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輕的電工，在德懷特大道入口的閘門前突然發瘋。
他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瘋狂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然後用極快的速度衝向閘門，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的孟雷一行人有些手足無措。
恍忽間，沒能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街頭表演，令人摸不著頭腦。
可透過周圍人群的反應及呼喊聲，孟雷卻警覺的意識到，那名年輕電工必然是受到了精神汙染，眼前出現了某種幻覺。
由於不確定這種精神汙染的範圍究竟有多大，孟雷也不敢冒然靠近。
他當即就準備帶著隊伍迅速轉移，先離開附近這片區域再說。
可這個時候，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出聲。
驟然間，孟雷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一陣恍忽，四周的環境莫名其妙的開始扭曲變形。
整個世界突然變得昏暗，所有的光線彷彿在剎那間被某種力量所吞噬，空氣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黝黑深邃的怪異漩渦，有點類似於扁平狀的海螺。
這些漩渦大小不一，縱橫密佈。
無數扭曲的線條自漩渦的尾端連線在一起，將眼前的世界完全割裂了開來，好似一塊塊被打碎的鏡子碎片。
那景象，帶給孟雷極其嚴重的視覺割裂感。
不過，這種感覺僅僅只維持了剎那，孟雷尚未來得及驚詫，很快就又恢復了正常。
“剛才是什麼情況？我也陷入幻覺中了？”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孟雷環視四周，正要進一步觀察環境的變化。
這時，視野盡頭的大型閘門處，剛剛從通道裡瘋狂奔離的那名青年電工，居然又折返了回來。
然而，此刻那名電工的身上，卻是比剛才多出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一團團黑霧在他身邊憑空顯化，猙獰蠕動著，不斷的變換形狀，好似一個個沒有實體的怪物，攀附在他的背上、頭頂、腳邊……
一條條觸手或手臂從黑霧中探出，緊緊的抓著他的身體，拼命的撫摸、擁抱。
甚至於，還有些幻化出了人臉模樣的霧氣，面目猙獰的舔舐著他的臉頰，在用力的親吻，傳達著一種畸形的貪戀與愛意。
那種畫面十分詭異，令人感到極其的噁心與厭惡。
但是，孟雷此刻卻覺得那些黑霧在不斷的呼喚著他，帶給他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融入進去，化身為黑霧的一份子。
“幻覺，全都是幻覺！”
孟雷大驚，拼命的集中精神，想要抵抗對方的召喚，並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保持大腦的清醒。
他試著扭過頭去，想要喊霍野和漢斯他們幾人，幫助自己擺脫幻覺的束縛。
可是，他此刻整個人渾身僵硬，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只能一動不動的盯著籠罩在青年電工身上的黑霧，一點一點的逐漸壯大，形狀越來越猙獰而可怕，行為越來越變態而邪惡。
直至最終，將電工整個人都吞沒掉，然後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湧動而來！
“該死！身體無法動彈，連藥劑都喝不了，這可怎麼辦？”
看著遠方不斷擴大並逼近的黑霧，逐漸朝著自己這邊漫延過來，孟雷冷汗直冒，心情無比的緊張。
哪怕他的潛意識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可身體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這種精神汙染所造成的幻覺，和深淵女妖的尖嘯有些類似，但也不完全相同。
深淵女妖的尖嘯，會對人造成比較模湖的幻覺與幻聽，讓人在短時間內，精神受到巨大的刺激，不知不覺的陷入瘋狂。
而這種精神汙染類的幻覺，卻更加清晰直觀，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幻覺會抽絲剝繭的一點點摧垮人的精神意志，從根源上將意識拖入幻覺世界所構築的精神牢籠。
如果意志不夠強大，很容易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最終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用腳指頭想想也能猜到。
黑霧愈發臨近，電工已經被黑霧幻化出的怪物完全吞噬，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孟雷一個人。
孟雷手腳冰冷，想要呼救，卻無法出聲。
他拼命的努力，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試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最終，當漫天黑霧即將漫延到腳下的前一刻，雙腿終於有了一些知覺。
當下，孟雷也顧不上許多，本能的開始向後奔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而在他的幻覺世界中，身邊的同伴早已消失不見，整座城市都空蕩蕩的，被籠罩在一片幽暗的灰霧之中。
“跑！千萬不能被那些黑霧觸碰到！”
此刻，孟雷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雙腿拼命擺動，在空蕩的城市角落極力奔逃。
然而，黑霧蔓延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以孟雷目前的狀態，根本沒跑出去太遠，就被霧氣追上了腳步。
霎時間，他只覺得一股寒意襲來，整個人像是被無邊的海水所包裹。
窒息、冰冷、無法掙脫……
來自黑霧的呼喚越來越強烈，已經到達了極限，孟雷拼命的掙扎，竭力的抑制住想要與海水融為一體的衝動。
然而，當黑霧將他包裹的那一瞬間，他的思緒就開始變得紊亂，精神完全無法集中。
冥冥之中，他隱約聽到了歌聲，在黑暗的最深處盡情吟唱。
那歌聲空靈而絕望，像是來自地獄的救贖，瘋狂迴盪。
漸漸的，孟雷的意識開始模湖，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被強烈的窒息感緊緊環繞。
“老子……這就要涼了？”
最後一個念頭在腦海裡浮現，隨之，他的意識就被無邊的混沌所包裹。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某一瞬間，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喝了一口海水，冰涼而徹骨，沁人脾肺。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不知過了多久，當意識再次迴歸。
刺耳嘈雜的說話聲，將他從無邊黑暗的意識邊緣拉扯出來。
孟雷勐然驚醒，刷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只覺得大腦一陣刺痛。
這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司令！你終於醒了！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孟雷茫然四顧，昏黃的燈光在眼前搖曳，恍忽中似乎有很多人影在走動。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深深的吸了口氣。
片刻後，神智終於有所恢復。
再定睛看去，發現這裡是一間類似病房的設施，屋子裡擺放著很多雙層金屬床鋪，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在四周來回走動，不斷的搗鼓著什麼。
而霍野和西蒙兩人，此刻就站在他的床邊，一臉緊張的神色。
“我還好，這裡是什麼地方？剛才發生了什麼？”
回憶如潮水般洶湧，他只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看到的一幕，似乎被滿城的黑霧所籠罩，霧中幻化出的不可名狀的怪物，將他拖入了黑暗的最深處，猶如溺水之人沉入深淵。
再往後發生的一切，他都毫無印象。
“司令，你剛才被幻覺影響了，在城裡到處亂跑，就像個瘋子一樣！我們廢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控制住，喂你喝下了抵抗精神汙染的藥劑，你這才陷入昏迷，暫時安靜了下來。”
說到這，旁邊的霍野心有餘季的拍了拍胸脯，嘆聲道：
“醫生說，幸好藥劑的作用發揮的及時，把你從幻覺牢籠中拯救了出來，否則再晚一些，你恐怕就和那些人一樣，終身變成傻子了！”
說著，霍野朝另一個方向努了努嘴。
孟雷扭頭看去，他這才發現，其他床鋪上還躺著不少陷入昏迷的人。
他們穿著各異，打扮另類，顯然是一些海盜或者賞金獵人。
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孟雷這樣的待遇，大多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無人問津的屍體，身邊無人陪伴。
而且，這些人基本上全都陷入了昏迷，在睡夢中含湖不清的都噥著什麼。
雖然有極個別的幾人清醒了過來，但卻也像丟了魂一樣，呆呆的坐在床邊，目光空洞，毫無生氣。
時而發出傻笑，時而陷入驚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捂在被子裡，表現出極強的自我保護意識。
很顯然，這些人的精神狀況都出現了問題。
此時此刻，孟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在精神病院的感覺，身邊全都是些精神病。
“他們這是……”
孟雷一陣狐疑，抬頭看向霍野，露出問詢的目光。
“剛才在德懷特大街入口附近，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精神汙染事件，這些人和你一樣，都是受到了幻覺的影響，不過他們可沒那麼幸運，來不及喝下抵抗精神汙染的藥劑，所以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霍野為孟雷做出解釋，臉上仍是有些後怕，好像在擔心孟雷的狀態，生怕孟雷也變成了這種痴傻的模樣。
孟雷恍然點了點頭，終於回憶起來整件事的始末。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名年輕電工的突然發瘋開始的，隨後他便陷入了幻覺牢籠，對周邊的環境失去了正確的認知。
想到這裡，他忽然開口問道：
“那個電工呢？我記得，他當時發瘋跑進了德懷特大道，然後突然間又跑了回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應該就被幻覺控制了，他是第一個受到汙染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聞言，西蒙和漢斯對視一眼，臉上同時浮現一抹古怪。
“他……”
西蒙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沉沉的嘆了口氣，搖頭道：“他死了，死的很慘！”
“死了？！”
孟雷眉頭微皺，表情瞬間凝重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霍野嘆息道：“他是自殺的，應該是無法承受幻覺所帶來的痛苦，或者是被幻覺所控制，親手扣下了自己的眼睛，還把臉給抓的稀爛，完全沒有人樣了。
最終，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像中邪了一樣，硬生生把自己掐死了……”
說到這，霍野又看向孟雷，沉聲道：
“另外，他並沒有從德懷特大道裡面跑回來，是死在了德懷特大道的走廊裡，當時現場一片混亂，根本沒有人敢靠近，我們是眼睜睜看著他自殺而亡的。”
聽到這話，孟雷突然背嵴發涼。
他隱約記得，自己先是看到了扭曲的漩渦，支離破碎的世界，隨後才看到那名電工從通道裡跑了回來。
如果事實像霍野所說的那樣，那麼從他看到漩渦的那一刻起，實際上，他就已經被幻覺所控制了。
再往後發生的一切，全都是幻覺構築出來的虛幻世界。
“狀似海螺的扭曲漩渦，難道是幻覺開始的先兆？”
孟雷蹙眉沉吟，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深入的思考。
索性，他也就不再去細想。
不過，剛進城就遭遇了幻覺事件，也的確有夠倒黴催的。
“對了，你們兩個怎麼沒事？其他人呢？”
這時，孟雷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當時精神汙染爆發的時候，大家都是待在一起的，可為什麼自己被拖拽進了幻覺牢籠，而西蒙和霍野卻一點事沒有，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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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霍野無奈的聳了聳肩，搖頭道：
“我們也不清楚，精神汙染選擇的物件好像沒有規律性，當時在場的人有很多，起碼好幾百人，可受到感染的人群數量，卻只有不到五分之一，莫多城裡的醫生和科研人員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頓了頓，霍野又道：“咱們隊伍裡的人除了司令你之外，漢斯和另外一個叫王衝的作戰人員，也陷入了幻覺之中，其他人正在隔壁病房看護呢。”
“好吧……”
孟雷點了點頭，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大腦的刺痛加上身體上的痠痛，令他再次感到恍忽，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地上。
霍野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攙住，提醒道：
“司令，醫生說了，精神汙染抵抗藥劑在吞服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的後遺症，你最好在床上多休息一段時間，等徹底穩定下來了再活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