服迴歸，現在我要奪回屬於這本屬於我的一切，你也能死而無憾了。”
四面聚集的力量壓了過來，將秦無忌擠壓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這個空間越來越小，最後甚至變得無法呼吸。
化身長生天的魏武大帝，已不屑於使用所謂的功法，而是用上了最基本的規則之力，那就是壓縮空間。
現在秦無忌明白修羅道如何毀滅的了，那是被此人硬生生壓縮成了薄紙。
眼看他就要被擠成肉醬，背後一道火焰沖天而起，蕭歡雲伸手拉住了他的後背，摔入了開始噴發的火山中。
魏武大帝的身影如影跟隨，但火山在瞬間達到了噴發的最高峰，天空滿是帶著岩漿的石頭，呼嘯著如隕石流星一樣再次衝了下來。
數萬塊這樣的隕石流星飛舞下來，頓時將魏武長生天籠罩在了其中。
他的修為，可能還未突破歸元境界，在這大自然最強大的威力下，還是束手束腳，被困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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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歡雲拉著秦無忌一口氣衝出了火山，越過了下方呆立的魔狼騎兵，沿著人間道的邊界，穿過了破碎的修羅道。
秦無忌心思還沉浸在魏武大帝所揭示的秘密中，他說得沒錯，天下之間，只能且唯有一人，才能有機會窺破天道。
蕭歡雲腳步不停，遠遠看到前方有兩隻修羅姐妹正在揮手，不禁精神一振：“算我沒白疼兩個丫頭，她們把人都救出來了，咱們快走。”
惡鬼道裡一片安靜，幾乎所有的惡鬼都被魔狼騎兵趕進了人間道，蕭歡雲拉著還在茫然的秦無忌，匯合了兩隻修羅女妖，忙不迭的從邊界穿了出去。
背後不停傳來轟隆聲，天空的隕石越來越多了，整個火山爆發起來，甚至將人間道的半邊大地都震碎了。
無暇回頭去看，兩隻修羅女妖展開翅膀，分別提著幾人，與蕭歡雲一起，向上穿過了大裂縫的光膜，落到了裂縫邊緣。
大裂縫也開始震動起來，那活火山的爆發引起了地殼的變動。
諸人慌亂的衝進地道，沿著破碎的神殿向前……
終於，他們的雙腳踏上了乾燥的沙漠，再全力奔行半日，回到了瓜州綠地。
到了這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蕭歡雲放下秦無忌，白櫻雪提著格爾依娜，兩隻修羅妖女分別帶著妙華和智行雪，所有人都是面色蒼白，心跳如鼓。
雖然狼狽，但畢竟是逃出了生天。
他們一起遙望大漠深處，可以明顯看到整個浩瀚海大漠都在晃動，無數沙子開始灌到大裂縫裡。
“你說，那個大魔頭會不會被埋在大裂縫裡？”白櫻雪低聲問道。
秦無忌搖搖頭：“不會的，魏武魔魂豈能這麼容易死了，他出來是早晚的事。”
一旁的蕭歡雲卻低聲道：“如果他得不到你體內的龍心，便會打魔神的主意，我想他可能會不顧一切的解開封印，釋放出魔神來。”
這些人中，只有蕭歡雲完整的聽到了長生天和秦無忌的對話。
她拉著秦無忌走到一邊，臉色凝重：“長生天說天下只可能有一人修煉成功，其實是不對的，最多可能有兩位修士能聚集到所需的力量。”
她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彩：“因為還有那魔神，和那什麼神龍一起出現的魔神，那也是天外來的怪物，它也有足夠的力量。”
秦無忌心頭一跳，握著蕭歡雲的手道：“不錯，魏武那魔頭，為了修煉成功，甚至想要滅盡天下所有的修士，至於解封魔神，他自然也會幹出來的。”
蕭歡雲卻定定的望著他：“秦無忌啊，你現在是我們所有修士的希望所在了，現在只有你能對抗那大魔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