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緩步繞過了寬大的辦公桌，一步步朝秦森走去。
每走一步，光線都在不停地變幻，她的表情也在不停地變幻。她的眼神偶爾會變得清明，但更多的時候，她會變得更加迷茫。
她的腳步似乎比平時沉重了許多，明明是一步一步地走著，但在她的腦海裡，卻像是在被用一條條看不見的細線牽引著，走向了再為熟悉不過的秦森。
等舒窈站到秦森的身邊，秦森才開口故意問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舒窈沒有回答，她也沒有看秦森，只是平視著前方。
她的腦子已經一團亂麻了，身邊的男人明明就是昨天在看守所裡給了自己承諾的秦森，可面對這樣明擺著的問題，他非但沒有任何解釋，反而泰然地來問自己。
秦森見舒窈不說話，笑著說道：“吃醋了，還是生氣了？”
這個問題也問進了舒窈的心裡，現在她連自己都分不清兩者的區別。
也不知道她是回答不出來，還是不敢回答，還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洩了氣。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就像是有一股寒氣鑽進了她的心裡，原本就有些失落的情緒，更是變得更加的不開心了。
接連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桉的秦森，也沒有著急，他從舒窈始終站在自己身邊，並沒有扭頭就走的表現來看，這場差點被撞破的好戲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他也沒有再問舒窈，而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楚沁的電話。
“在哪兒呢？”
楚沁對於這通電話也是足足等了三天，她其實在秦森回來的當天就知道了他回京的訊息。
可秦森的不聯絡卻又讓她嘗盡了等待的滋味。
所以，當聽到秦森的聲音時，楚沁極力壓制著心裡的歡喜，澹澹地說著：“我在後海這邊。”
秦森站了起來，說：“你準備一下，我待會就過來。”
楚沁像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即將見到多日不見的異地戀男友一樣，興奮地在原地起舞，憧憬著待會見面的場景，“好，我準備！”
秦森看向了默不作聲的舒窈，接著說道：“舒窈也來。”
一句話扎破了楚沁的幻想，她僵直地站在秦森送她的豪宅裡，良久都沒有回應。
她的心裡早有預感，就像她第一次踏進這座院子時，楚沁就明白自己不會是唯一一個要搬進來的女人。
只不過她沒想到，這樣的日子來得是這麼的措手不及。
“好...好。”
在得到楚沁的回答之後，秦森才結束通話了電話，對舒窈說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舒窈像是徹底沒了神，僵直地跟著秦森，也沒問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似乎在她看來，不管去哪兒，都無法解釋剛剛李巧思的事情了。
兩人剛走出辦公室，李巧思便站了起來，問：“主席，你是要出去嗎？需要用車嗎？”
秦森微微點著頭，“我和舒秘書出去辦點事，你不用跟著了。”
李巧思的心思並不如同她的名字，在經歷了剛剛那一幕驚心動魄之後，她還是有點心有餘季。
聽到秦森的安排，李巧思連點頭，“好的，主席。”
而第一天來公司“上班”的小東在見到秦森要出門的時候，他也跟著站了起來，“老闆，需要......”
秦森擺著手，看著小東身上還穿著昨天的沒有換下的衣服，對李巧思說道：“你去找劉曼麗，讓她帶著小東去置辦幾身行頭。”
然後他又對小東說道：“選幾身合適的，價格不用考慮。”
小東本就是隻身一人來了京城，聽到秦森這麼說，他沒有拒絕，點頭，“好。”
在交代完之後，秦森才和舒窈來到了斯坦遜的地庫。
走到718旁，秦森向舒窈伸出了手。
舒窈面色一驚，立馬左顧右盼，生怕被公司的同事看見。
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緩緩地抬起手，準備拉住秦森。
“鑰匙。”秦森低聲說道。
“哦。”
舒窈將包裡的鑰匙交給了秦森，而後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秦森的嘴角勾起一抹幅度，上車之後，也沒有設定導航路線，徑直開著718出了車庫。
.....
當車子來到後海的時候，舒窈還以為是秦森見自己不開心，所以選擇在上班時間帶自己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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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的秦森，此刻臉上的表情卻又讓她琢磨不透，既不像要解釋，也不像要道歉。
她抓著自己的衣角，扭頭看向車窗外倒退的楊柳樹，也不敢使小脾氣，因為她知道身邊的秦森不是一般的男人。
等秦森把車停到地庫的時候，剛一下車就看見了不遠處聽著一輛蓋著車衣的巨無霸。
718在它的面前，立馬就變得袖珍了起來。
但現在他也沒有去一探究竟，畢竟他知道，這輛車能出現在這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楚沁買的。
舒窈面對著奢華又陌生且神秘的地庫，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是哪裡？”
秦森帶著她坐上了電梯，一手插著兜，一邊說道：“今後你住的地方。”
一句話又讓舒窈暖了心，在酒店住了多日的她早就想要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在她看來，秦森的不解釋在此刻竟然有了一種別樣的浪漫。
當電梯來到中央庭院的時候，舒窈被眼前的佈景驚呆了。她跟秦森第一次到這裡來時是同一種反應，以為自己到了一個公園裡。
秦森也沒有多言，帶著舒窈繼續往前走，他並不是要給舒窈剩下四個院子中的任何一個，而是要讓舒窈住進楚沁所住的墨竹園裡。
當邁過竹園的垂花門之後，舒窈一眼就看見了正靠在美人靠上的楚沁。
她正悠閒地喂著池塘裡的錦鯉，見到二人的到來，才放下了手中的魚食，走了過來。
“楚...楚總。”舒窈膽怯地叫了一聲。
楚沁的心裡雖然有些許的不滿，但面對秦森那堅定的眼神時，所有的埋怨又被吞進了肚子裡。
她在兩人來之前，已經開始自己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她想著幸好是舒窈，不是別人，也不是自己不喜歡的人。
反而是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舒窈第二個住進來，心裡也就沒那麼厭惡了。
楚沁頷首，明知道秦森的來意，卻還是問道：“小森，你怎麼把舒窈帶來了？”
不是主席、不是老公，也不是親愛的。
一聲小森讓舒窈弄不清兩人的關係了。
秦森走到了楚沁的身邊，他從這位聰明的女人眼裡看出了妥協，轉而拉起了她的手，對舒窈說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和楚沁早就在一起了。”
舒窈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實。
如果說前一個小時的李巧思還是捕風捉影，那現在的秦森就是把真相告訴了自己。
楚沁的態度很澹然，畢竟舒窈是要跟自己以後分享愛的人，她做不到鼓掌歡迎，也做不到笑臉相迎，她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裡，包容舒窈的存在。
但令舒窈沒想到的是，秦森接著說道：“她也不是我唯一的女人。”
舒窈的童孔不斷放大，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所認識的那位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楚總裁竟然會如此平靜地聽完秦森如同刀尖一般鋒利的話語。
“我給過你承諾，就像我同樣給過楚沁一樣。”秦森毫不避諱地說著：“我不會虧待你們每一個人。”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搬進這個園子。當然，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說完，他就把時間留給了舒窈，轉身走向水池，拿起楚沁沒有喂完的魚食，漫不經心地接著喂錦鯉。
楚沁也沒有勸說舒窈，她心底的真實想法還是不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指著石桌上的茶壺說道：“裡面有菊花茶，杯子是乾淨的。”
當楚沁說完這句之後，她也把時間留給了這位自己曾經的秘書，朝秦森走了過去。
“你就這麼有把握她會留下來？”楚沁在秦森身邊低聲問著。
秦森澹澹地說著：“我本來不想這麼快的。只不過今天被她撞見了我和李巧思的事情，我想著與其說無數個謊話去圓，還不如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楚沁回想起自己當初在新城國際的車庫碰到李巧思和秦森時的不滿和委屈，似乎有點感同身受。
“那你們倆......”楚沁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秦森輕鬆地笑了笑，“沒有。”
楚沁輕點著頭，又問：“她會是最後一個來我這園子的女人嗎？”
秦森聽出了楚沁的話中話，他將剩餘的魚食都灑進了水裡，拍了拍手，說：“是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楚沁的眉梢稍微動了動，向秦森提出了條件，“她要住進來，我沒有問題。不過，我不希望我和她同時出現在你的床上。”
楚沁也有著自己最後的驕傲，畢竟她原來是舒窈的上司，她不想用平級的身份來同時對待秦森。
而且，她的年紀又比舒窈大不少，儘管有著良好的身材管理與面部保養，但歲月還是會讓兩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森笑了笑，他捏了捏楚沁的臉，說：“這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在有了秦森兩個確定的答覆之後，楚沁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她想著大不了維持一段和舒窈同在一個屋簷下，卻不怎麼來往的關係。
“車庫的車是怎麼回事？”秦森見舒窈還沒想好，邊問道：“你買的？”
楚沁點著頭，“送給你的。”
這還是秦森頭一次看到回頭錢，他笑著問道：“我看那車挺大的。”
“勞斯來斯。”楚沁頓了頓，說：“庫裡南。”
“破費了。”
“入住總要交房費吧？”楚沁自嘲地說著：“你不提，不代表我不懂。”
秦森微笑地說著：“那我得準備一份還禮了。”
“不用。”楚沁搖著頭。
“為什麼？”
“我只要你遵守對我的承諾就行。”楚沁轉過身，正視著秦森，“我這輩子不會騙你，也希望你不要騙我。”
秦森看出了那雙眼之中的託付，回答道：“當然。我不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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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識一笑，秦森的餘光注意到舒窈正朝自己走來。
“主席，楚總。”舒窈在兩人面前站定，她打量著二人一番後，又將目光重新放在了秦森的身上，說：“我沒爸爸了。在這個大大的京城裡，只有你們兩人是我最親的人。”
說著，舒窈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但肯定是眼下的最優解，也符合她一貫奉行的停止理論。
“如果楚總不嫌我的話，我願意留下來。”說完，舒窈就閉上了雙眼，兩行熱淚如流星般劃過了那粉嫩的臉頰。
聽到這樣的回答，秦森並沒有流露出內心的喜悅，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楚沁。
舒窈的話明顯帶有指向性，也是為自己今後的日子鋪平道路。
她要留在竹園裡，肯定要得到這個園子的女主人的同意。
楚沁抿著嘴，她也凝視著秦森，半晌之後，她才開口說道：“你住東邊第一間房吧。”
沒有擁抱，沒有微笑，甚至沒有一句歡迎。
舒窈能聽出楚沁言語中的冷澹，她知道今後可能要學會分享了。
“差的東西自己買。”秦森偷偷松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時間，說：“另外，我這人不喜歡聽到吵架這兩個字。”
這算是一種提醒，也是秦森的多慮。
他自然知道楚沁不會找舒窈的麻煩，這句話也是在告訴舒窈，不要使小脾氣。
“恩。”舒窈點著頭。
楚沁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因為她也知道，舒窈不敢頂撞自己。
秦森看了看時間，對楚沁說道：“我就不在這兒吃晚飯了，晚上再回來。”
說完，他就把718的鑰匙還給了舒窈，並給了楚沁一個擁抱。
舒窈咬著下唇，她緩緩地張開雙臂，喃喃地問著：“我呢？”
此時的秦森春風得意，他也沒有吝惜擁抱，只當是替楚沁歡迎了舒窈。
他抱了一下舒窈，輕撫著那微微發顫的背部，在舒窈耳邊說道：“今晚，我還能再看一次會後空翻的貓嗎？”
舒窈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在秦森的胸膛上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