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就不用再給他們捐助了？”
“其實慈善並不一定非要捐錢捐物。”
陸夢軒抿嘴一笑，沉思了一下繼續道：“這樣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看一下。”
“要多長時間？還沒喝咖啡呢？”
張陽也好奇她要帶自己什麼地方，不過幾十塊一杯的咖啡點了也不能浪費。
何況還有就是今天的宣傳片要拍，馮嫣然跟人家約好了，要儘快把陸夢軒糊弄過去才行。
“一會就能到。”陸夢軒說完，側頭對不遠處的服務員喊道：“服務員，你幫我把咖啡裝在杯子裡。”
她隨身揹包的一側有一個大大的水杯，拿出來交給服務員叮囑道：“將裡邊的水倒掉就可以了，咖啡裝在裡邊，我的水杯很大，完全能裝下兩杯。”
很快服務員將水杯還了回來，陸夢軒帶著他走出咖啡店，隨即又道：“你等我一會。”
說完，快步跑到旁邊的一個超市裡，十幾分鍾後返了回來。
在路邊打了一輛計程車，兩人往郊區方向趕去。
計程車越走道路越崎嶇，位置也就越來越偏僻，終於在一排紅磚瓦房面前停了下來。
兩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緊閉，旁邊掛著一塊白色的牌子，常年風吹日曬早就已經破舊不堪，連上邊的字跡都很難辨認。
陸夢軒交代計程車等半個小時左右，當然也要加出租費用。
沒辦法，這麼偏僻的地方打車肯定是打不到的。
隨後走到鐵門前，用力將門推開，帶著張陽向裡邊走去。
院子明顯是個廢棄的廠房，一角堆滿了各種機器設備，同樣鏽跡斑斑，一看就是多年不曾使用。
離一排屋子越來越近，裡邊開始傳來一陣陣孩子的笑聲及哭鬧聲。
“陸老師，你來了啊。”
一個屋門開啟，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身材臃腫，紅彤彤的臉龐，臉上充滿了質樸的笑容。
端著一口黑漆漆的鐵鍋，看到陸夢軒後立刻迎了上來。
“王姨，孩子們最近怎麼樣？”
“很好啊，他們都盼著你來呢。”
王姨看到陸夢軒身後的張陽後一愣，疑惑的問道：“這位是……”
“他是我朋友張陽，也十分喜歡慈善事業，所以我帶他來看看這些孩子。”陸夢軒微笑著解釋。
“唉，要是多點像你們這樣的人就好了，這些孩子的生活能夠更好一些。”
張陽聽到她們的對話，自認為厚臉皮的他都不禁臉紅了起來。
自己哪有什麼慈善的想法？無非就是想靠這個辦法讓陸夢軒為自己拍個宣傳片而已。
現在倒好，反而為她的行為所感動。
“慈善光榮，我也是盡自己的一點能力幫助一下這些可憐的孩子。”
不用猜張陽也知道這是個孤兒院，即使臉紅，也要沒羞沒臊的往自己臉上貼金，卻第一次嘗到了羞愧無地自容的滋味。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孩子。”
陸夢軒對他的話十分滿意，俏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望了他一眼後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嗯。”張陽隨口答應，跟了上去。
門上的綠色油漆已經脫落，顯得破舊不堪，開啟後，十幾個兒童正在寬大的屋子裡玩耍嬉鬧。
屋子裡收拾的十分整潔，只是桌椅板凳也都十分陳舊，一些散落的兒童玩具殘缺不全。
“軒軒阿姨，你答應給我帶的圖畫本呢？”
“軒軒阿姨，鑫鑫幾天前又尿褲子了。”
……
當兩人進入屋子後，沒有兒童歡喜雀躍一擁而上的熱鬧氛圍，只有幾個孩子挪動著稚嫩的步法走了過來。
一切都平淡無奇，卻又讓張陽心中一顫。
小男孩滿頭白發，皮膚雪白，稚嫩的小臉上帶著虛弱的病容，一看就是有先天性白化病。
還有一個大大而明亮的眼睛，卻是天生的唇顎裂，小嘴唇天生的殘缺一直到鼻子下方，露出白白的牙齒，發出含糊不清的稚嫩童聲。
……
“我給你帶來了，快看，上邊可是有卡通娃娃的哦！”
陸夢軒蹲下身來，開啟揹包，在裡邊掏出一個圖畫本繼續道：“鑫鑫呢，上次不是說好不尿褲子的嗎？這次阿姨該打他屁股了。”
“王阿姨說他貪睡，不讓我們打擾他，把他抱到別的地方去了。”唇顎裂的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道。
“那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西西，這是阿姨給你帶來的卡通機器貓，它可是會唱歌的哦！”
陸夢軒在包裡拿出一個玩具，開啟開關後立刻響起了兒童歌曲，西西俏臉上立刻露出驚喜。
“果果，阿姨給你帶來了巧克力。”陸夢軒走到一個目光呆滯，低頭掰弄著手指的小男孩面前，微笑著道。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都懶的看一眼。
“來吧，阿姨餵給你吃。”
陸夢軒並不生氣，拆開巧克力，掰開一小塊，輕輕放在果果的口邊。
果果張開小嘴，咬了一口後，甜甜的味道吸引了他，才伸手抓過巧克力後，緊緊攥在手中。
“知道你就是個小貪吃鬼，還像個小男人一樣的愛面子。”陸夢軒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髮，轉身開始挨個的為每個孩子分著包裡的東西。
糖果，鉛筆，小布娃娃……
分完東西後，陸夢軒拿起揹包，再次走到西西面前道：“西西，阿姨回去了，你可是他們的小姐姐，一定記得要照顧他們。”
“嗯，放心吧陸阿姨，再見。”西西緊緊抱著懷中的玩具，揮了揮下手，吐出稚嫩而含糊的話語告別。
兩人走出屋子後，陸夢軒剛才還帶著陽光微笑的俏臉瞬間黯淡了許多，長長舒了口氣，轉身離開。
“陸老師……”王姨在不遠處的屋子急匆匆的走了出來，開口喊道。
“怎麼了王姨？”
“雖然現在天還不是很冷，可是這幫孩子體質弱，我想早點給他們燒爐子取暖。”
“我知道了王姨，也很快就冬天了，你多準備一點煤塊。”
陸夢軒開啟包，將剛才要借給張陽的五千塊錢拿了出來，走過去塞到王姨手裡。
“用不了這麼多。”
“剩下的還有你的工資，再就是給他們買點常用的藥品。”
“好吧。”王姨不再推辭，沉思了一下之後繼續道：“陸老師，鑫鑫他已經……”
“我知道了。”
“唉，我本來想通知你一聲，將這個孩子送到火葬場，可是想了一下，那不是浪費錢嗎？所以我直接把他埋在院子後的空地了。”
“我回去了王姨，過兩天我再過來。”
陸夢軒說完，不等王姨回答，快步向孤兒院外走去。
滴滴滴……
外邊計程車急促的喇叭聲傳來。
“按什麼按，沒看到已經出來了嗎？”
張陽心情有些壓抑，莫名的煩躁，快步衝了過去向司機喊道。
“哥們，我也要吃飯啊！拉你們這趟活根本就不賺錢，還耽擱這麼長時間，不划算。”
司機四十多歲，黝黑的皮膚，臉上充滿了委屈道。
“剛才不是多給你錢了？”
“半個多小時了，我能拉好幾個客戶，這點錢怎麼能夠？”
“算了張陽，都不容易，我們回去吧。”陸夢軒過來勸說道。
兩人坐到了車上，司機一加油門，往市區的方向開去。
司機看到張陽剛才的神情，也不敢再多說話，而陸夢軒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
三人一路無語，顯得格外沉悶。
“何必呢，來一趟還搞的自己這麼不開心？”
張陽打破沉默，努力擠出一絲壞笑，調侃的說道。
“我沒不開心。”陸夢軒聳了聳肩，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放鬆的微笑。
“是嗎？那個鑫鑫不是已經……”
張陽心想，那個孩子已經死了，難道你能不難過？你哭出來也好受一點。
雖然你曾經是表演系的，不過你的演技瞞不過我的眼睛，悶在心裡對身體不好。
“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也不能這麼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張陽看到她還如此放鬆，覺得她徹底看透了生老病死，達到了一種意境，繼續瞎侃道：“你還當老師呢？居然這麼狠心？”
“是嗎？你懂什麼？這些活下來的孩子，沒有幸福的童年，他們的病症即使到了社會上一樣遭別人的白眼與嘲笑，對他們來講，會不會一輩子生活在痛苦與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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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這麼關心他們？”
“我只想讓他們活著的時候開心一點。”
陸夢軒一臉的平靜繼續道：“其實我也不忍心看他們可憐的樣子，不過你看他們的眼睛多麼清澈，他們跟別的孩子應該一樣有著幸福的生活與童年，可是……”
我是真想再活五百年！
張陽手機突然響起，讓陸夢軒俏臉一愣，隨即陰沉了下來。
可能這個搞笑的鈴音觸動到了她傷感的情緒，雖然也知道這不怪張陽，卻也不能責怪她此刻反感的情緒。
“哥們，你這鈴音咋設的，給我設一個吧？”
開車的司機來了興致，回頭笑呵呵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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