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段簡不是那種悠然享樂的性子，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這輩子一定要改變既定的命運，做一個與眾不同的段簡，那他就不會為了其他原因而改變目標，這不是執拗，而是天性如此。
短短數個時辰，曾經被無數人視作天險一般的囚籠堡壘，徹底被火海給燒成了平地，那些山嶺上，沒有了堡壘和守兵的存在，根本不會對唐軍擁有任何阻礙，至此，這曾經好比銅澆鐵鑄一般的囚龍山防護，終於被段簡死開了一條裂縫。
“啪.............啪....”
“混賬東西，無用的飯桶，一千人防守那等險要之地，居然還能夠被唐軍輕而易舉的全部拿下，你居然還有臉回來，來人，將這個無用的蠢東西給我拉出去，五牛分屍。”
黑牛部落中，牛千斤坐在大堂上，一臉怒氣的對著跪在下面的莽龍怒吼道。
也難怪牛千斤會如此的怒氣沖天，他之所以在唐軍大兵壓境之下，還如此從容不迫，依靠的就是囚龍山那極為險峻的天險，可現在，多少年都沒有被人攻破的囚籠山嶺，居然被唐軍在半天的時間內徹底攻破，如果接下來唐軍在突破囚龍山險道的話，他就真的要成了唐軍刀下之鬼了，如此關乎性命之事，別說是一個心腹愛將，就算是親生兒子他也恨不得直接砍了他。
“族長饒命呀，並非奴貪生怕死，實在是唐軍太過於強大，他們不知道動用了什麼妖法，居然能夠讓人飛上天空，而後從天上向下面拋灑火油，如此情況，別說是奴了，任何人過去，恐怕也無能為力呀，還望族長明察，給奴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此時的莽龍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滿臉驚慌之情，不斷重重的磕頭，辯駁著。
“一派胡言，到了這個時候，還敢胡言亂語，什麼妖法，什麼飛天，你以為唐人都是神仙不成，如果他們真的能夠飛天的話，早就飛到我們囚龍山上了，還用領兵攻打，你自己貪生怕死，居然想要欺騙於我，簡直是罪該萬死，來人，速速將他拖下去。”
聽到莽龍的辯解，牛千斤的怒火更加旺盛幾分，他也知道，這次唐軍突然將整個囚籠山嶺給攻了下來，其中肯定別有蹊蹺，卻沒想到，莽龍居然如此信口開河。
要知道，畲人現在還是最古老的人神一體的社會模式，也就是說，牛千斤不僅是黑牛部落的族長，還是黑牛部落的祭祀，甚至於相比起族長這個職務，牛千斤更加看重的是祭祀這個職務。
一直以來，牛家就是靠著祭祀這個職務來剝削，蠱惑黑牛部落百姓的，現在莽龍卻說唐軍會使用妖法，還有人能夠飛天，如果被大多數黑牛百姓聽到的話，他們就會質疑牛千斤祭祀的身份，畢竟唐軍使用了妖法，你身為神明在人家的代理人，卻毫無應對之法，你是不是已經不適合擔任祭祀這個職務了，到時候，就算牛千斤權勢滔天，卻也免不了處於相當被動的地位。
正是因此，牛千斤恨不得將莽龍的舌頭給割了，省的他繼續胡言亂語。
“還請大哥手下留情。”
就在莽龍被幾個大漢押著向外走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在場之人無不心中感到驚訝，能夠在這裡的人，都是黑牛部落身份高貴之人，可面對盛怒的牛千斤，卻無人敢開口替莽龍求情，甚至於連抬頭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更不要說開口求情了，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話音的來源。
此時敢在這裡開口替莽龍求情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圪球。
看到開口求情之人是圪球，牛千斤勉強收斂了幾分怒氣，只是依然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怎麼，老弟想要替他求情。”
“哈哈哈，大哥多慮了，按照我們畲人的傳統，戰敗者唯有死，才是洗刷自己的恥辱，再說了，這是大哥部落中的事情，小弟怎敢胡亂打擾。”圪球笑著搖頭說道。
聽到圪球不是開口求情，牛千斤的臉色好了許多，略帶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老弟為何要阻攔他們行刑，莫非有其他原因不成。”
“正是，小弟開口阻攔，乃是為了大哥和整個黑牛部落。”
“哦，此言何意。”
“大哥可曾想過，您這黑牛部落之所以數百年來穩如泰山，無數部落屢屢進攻卻往往折戟沉沙，依靠的是這囚龍山的天險，而第一道天險就是囚龍山外那一圈連綿不斷的山嶺和山嶺上的堡壘，可惜現在那山嶺卻被唐軍給拿下了，接下來能夠阻攔唐軍腳步的只有囚龍山上山的險道了，如果這險道再被唐軍拿下的話，大哥和黑牛部落可就整個暴漏在唐軍的刀鋒之上了。”圪球說道。
“老弟的話所言不錯，這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這件事和殺不殺這個無能之輩有什麼關係，莫非不殺他，唐軍就攻不下這囚龍山不成。”牛千斤問道。
“有關係，不僅有關係，關係還非常明顯，大哥難道就不好奇，先前的時候，唐軍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動用了無數兵丁，卻不僅沒有拿下那些山嶺和堡壘，現在為何卻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就將所有的堡壘徹底化為了灰燼，輕而易舉的攻下了那些山嶺。”圪球說道。
聽到圪球的話，牛千斤沒有說話，而是盯著莽龍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牛千斤的樣子，圪球接著說道“大哥明白了吧，唐軍一反常態突然在半天之內攻下那些山嶺和堡壘，肯定是有其他的變故，而現在一千名守軍，大多數都葬身火海了，剩下的人大多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如果連莽龍都殺了的話，我們從哪裡去瞭解唐軍的動靜，到時候，唐軍如果對我們也這樣行動的話，我們該如何抵擋。”
“不錯，圪球族長所言有理，族長，那唐軍確實是動用了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那種東西是什麼東西，可卻極為神奇，外圍的山嶺和堡壘正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唐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才丟失了陣地的，還請族長給莽龍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等一定奮勇殺敵，以洗涮恥辱。”說話的是莽娃，先前的時候，牛千斤在氣頭上，莽娃就算在焦急也不敢提莽龍求情，現在有了圪球的開口，他也順勢開口求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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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圪球這番話，在加上牛千斤此時心中的怒火也消失了不少，殺意已經沒有剛才那麼重了，想了想殺了莽龍和留下他的好壞後，開口道“好，既然老弟替他求情了，那就給你一次機會，莽龍，希望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你能夠奮勇殺敵，要不然的話，我一定將你給砍斷手腳筋，扔到後山喂狼，你可明白了。”
“多謝族長不殺之恩，奴一定奮勇殺敵，至死不渝，如果有一絲懈怠，死後將永墜地府。”死裡逃生的莽龍，感激涕零的向牛千斤宣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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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龍山下
順利拿下囚龍山外面的山嶺和堡壘後，原本以為能夠高奏凱歌，直接殺向黑牛部落，可惜，當他們看到眼前那一條險要的上山小路之時，所有人的臉色又一次的變了，從囚龍山下到牛頭嶺處，實際上距離並不遠，也就五六裡之地，可這五六裡之地實在是地勢太過於險要，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形容，實在是太過於恰當了，就在這種山路上行走，不要說戰鬥了，一不小心都能夠掉下懸崖，而站在上面的守軍其他的不要做，只要扔塊石頭下來，就能夠砸死一隊人。
“他乃奶的，曾經聽人說，這嶺南之地是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這天氣什麼的倒是忍忍就行了，可這山嶺真讓人感到窩囊，老子寧願和韃子在曠野上廝殺十日，也不想來這種鬼地方，他娘的，死了恐怕也找不到屍首。”陳國泰忍不住抱怨道。
連久經沙場的陳國泰都是如此，其他那些將領就更加不用說了，甚至有些人也打起了退堂鼓，並不是他們怕死，而是這種險要之地行軍，實在是比死了還讓人難以接受。
“好了，抱怨的話就不要說了，既然決定了，我們就要做到底，不要說道路難行，就算這是鬼門關，我們也要走一遭，我就不信了，我們大唐雄師威震天下，連一個蠻夷部落都剿滅不了。”段簡臉色冷然的說道。
“布萊多，你是本地之人，可有辦法順利度過這險道。”關鍵時刻，段簡向地頭蛇布萊多詢問道。
可惜的是，布萊多的回答和上次一樣，直接搖頭。
看著連布萊多都搖頭不語，段簡只能領著眾人返回營地，想要另謀他法。
深夜時分，整個唐軍營地除了偶爾巡邏士兵走路的腳步聲之外，別無一點雜音，相對於其他漆黑無比的帳篷來說，位於整個大軍中間的，段簡這個都督的中軍大帳卻是依然燈火通明。
命令的大帳中，段簡併沒有休息，而是坐在案几後，盯著眼前囚龍山的地圖，滿臉糾結的想著突破那條險道的辦法，可惜的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會有收穫的，想要突破那條險道，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人命做填充，拼死想上衝殺。
而這卻是段簡最不願意做的一件事，雖然作為一個將領，肯定要將打勝仗作為最優先的考慮，可他卻不是那種冷血動物，他做不到那種用將將士們當成棋子，用將士的生命來鑄就自己功勳的做法，所以，他苦思冥想想要想出一個不需要犧牲太大就能夠成功的辦法，可惜的是，到了現在卻依然一無所獲。
“啪.........”
段簡越想心中越是煩躁，忍不住一拳狠狠的打在了鋪著地圖的案几上，這聲巨響，驚動了外面看守的段木和另外一個侍衛，只是兩人在看到大帳中別無其他情況後，又將腦袋給縮了回去。
“難道，老天真的要逼我做一個冷血無情之人不成。”
面對如此情況，段簡只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就此撤兵，可這樣一來的話，就代表著段簡和整個唐軍先前的所有努力全部成空，同時也讓他失信於麻草那些災民，而這條路是段簡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的。
除此之外，那就是攻下黑牛部落，想要攻下黑牛部落，就只有用人命往上填，硬生生的開啟一條死亡之路，這也是段簡不希望看到的。
就在此時，段簡隱隱約約的聽到，大帳外面彷彿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可很快，那聲吵鬧聲就消失了，正當他以為在自己長時間熬夜，耳朵出現幻聽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大帳外面。
“郎君，守門的將士傳來訊息，說是剛才有人趁夜向我們大營射箭，而箭上面卻帶著一封書信。”段木進來稟告道。
“嗯.....”
聽到段木的話，段簡先是一愣，隨即他的心中就是一動，裡面說的“快，快，快，將書信交給我。”
段木將手中的書信交給段簡，說是書信，卻並不是寫在紙上的，而是寫在一塊白布之上，從那字跡上面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寫字之人的水平真的不怎麼樣，恐怕連一個童生的水平都不如。
攤開一看，果然如此，那寫信之人根本就不講究什麼語法，整個白布上面都是整篇的大白話，如果是別的讀書人看到這篇書信的話，恐怕會心生鄙夷，可當段簡看了幾眼這篇書信後，原本憂愁的臉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再的驚喜。
“哈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為某這次要背上一番罵名了，沒想到居然有這種好事發聲，實在是太好了，來人，速速邀請陳將軍，麻將軍等將軍來我大帳議事。”段簡仰天大笑著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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