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了!我說!我說!”
直到第二十三名族人被明軍無情擊殺，蘇赫巴魯才終於放棄了抵抗，聲音沙啞地怒吼道。
紅景天不過是烏斯藏遼闊高原之中一種普通常見的雜草，但不知何人發現他竟然能夠提高人對烏斯藏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瞬間成為了烏斯藏子民日常服用的藥草。
並且烏斯藏子民逐漸發現其根莖還具有益氣活血，通脈平喘的功效，尤其是用於氣虛血瘀，胸痺心痛，中風偏癱，倦怠氣喘等惡疾頗有奇效。
因此紅景天這原本普通的雜草頓時成為了每個部落爭相採摘儲存的必備物資，但他們卻不能將紅景天帶出高原售賣給明人。
大寶法王冕下曾為此物下過一道嚴苛到極致的禁令:紅景天乃是上天賜給烏斯藏子民的聖潔之花，倘若有人將其帶出高原，或者洩密給明人，必將遭受天譴!
一經發些，闔族夷滅!
在如此恐怖駭人的禁令之下，無人膽敢稍有逾越!
因此紅景天之名，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那這個明將是如何知道此花具有奇效的？
難道說有人已經洩密了？
蘇赫巴魯內心不斷掙扎猶豫，魁梧健壯的身體不斷顫抖!
交出了紅景天，便是違反草原禁令，即便躲過了一劫，也註定會不容於草原!
但倘若不交出紅景天，那部落上千個子民到會一個個地接連慘死在明軍手中，倒在自己面前!
該怎麼辦？
蘇赫巴魯不斷嘶吼著以手砸地，發洩著心中的悲憤與不甘。
沐紹勳不耐煩地又揮了揮手，一個烏斯藏婦人被帶了出去，正是蘇赫巴魯的女人!
蘇赫巴魯當即淒厲地嘶吼道:“我說!我說!求大人放過她，求大人放過她啊！”
“還不快說!”
沐紹勳起身暴喝道，他的耐心已經快要散盡了!
“紅景天是上天賜予烏斯藏子民的聖潔之花，具有種種奇效，烏斯藏百姓都會或多或少地收集貯存!”
“大人，只要你承諾不殺我部落任何一個族人，我便將多年收集的紅景天全部獻給大人!”
蘇赫巴魯目光堅決地看著沐紹勳，他害怕這個明將言而無信，在得到紅景天後將他們全部殺光，因此不得不放手一搏!
明軍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紅景天，定然是受到了詛咒!
不知從何時起，凡是進入烏斯藏的外敵大多都會突發不知名的惡疾，這在烏斯藏百姓眼中乃是上天庇佑的象徵，他們稱呼其為“詛咒”!
而紅景天恰好能夠解除這種詛咒!
這才是大寶法王冕下下那道嚴苛禁令的根本原因!
一旦紅景天被外敵得知，那上天庇佑的詛咒便會煙消雲散，再也難以幫助烏斯藏子民抵禦敵軍的入侵!
但眼下為了救自己的族人，蘇赫巴魯也不得不昧著良心獻出紅景天了。
“本帥乃是大明黔國公沐紹勳，在此承諾只要拿到了紅景天，絕對不會屠戮你的任何一個族人，包括你在內!”
沐紹勳以掌向天，當著蘇赫巴魯的面鄭重其事地發出了一個誓言。
蘇赫巴魯見狀終於放下心來，對妻子開口命他去取來了部落收集貯存的紅景天。
眾人現在只想儘快送走這些殺神，根本不敢在紅景天上做手腳，並且有明軍將士全程陪同，他們也沒有機會。
於是明軍將士苦苦搜尋的紅景天，終於出現在了沐紹勳手中。
看著眼前這些表面棕色或褐色，粗糙有褶皺的根莖，沐紹勳是又氣又笑。
他真的很想將此物摔到聖天子的臉上，指著他的鼻子讓他好好看看，這他娘哪裡是紅色的？
已經拿到瞭解藥，眼看時間已經不多，沐紹勳不敢再多逗留，即刻收攏大軍疾馳而去，留下了陷入不安的蘇赫巴魯等人。
女人滿臉惶恐地上前問道:“我們……我們違反了禁令!”
“我知道!但我又能怎麼辦？難道看著你們一個個地被明軍屠戮嗎？”
“掩埋屍體，清掃血跡，記住，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們根本未曾見過明軍，一定要記住!”
“一旦有人知道我們見過明軍，那部落都徹底完了!”
蘇赫巴魯神態凝重至極地下令道，心中充滿了無力。
雖然部落已經逃出了明軍的虎口，卻不知道能不能瞞過烏斯藏王庭!
生死全在他人手中，這便是小部落的悲哀!
他們只能在夾縫之中，掙扎著求生!
與此同時，剛剛撤離的明軍將士正在竭力趕回斷頭谷。
“安排好了嗎？”
沐紹勳突然扭頭對著一名偏將問道，後者急忙點了點頭。
方才偏將已經將兩個黑箱子中的東西留在了那個部落，這也就意味著這個部落即便現在不死，也註定存在不久了。
偏將對眼前這位大帥充滿了畏懼感，怪不得不少將士已經開始私底下稱呼他為“豺虎”、“人屠”!
自大軍入藏以來，死在他手中的無辜子民已經高達上萬了!
而這個數字，正在不斷增加!
沐紹勳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彷彿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確承諾過不會殺蘇赫巴魯部落的任何一人，但倘若他們死在瘟疫之中，那就怪不得他沐紹勳了!
之所以要斬盡殺絕，除卻陛下交代的任務外，更因不能洩露大軍的蹤跡!
深入烏斯藏腹地，他們這支五萬鐵騎便是一支孤軍，得不到任何援助!
沐紹勳不敢將五萬將士的性命交託在敵人是否有勇氣前去烏斯藏王庭告密之上!
所以為了消弭一切隱患，不如將其悉數除去!
不管如何，解藥算是到手了，並且數量足夠，就算那些起了高原反應的將士挨個拿著啃，都能啃上好幾天!
沐紹勳身上的壓力頓時煙消雲散，臉上難得浮現出了笑容。
但當他們即將抵達斷頭谷時，前方卻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不好!蹤跡洩露了!快!全軍備戰，發起衝鋒!”
沐紹勳驚怒交加地暴喝道，大軍轟然而動，將士們拔出利刃發起了進攻。
山谷之內雖有四萬大軍，卻無主將鎮守，並且軍心浮動，敵軍不知人數幾何，亦不知何時發起的進攻!
山谷地形複雜，倘若四萬大軍被其死死地圍困其中，那麼明軍必敗無疑!
沐紹勳心急如焚地不斷嘶吼，瘋狂地策馬衝鋒。
他已經找到瞭解藥，卻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該死的烏斯藏王庭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他的一顆心瞬間跌進谷底，陡然生起了極度不安之感!
斷頭谷外，密密麻麻的烏斯藏勇士堵住了谷口，正在發起悍不畏死的進攻!
斷頭谷僅有一個出口，正是入口，兩邊皆是懸崖絕壁，這就意味著明軍四萬將士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加之達傑桑布突然喝令發起進攻，無數敵軍從四面八方地突兀現身，而後滾石火箭鋪天蓋地般徑直落下，四萬明軍頓時死傷慘重!
好在新軍平時訓練有素，雖然突遭敵軍襲擊，並且主帥不見蹤影，一眾將領亦主動站了出來，竭力指揮作戰，這才減少了將士們的傷亡。
達傑桑布見明軍狡詐地躲在凸起的巨石之下，滾石無法擊中，隨即下令大軍自入口強攻!
這支明軍蠢到選擇斷頭谷為駐地，那麼他們便插翅也難逃了!
“斷頭谷，斷頭谷，自然要斷頭!”
達傑桑布看著谷中不斷到底的明軍將士，心中的震撼遲遲未曾散去。
屠戮無辜百姓的兇手，竟然是明軍!
一個時辰之前，他率領大軍苦苦追尋了數日，終於在斷頭谷外發現了敵軍蹤影!
但當他看清敵人模樣之時，險些被嚇得掉落馬來!
明軍!
這個最不可能出現在烏斯藏高原的敵人，不但堂而皇之地殺入烏斯藏高原，還無情地肆意屠戮了上萬烏斯藏子民!
宣府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寶法王冕下與北元阿勒坦汗到底在做什麼？
難道百萬大軍，不出三月便被大明屠殺一空？
絕不可能!
在派出騎士趕去宣府報信後，達傑桑布明智地選擇將大軍化整為零，悄然繞行到了山谷兩側，而後逐漸剪除了明軍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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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是該死的明人後，達傑桑布再也難以掩蓋內心的滔天怒火，隨即毫不猶豫地發動了進攻的命令!
“放火箭，谷口盾牌死守!”
達傑桑布冷冷地下令道，他要將這些甕中之鱉，一個一個地燒焦烤熟!
就在明軍即將潰敗之際，昏睡良久的張延齡終於醒了過來。
“傳我將令，目標谷口，殺!”
張延齡一聽震天的喊殺聲，來不及詢問沐紹勳在哪兒，徑直批甲上陣，帶頭向著谷口發起了猛攻!
大軍想要活下去，並且進行返工，那就必須衝出谷去，否則只能成為敵軍的活靶子，拖到最終也會被硬生生地燒死困死!
“殺——!殺敵!報國!”
張延齡強忍住腦海之中的眩暈，硬生生咬破了嘴唇，以疼痛與血腥味刺激自己不在此刻暈倒，隨後高舉象鼻古月刀，身先士卒地衝向谷口。
張延齡甫一出現，明軍士氣大漲，在求生本能地驅動下，瘋狂地衝向了谷口。
絕壁之上的達傑桑布見狀不怒反喜，迅速下令調兵遣將，將所有兵力悉數囤積於谷口，顯然想要趁機將這支明軍一網打盡!
明軍倘若一直躲在山谷之中，或許殺光他們還需要費一番周折!
但明軍竟然蠢到想要衝出谷口，那與自尋死路無疑!
一個個巨大的鐵製盾牌徑直橫亙在谷口之處，將谷口徹底封死，唯留下一個僅夠幾人透過的狹窄通道，而此刻通道之後是數不清的刀槍利刃!
張延齡見狀沒有片刻遲疑，繼續上前殺去!
常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一旦他頓步或者後退，那大軍可就真的完了!
只有向前!
即便身死，又何妨？
“將士們!讓我們為身後的同袍，殺出一條血路來!”
張延齡豪氣幹雲地暴喝一聲，隨即衝入了刀槍利刃之中。
“大明男兒，沒有孬種!”
“隨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