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維聰走後，朱厚沉吟片刻開口道:“孚敬，可敢入一趟播州？”
張孚敬神情為之一凜，高喝道:“為君分憂，乃臣子本分!”
“好一個為君分憂，這句話也只有從你口中說出，朕才會相信!”
朱厚由衷的讚賞了他一句，心中百感交集。
二人心中都清楚此刻播州儼然成了國中之國，公然拒絕朝廷的命令，豈會在意朝廷派過去的欽差？
甚至他們打得就是挾持欽差要挾朝廷的主意。
張孚敬卻沒有半分猶豫遲疑，徑直出言答應，其滿腔赤誠可見一斑。
朱厚也是沒有辦法。
播州亂不得啊！
播州一亂，會迅速波及整個雲貴二省!
而交趾地區則會頃刻之間變成一塊飛地，袁宗夔與梁儲恐有性命之憂!
屆時整個西南地區將會淪為戰場，亂成一鍋粥。
而野心勃勃的烏斯藏豈會坐視不理？
在茶馬互市重開之際，播州楊氏突然作妖，倘若這背後沒有烏斯藏的身影，朱厚絕對不信!
一旦烏斯藏插手戰局，大明當真不一定能夠獲勝!
所以朱厚不得不派遣一名心腹大臣趕赴播州，弄清局勢，趁大戰未起之前消弭隱患。
眼下除了張孚敬外，已經無人可用了。
夏言需要留守軍機處，處理新政事務。
嚴嵩這廝私心較重，朱厚信不過他!
楊一清需要坐鎮兵部，倘若大戰驟起，這位軍神只有在兵部才能完美地調動軍隊。
至於方獻夫、徐階、桂蕚等人，要麼是手段不夠，要麼是資歷不足，即便去了也是白費功夫。
因此綜合來看，張孚敬便是最佳的人選!
“愛卿且去，倘若有任何意外發生，朕保證屠了整個播州，為你送行!”
朱厚不是一個虛偽的人，此刻再講一些場面話，他的良心過不去。
張孚敬聞言一愣，他未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看重自己，感動之餘眼眶微紅，哽咽不能語。
就在二人惺惺相惜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喧譁聲。
“快!緊急軍情!播州大亂，楊氏造反!快!”
二人對視一眼，盡皆露出了驚駭之色。
朱厚急忙衝出御書房，見到了楊一清蒼老焦急的面容。
後者當即跪地喝道:“陛下，播州楊烈舉兵造反，引苗兵悍然攻入四川、貴州、湖廣的數十個屯堡與城鎮，搜戮居民，姦淫擄掠，其心可誅!”
朱厚接過軍情，粗略地掃視過後，不由青筋暴起。
“呵呵，當真是好膽，這個楊氏當真是天生反骨的逆種!”
他方才還準備任命張孚敬為欽差大臣，趕赴播州，調查實情，以其能夠緩和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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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腳人家就舉兵造反，發動進攻!
朱厚這位聖天子的臉可是被打得啪啪響啊！
“召集六部九卿、軍機重臣、五軍都督府將帥前來議事!”
朱厚死死攥住手中的軍情公文，強行冷靜了下來，明智地下令道。
“另外，暫時封鎖消息，大軍出征前嚴禁任何人洩露軍情!”
百姓求得是安穩，此訊息一旦廣而傳之，只怕會人心惶惶，上下不安。
半個時辰後，聞訊趕來的眾人滿臉凝重地傳閱著軍情公文，朱厚凝視著沙盤沉吟不語。
楊一清適時開口道:“播州之亂必須儘快解決，楊氏必須誅滅，絕對不能採取姑息養奸的態度，否則其餘三大土司還不爭相效仿？”
“楊氏不誅，天理難容!擬詔，播州楊氏深受皇恩，卻不知忠君報國，楊烈身為播州宣慰司使，驕橫跋扈，作惡多端，而今竟敢反叛作亂，其心可誅!”
“此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敢有從之者，族誅!敢有協助者，族誅!敢有暗中勾連者，族誅!”
朱厚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講出了這句話，顯然對其已經痛恨到了極點!
“四川雅州屯兵五萬，可擇一大將統領，平叛足矣!”
夏言指著雅州之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卻被朱厚一語點醒。
“此戰，我們要對付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個播州楊氏!雅州之軍不可輕動!”
夏言面色大變，頓時反應了過來。
“陛下的意思是……烏斯藏？”
楊一清嘆了口氣點頭道:“的確如此，播州楊氏自降於我大明以來，雖時有面亂發生，卻也服從朝廷，而今突然舉兵造反，諸位以為真正原因是什麼呢？”
“播州介於川、貴、湖之間，遠於王化，山川深阻，地勢險要，方圓二千裡，為西南夷中之最大者，民悍而財富!”
“川蜀以東南，便是播州；川蜀以西北，便是烏斯藏!”
“楊烈定然是暗中得到了烏斯藏支援，因此才會悍然舉旗造反，目標便是想要打通川蜀，裂土封疆，自立為王啊！”
眾人聽聞實情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戰遠比他們想象之中還要艱險啊！
播州楊氏竟然倒向了烏斯藏!
那川蜀之地，豈不是將要承受兩面受擊之險？
“楊一清，調動大軍吧！即刻出征，川蜀不能失，西南不能亂!”
朱厚捏著眉心下令道，身體略微有些顫抖。
朱宸還在川海一代收集烏斯藏情報，還有胭脂!
倘若實情真如他所料那般，那麼……
但調兵遣將不是他的長處，只能冷靜下來，將這項重任交給楊一清。
一個時辰後，在楊一清的主持下眾人議定出了結果，隨即目光灼灼地望向聖天子。
沉默良久的朱厚開口道:“諸位愛卿，此戰將會是事關江山社稷安危之戰!望諸君勠力同心，衛我大明!”
“臣等，定不負聖恩!”
楊一清等人起身大步離去，留下朱厚一人陷入了深思。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本能地感到不安。
播州之亂，會不會是一個導火索？
“黃伴，隨朕出去走走!”
想不清楚的朱厚只能前去請教他人，好在那二位還能交談言語，算算時間也有好長時間未曾前去探望了。
軍令如山!
伴隨著楊一清的軍令下發，整個帝都頓時變得無比凝重。
百姓還在茫然無措時，噠噠的馬蹄聲響徹整個夜幕。
無數披堅執銳的騎兵從帝都城門呼嘯而出，奔赴四方傳遞軍情。
百姓們從窗戶探出腦袋，呆愣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他們心中卻無比清楚一件事:大明，又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