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承乾眼睛瞪大，悄悄用腳踢了蔡聰一下，趙竹傑也面容怪異，跟面部抽筋了一樣。“你踢我做什麼，今個不讓我說個痛快，我心裡就不舒坦。貞觀元年的時候，大夥進諫請陛下修葺皇宮，是陛下說錢該花在百姓身上的，他不怕潮溼。
如今倒好，一聲不吭的把皇宮翻修了，這不是打自己臉嗎？聽說還在龍首山選位置，要修一座什麼大明宮，魏徵那老頭口水估計都噴你爹臉上了吧？”
李承乾捂著耳朵低著頭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趙竹傑昂頭四十五度角看天空，已然是神遊太虛，根本聽不見蔡聰的話。
“哼哼，老夫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陛下臉上吐唾沫星子，倒是長安侯的唾沫星子似乎飛到太子的頭髮上了。”
“繼續說啊！朕聽的是津津有味，沒想到朕居然有這麼多的缺點，你不說出來朕都不知道。魏卿，這算不算是你失職了啊？”
身後突然傳來兩個不冷不陰的聲音，蔡聰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卡住了，給了李承乾一個眼神，你丫不是說你爹去找韋夫子了嗎？李承乾低著頭看地上，他爹改主意了，他在這兒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蔡聰生硬的扭過頭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擦著凳子賠笑的說道：“陛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魏大人也來了，快快請坐，您今個有口福了，這是正宗的老酒啊。”
“老夫就是個老頭子，那有什麼資格喝侯爺府的好酒？陛下，臣先告退了，長安侯雖然該打，不過他說的對，大明宮修建勞民傷財，實在不宜繼續。”
魏徵估計是說過好多次了，李世民聽膩了，一本正經的對魏徵說他會好好考慮，然後就沒下文了。
魏徵很平靜的走了，他看的出李世民決心已定，多說也沒用，有時間還不如去看看哪裡的百姓需要他。
“朕聽得出你的怨氣很重啊！”
魏徵一走，趙竹節就被李世民打發去勸韋夫子了，老李今個是離不開長安了。魏徵這老貨在城門口堵住他，硬說什麼天子身系社稷，不能輕易離京，逼得李世民改道長安侯府。
“臣不敢欺騙陛下，說沒怨氣那是假的。”蔡聰乾巴巴的說著，說完就低著頭站在一邊，李承乾手心捏汗，在心裡忍不住想給蔡聰豎個大拇指，打死他都不敢這樣跟他老子說話。
“很好啊！你要說無怨無悔，朕還要看不起你了。覺得冤屈了，說來聽聽。”
“臣自打進去朝廷，與太子，越王們相交皆是真心真情，侍您和娘娘也是尊之如父母，可您卻再三提防，甚至……甚至用下作的手段收走書院，您說一聲，我不就乖乖雙手嘛！”
蔡聰大著膽子的說著，什麼功勞都不說，就和李老二打感情牌。聽得李承乾眼眶溼潤，他就蔡聰這麼一個朋友，自然也是真心真情的。
“完了？怎麼不說說你的功勞？這幾年不聲不響的，你的功勞也大的嚇人，要不是朕刻意壓著，早該給你晉國公位了。”
李世民玩味的說著，蔡聰的功勞著實不小，強軍，打壓門閥，消滅天花，製鹽，改良谷種，給朝廷帶來大筆財富，生擒頡利，哪一件不是大功？
“身為臣子，這是應該做的，豈能用來抱怨？至於封不封國公根本不重要，有陛下和娘娘的庇護，就算是個平民，也能快活一輩子。”
蔡聰嘟著嘴的說著，他又不是尉遲大傻，不用等李老二敲打，他就知道做人該低調，恃寵而驕那就是找死。
“臭小子，既然還知道自己是臣子就還知道君為臣綱，最是孤獨帝王家。帝王從來都是多疑的，朕是這樣，將來承乾也不例外。
你想從朕這裡得到百分百的信任這輩子都不可能，朕屁股下的那個位子太誘人了，楊廣為了早一天做上這個位置，悶死了他爹。而我們三兄弟也殺的只剩下我一人，父子，兄弟尚且如此，你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讓朕信你絕不會有異心？”
李世民惆悵的說著，自古皇家無親情，他們一塊長大的兄弟都廝殺不斷，區區一個蔡聰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他看來蔡聰有時候太天真了，天真的就像個內心如同白紙的孩子。
蔡聰呆在原地，抽腸刮肚的從幾千年前炎黃時代想到一千多年後，講親情的皇帝似乎只有明孝宗朱佑樘一人。自己奢望老李信任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怎麼不說話，剛剛數落朕，小嘴巴不是挺厲害的嗎？”
“臣在想，我的臉好像沒那麼大，不該有那麼高的奢望。”蔡聰一本正經的回答李世民的問題，李世民差點沒給他笑噴了。
不過他繃著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的說道：“知道就好，朕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李家的天下有著超乎常人的忠誠，但是只要你忠心，朕就不會負你，李家也不會負你。如今還不是開發南方的時候，不過你既然有把握，朕自然會隨你去。
但是朕要你記住一點，朕能給你一切，若是將來朕察覺到你有不臣之心，朕必不會留你。清楚嗎？”
蔡聰急忙點頭喊明白，到這時候他多少有點明白為啥要放陳漢生出來了，就是南下這事很重要，南方在未來幾十年甚至可能會成為大唐的糧倉，所以尋個由頭敲打敲打他。李靖將來幹趴吐谷（yu）渾的時候也會被敲打，尉遲恭也被敲打過，李世民這一招看似很幼稚，實則效果很好。接下來他就該給點棗子了，不然這敲打也收買不了人心。
“明早記得上朝，堂堂的紫金光祿大夫，新軍大總管，天天窩在家裡算什麼事？別人新婚要造娃，你新婚在家踢什麼來著，踢毽子，跳繩子還有沒有點出息？”
這麼久的時間長孫早就查清了長安孕婦難產的年齡了，和李世民一合計，傳旨將法定年齡提上去，並且昭告了天下，所以蔡聰不造娃也沒人說啥。
但是李世民這段話有三層意思，第一是明天早朝有事發生，蔡聰得出來為他搖旗吶喊；第二是將蔡聰的權利還給他，讓他不再閒賦在家；而第三則是告訴蔡聰，你在家裡的一舉一動朕都知道，老老實實的做人才好。
蔡聰當然知道府裡有李世民的眼，而且絕不止一個，可是他絕不敢去查是誰，誰都有可能是細作，在這時候誰也靠不住。這隨著時間的推移，李世民在告訴蔡聰，權利伴隨著令人作嘔的爾虞我詐，絕不是他心中秉持的真善美可以完全同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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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