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善王的表現眾人皆看在眼裡，加之方獻夫藉故出恭，將贊善部駐地裡裡外外觀察了個遍，的確不太像是勾結蒙古韃子的內賊。
他們連鍛造重甲與利刃的作坊都沒有，許多五大三粗的藏族勇士還穿著毛皮。
方獻夫回到座位，對嚴嵩與徐階二人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嚴嵩心中大定，對慈眉善目的贊善王印象更好了。
“贊善王，談談正事吧！當年永樂大帝冊封的三法王、五教王而今勢力範圍如何？”
“你覺得誰最可能是這個該死的內賊？”
嚴嵩等人想要透過贊善王的描述，找出這個最有可能通敵之人。
班丹監銼沉思片刻，緩緩出言為眾人勾勒出了烏斯藏遼闊地區的勢力分佈圖。
“護教王死了後，其子嗣爵，其子死後，無嗣，爵絕，其部眾幾乎遷徙併入了大寶法王駐地，因他們本屬噶瑪教派。”
“闡化王自上次烏龍事件後對朝廷更加敬畏，不敢生出絲毫不恭之心，當代闡化王阿吉旺秋更是大明堅定的擁護者，常年朝貢不絕，他絕對不可能通敵!”
嚴嵩等人聞言皆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他們此次入藏之前，對烏斯藏內各大小勢力都提前仔細研究過，頗為認可班丹監銼的說法。
至於其說的“烏龍事件”，其實就是一件小事。
老闡化王病逝，按制應該派遣代表入京向朝廷稟報，並求得詔書讓新王即位，奈何路途太過遙遠，新王還未等到詔書便一命嗚呼了。
好不容易求得詔書的兩名蕃僧一下子傻了眼，怕麻煩的他們直接將詔書給了下一任新王，禍患由此產生。
無論有什麼理由，這都是對朝廷法度的蔑視，最終入京求旨的兩名蕃僧被斬，闡化部第一次見到了大明不容絲毫褻瀆的威嚴。
其後再無此等“烏龍事件”發生，雙方也逐漸歸於平靜。
朝廷控制了茶葉，其實就相當於控制住了烏斯藏子民的命脈，已經習慣用茶水解油膩、助消化的他們再也無法忍受沒有茶葉的生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班丹監銼喝了口熱茶清了清嗓子，繼續出言道:“闡教王一脈最屬低調平靜，部族子民也過著平淡的生活，當代闡教王早已老邁，根本不可能是野心勃勃之人!”
“而輔教王部眾一直居於烏斯藏極西之地，而他們除卻每三年一貢的盛事才出封邑外，平時根本無法得見，小僧對他們的瞭解不多，但他們也屬於薩迦教派!”
若說贊善王駐地居於烏斯藏極東，那麼輔教王駐地則居於烏斯藏極西了，二者之間互不瞭解倒也情有可原!
嚴嵩在小冊上圈起了輔教王，陷入了沉思。
按理來說，這群僧人居於極西之地，距離蒙古韃子也相當遠，他們不可能是通敵的內賊!
但聖天子所言:“未知與神秘，才最可怕!”
嚴嵩等人想要查清烏斯藏形勢，揪出幕後的內賊，勢必要前往輔教王駐地走一遭!
方獻夫卻是沒好氣地笑罵道:“贊善王，你怎麼不提你這一脈、闡教王一脈與闡化王一脈同屬噶舉教派？”
班丹監銼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嚴嵩打斷了方獻夫的調侃，凝重出言道“說說三大法王吧！”
從班丹監銼口中可知，五大教王已絕護教王一脈，而其餘四大教王卻是涇渭分明。
輔教王一脈屬薩迦教派，背後之人乃是大乘法王!
贊善王一脈、闡教王一脈與闡化王一脈皆屬噶舉教派，背後之人乃是大寶法王!
而三大法王最後一位便是新興強勢崛起的藏傳佛教格魯派之主——大慈法王!
格魯派因該派僧人戴黃色僧帽，故被大明稱為“黃教”。
噶舉派因該派祖師瑪爾巴、米拉日巴等人修法時都著白布僧群，因此被大明稱為“白教”。
薩迦派因該派寺院圍牆上塗有象徵文殊、觀音和金剛手“三怙主”菩薩的紅、白、藍三色條，故被大明俗稱“花教”。
藏傳佛教四大教派還有一略顯式微卻信徒眾多的寧瑪派，因該派的僧人都戴紅色僧帽，所以也被大明稱為“紅教”。
相比於前三教而言，寧瑪派屬“舊派”，因此未得到大明冊封法王教王，僅有少數幾位護教國師。
這便是盛行於烏斯藏遼闊土地的四大教派，其所擁有的信徒令人心驚膽寒。
烏斯藏是一個充滿信仰的地方，倘若子民的信仰被有心人利用，勢必對大明造成一場極大等我禍患。
比如眼下這個與蒙古韃子勾結的內賊，不將他剷除，大明將會後患無窮!
提起三大法王，班丹監銼立刻收斂了臉上的嬉笑之色，凝重出言道:“當代大慈法王，格魯派大活佛，一位傳奇高僧!”
“七歲時被認定為一世**喇嘛的轉世靈童，十歲時由班禪龍日嘉措傳授戒律，取法名‘根敦嘉措’，當年受沙彌戒，二十一歲受近圓戒，三十四歲主持修建山南的曲科傑寺，歷任扎什倫布寺、哲蚌寺和色拉寺的堪布。”
“而今常年居於哲蚌寺西南的甘丹頗章，弘揚佛法，大力發展格魯派，實力深不可測!”
格魯派大活佛!
這個詞語一出，嚴嵩等人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活佛啊！
單從字面意思上理解，那就是一尊活著的佛!
你娘嘞!
要是這大慈法王就是幕後黑手，他們還查個屁啊！
即便有著三千禁軍驍勇護衛，還不夠人家一隻手打的!
這也太嚇人了吧！
徐階、嚴嵩、方獻夫三人面面相覷，盡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不安。
這案子還能查嗎？
最好的假設便是一個頭腦發熱的護教國師級別的小人物為了糧食而為蒙古韃子提供重凱，再嚴重一點就是上升到贊善王等五大地方之王這種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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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而今他們卻是不得不考慮一種假設:若這個“內賊”是三大法王之一呢？
這個恐怖的假設瞬間令人感到窒息!
不理會陷入震撼之中的嚴嵩等人，班丹監銼繼續出言道:“隨著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這三大寺的建立，格魯派崛起之路已經無人可擋!”
“而緊隨其後建立的扎什倫布寺、達摩寺、昌都寺這三大寺，更是為格魯派建立起了一套穩定的寺院組織機構!”
“頭戴黃色僧帽的僧人已經遍布整個烏斯藏，各位大人，他們已然超越了噶舉教派，成為了一個新興的霸主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