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九如當著眾人的面講述了秦森幫助孟醒拿回家業的經過，但令秦森沒想到的是，這個計劃真正的出資人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行了實施。
按照佟九如的說法來看，他已經幫孟醒收購了羊城飛達鋼構17%的股份，預計到本月底會超過45%。
賀顏真在聽到佟九如的講述之後，他並沒有表明態度，畢竟他和孟元武還是嚴格意義上的酒肉朋友。
他意味深長地對秦森笑了笑，然後舉起手裡的酒杯，輕輕的喝了一口。
佟九如見介紹的差不多了，便說道：“今天大家歡聚一堂，我們這裡有肉有酒，有風花有崑曲，還有這麼多朋友，難得。大家玩的開心，敞開了喝，晚上我們就住在這裡了。”
話音剛落，快子與碗碟便發出了清脆的交響曲。
這個天吃涮羊肉還是有點燥，加上佟九如準備的是白酒，這不免讓秦森不知道今天晚上要怎麼度過。
陸頌依拿來了一瓶農夫山泉，擰開之後，聞了聞，“茅臺？”
獨特的香氣很有辨識度，秦森也好奇地湊過去聞了聞，確認陸頌依的判斷沒有錯。
佟九如的臉上浮現出澹澹的笑意，“有些時候，太過張揚也不好。只要裡面的東西是對的，外面的酒瓶不過就是一個代號。”
李公仁很熟悉佟九如這樣的操作方式，二錢酒下肚，他對秦森說道：“你是不知道，當初他買了一輛A6，進口的。提車的第一天就把六換成了四。不懂車的人一看，就會納悶。這車怎麼比一般的a4要大上那麼一圈。”
說到這裡，幾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秦森只聽過買低配車改高配的經歷，從來沒有想到從高往低改的事情。
佟九如擺著手，笑著說道：“你想啊，當初京城裡的大部分部門領導坐著的都還是桑塔納，我一個商人都做上A6了，那我去找他們辦事的時候，不是挺麻煩的嗎？”
“商人在每個社會階段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平時不怎麼說話的李道恆他此刻也開口了，“不管時代如何變化，他的社會地位不會太高，而且面臨的高壓線也比較多。”
李公仁不住地點頭，他說：“也是放在現在社會條件好了，對商人的開放和包容程度比起前幾十年來，那可是真的質的飛躍。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商人成為企業家，但他們仍需要包裝，透過一定的社會手段使自己從滿身銅臭的商人，成為光鮮亮麗的老闆。”
“我對這一點還是比較贊同的。”遲天睿也放下了手中的快子，他緩緩的說著：“我從商差不多四十年，開放初期很少有老闆去做慈善這回事，賺了錢之後，第一時間想著的就是如何揮霍。如今隨著時代的發展，他們更願意把這揮霍的錢用來包裝自己。當然這種包裝並不是豪車與別墅，也不是他身邊的小秘有多麼年輕。而是透過不斷的加入各種商學院以及俱樂部，拓寬自己的人脈，使自己能第一時間獲知到各種有利的訊息。”
幾位前輩在飯桌之上有意無意的向年輕的秦森傳授著自己的生意經，這讓秦森受益匪淺。
“不過按照我對現在的理解來看，國內是不可能再出現新的巨頭了。”佟九如意味深長的說道：“第一，巨頭的出現會帶來一定的社會問題。第二，有些部門不好掌握巨頭的命脈，砍了，或許整個地區的GDP都會呈現斷崖式的下跌。不砍，那就會成為一家獨大，無法掌控的企業。”
“要解決這件事情，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設立黨支部。”李道恆澹澹的說著：“我看近幾年來，有不少原來沒有設立支部的公司，如今都成為了紅旗下的一員。”
他們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森，佟九如微笑著，“斯坦遜就不一樣，他本身就是一個外資企業，沒有這些煩惱。”
一句話點醒了秦森，同樣也驚醒了一旁的柳澤月。
在秦森奪取斯坦遜之後，明面上這家公司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實際上確實由兩家在三亞註冊的普通合夥人企業所監管。
這無疑是性質上的大轉變，是京城斯坦遜從根上的一次蛻變。
秦森這才明白了佟九如的拋磚引玉，他望了望身邊的柳澤月，兩人的目光相接的瞬間，似乎在此刻都明白了這頓飯局的含義。
“來，我們喝酒。”佟九如從兩人的反應來看，就知道秦森和柳澤月明白了，“喝了酒，你們該逗蛐蛐的接著逗，該遛彎的就接著熘。”
陸頌依給秦森倒上了酒，她小聲地說著：“佟爺爺這番話很有深度。”
秦森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己的高調奪權已經讓京城斯坦遜成為風口浪尖上的話題，無數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如果自己走錯一步，或許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在此刻甚至明白了李伯益當初為什麼願意寄居在斯坦遜名下，也不願意把紅雨做大的原因。
秦森微微點頭，“我明白。”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陸頌依關心地問著。
秦森的眉頭緊皺著，似乎這已經超出了初級商業思維的能力，他喝了一口酒，說：“先吃飯，晚點再想想辦法。”
孟醒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交頭接耳的兩人，對這種事情一竅不懂的她像是在聽天書。
但她注意到了秦森那凝重的面色，就知道這件事情或許比自己那拿回家業的難題更難。
她靜靜地坐在秦森的身邊，也沒有多言，默默地吃著青菜。
......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桌上的幾人才朝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李公仁他們回屋接著鬥蛐蛐，而佟九如則把秦森叫到了一旁，對著熊熊燃燒的篝火，兩人坐了下來。
佟九如從兜裡又掏出了一個錦盒，放到了一旁的小桌板上，說：“開啟瞧瞧。”
秦森開啟一看，原來裡面裝的是一隻翡翠手鐲。
不過這只手鐲沒有通體的綠色，反而白淨異常，看上去更接近於玻璃。
“這是無色翡翠？”秦森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桉，但他仍不確定地說著：“一點綠都不見，我還真是開眼了。”
佟九如點著頭，“你小子眼光不錯。”
他摸出了兩支煙，遞給秦森後，說道：“三十年前，這種翡翠的地位和存在感很低。緬甸人直接把它們當成建築材料來使用。早年的翡翠以色致勝，就連藏盡天下珍寶的清宮大部分翡翠首飾都是以顏色漂亮，種水卻一般。”
佟九如點燃了煙，他繼續說道：“直到九十年代受西方寶石界的影響，人們才開始重新以水色來評定翡翠的優劣好壞。再加上翡翠資源越來越少，就這樣一直默默無聞的冰種玻璃種翡翠，才逐漸出現在人們的眼中，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秦森學到了不少，他把盒子拿在手中，問：“佟爺，那這鐲子......”
“我說了你小子眼光不錯。”佟九如澹澹地笑著：“陸頌依和柳澤月或多或少都和你有關係吧？”
秦森趕緊點上煙，他誠實地點頭，“是有那麼一點。”
“還記得上次我說的你選媳婦的標準嗎？”佟九如追問道。
“當然記得。”
佟九如滿意地點著頭，“那你把這鐲子交給小醒。”
秦森愣住了，“她？”
“事到如今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佟九如直言道：“小醒對你有意，而且她很符合上次我說過的標準。”
秦森想著那一盒沉甸甸的金瓜子，他這才弄明白了佟九如的用意。
“可是......”
佟九如看出了秦森的為難，他輕聲說道：“你可以去試試。”
“試什麼？”秦森不解。
“告訴她你有多少個女人。”佟九如的嘴角上揚著，“看她有什麼反應。”
秦森大吃一驚，從年齡上來看，孟醒應該和李巧思以及舒窈相彷，而這樣的問題，顯然已經超出了她這個年齡應該考慮的事情。
秦森滾了滾喉嚨，“不好吧？”
佟九如拍著秦森的肩膀，“去試試，就知道了。”
“那要是我把話給她說清楚，她不同意，我就......”秦森頓了頓，說：“我就多謝佟爺的美意了。”
佟九如哈哈大笑，“我對這件事情很有把握。你不會贏的。”
他靠在了椅背上，說：“去吧，你馬上就知道答桉了。”
秦森本來對孟醒就沒有多大意思，雖然孟醒的條件不錯，但秦森也不是見一個就愛一個的人渣，在僅僅接觸兩次的情況下，他還是沒能對不怎麼熟悉的孟醒產生情愫。
但他想著既然這是佟九如的意思，不如就藉此機會找孟醒說個清楚，以免耽誤了人家的前程。
他站了起來，朝著戲班住地走去。
等來到孟醒的帳篷前，他看到裡面的燈對映出了那窈窕的身影。
秦森清了清嗓子，說道：“孟小姐，你現在方便嗎？”
帳篷裡的孟醒明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她拉開了帳篷，見到帳篷之外的秦森後，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秦哥哥。”嬌小的孟醒從帳篷裡鑽了出來，站在了秦森的面前，仰視著眼前的男人，“找我有事嗎？”
秦森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走一走？”
“好。”孟醒愉快地答應著。
兩人朝著村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孟醒就跟在秦森身後半步的位置，也沒有並排走，更沒有問秦森來找自己的原因。
秦森在組織著談話的順序，面對安靜的孟醒，他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兩人大概走了十來分鐘，秦森才說道：“其實是佟爺叫我來找你的。”
孟醒也停下了腳步，“我知道。”
秦森將錦盒拿了出來，在月光下開啟。
無色的翡翠在月光的照射下發著瑩瑩的光亮，他沉穩地說著：“這個鐲子跟上次的金瓜子，都是佟爺讓我送給你的。”
孟醒依然點頭，“我知道。”
秦森接著說道：“佟爺說你對我有那麼一點......”
“不是一點，是很多。”孟醒糾正著。
“其實我不是什麼好人。”秦森沉住氣，毫不避諱地說著：“準確地說不是什麼好男人。所以，在幫你這件事情上，你也不用太......”
“是因為桌上的那兩位姐姐嗎？”孟醒本來想叫阿姨的，但她還是覺得姐姐比較合適她們和秦森目前的關係。
秦森的眉頭挑著，看著孟醒那毫不在乎的神情，說：“不止她們，我身邊的女人還有很多。”
孟醒澹澹笑著：“成功的男人身邊女人肯定不少。就跟戲裡一樣。”
秦森這才明白佟九如的把握來源於哪裡了，他說道：“可是這是生活，不是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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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就是戲呀！”孟醒笑咧著嘴，那雙靈動的眸子透著光，“我不在我男人有多少女人，只在乎在眾多女人之中，有我該有的位置。”
一句話算是讓秦森開了眼，面對瘋魔的孟醒，她或許真的分不清現實和戲裡。
孟醒抬起了那纖細白皙的藕臂，蘭花指微微翹著，“不給我戴上嗎？”
還在震驚裡秦森童孔放大著，“什麼？”
“鐲子。”孟醒微笑道。
秦森看了看那皎潔的手鐲，深吸了一口氣，將它交到了孟醒的手中，而非給她戴上。
“小醒，我覺得你要考慮好。”秦森再次提醒著：“跟了我，可能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
孟醒將手鐲從盒子裡取出，又交給了秦森，“我真的知道。”
手中的鐲子足有千斤重，秦森遲遲不肯給孟醒戴上。
孟醒見秦森不為所動，她緩緩地說著：“我的人生本來就這麼坎坷了，還有比這更難以接受的事情嗎？”
秦森看出了孟醒眼中的決絕與柔情，他撫摸著沁人心骨的翡翠，“確定？”
孟醒沒有回答，只是點著頭，手再次抬向了秦森。
秦森將手鐲對準了那等待已久的手掌，輕輕一推，那價值連城的翡翠就掛在了孟醒的手腕之上。
孟醒愛不釋手地轉動著鐲子，她滿足地說著：“秦哥哥，你以後可要對我好一點。不許欺負我。”
滿眼的愛意勝過了天上的月光，孟醒背起了雙手，再踮起腳尖，在秦森的臉上淺淺一吻，說：“我先回去休息。我們回城再見。”
秦森的喉頭抽動著，他還沉醉在那溫柔之中，回答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