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陸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朱厚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怒斥道:“母后呢?你為何不把母后救出來?廢物!”
朱厚一腳將陸炳踹翻在地,隨即怒吼道:“救人啊!陳寅,隨朕進去救人!”
話音剛落,黃錦便死命地抱住了朱厚的大腿,哭嚎道:“不可啊陛下!火勢兇猛,萬萬不可進去啊!”
“混賬東西!朕的母后還在裡面!”
朱厚大聲斥罵道,隨即一腳踹開了黃錦,就欲衝入火海之中。
聞訊趕來的蔣太后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遠遠地尖聲喊叫道:“皇帝!你是天子,怎可以身犯險?”
開玩笑,張氏的命哪有自己兒子的命重要!
“陳寅,還不快攔下他!”
陳寅急忙率領衛士跪地擋在了朱厚前面,硬生生地組建起了人牆,攔住了朱厚的去路。
“行行行!朕不進去,你們快救人啊!”
“母后還在裡面啊!朕的母后啊!”
聖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響徹整座紫禁城,聞者無不黯然落淚。
尤其是一些宮中老人,回憶起張太后的賢良淑德,慈德昭彰,不由暗自垂淚。
即便她近些日子有些瘋狂暴虐,但她至少曾經母儀天下,這宮中老人誰沒受過她的恩惠!
好好的人啊,為什麼就突發烈火了啊!
陣陣哀泣聲夾雜著聖天子的咆哮聲漸漸傳至遠方,直到烈火散去,整個仁壽宮竟化為了一片廢墟!
陸炳始終冷著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從聖天子第一句“母後”開始,他便知道陛下是在做戲!
沒錯,做戲!
咱們陛下何時叫過張太后為“母後”?從來沒有!
他一直對張太后的稱呼,皆是“皇伯母”!
這一句“母後”,可以說將陸炳對於張太后的話最後一絲懷疑悉數打消!
陸炳只覺得眼前的這位聖天子當真如其所言,乃是刻薄寡恩的無德之人!
陛下為何要對張太后出手?
就因為上次計殺魏彬之事?
還是說他覺得張太后觸碰了他的天子威嚴?
以至於他對其恨之入骨,非要讓她屍骨無存?
當日設計的人可不止張太后一人啊!
還有他陸炳,錦衣衛指揮使!
一念至此,陸炳不由脊背發涼,寒徹入骨!
陸炳只覺得眼前這個正在哭嚎的陛下顯得那麼陌生,顯得那麼令人作嘔!
他冷眼看著這場鬧劇,直到大火熄滅,整個仁壽宮都化為了一片廢墟,聖天子才在黃錦等人的“攙扶”下回宮安寢!
是夜,仁壽宮突發熊熊烈火,曾經母儀天下的張太后不幸葬身於火海之中。
聖天子哭的死去活來,若不是衛士阻攔,險些衝入烈火之中。
乾清宮,御書房,僅有朱厚與黃錦二人。
朱厚突然收斂起了臉上的悲慼之色,面無表情地詢問道:“黃伴,朕先前沒露什麼破綻吧?”
黃錦聞言身子一顫,急忙回答道:“毫無破綻!”
話畢,黃錦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
回想起聖天子那精湛的演技,若不是他黃錦親自操刀,都以為仁壽宮火災當真是一場意外!
太嚇人了啊!
陛下的表現實在是令人心寒啊!
若說你跟沒事人一樣,他黃錦還能理解。
但偏偏這幕後黑手就是你,你還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實在是令人脊背發涼啊!
毫無疑問,聖天子正在向著一位合格帝王而迅速成長!
但這樣的成長卻令黃錦感到膽戰心驚!
突然,黃錦彷彿想到了什麼,裝作有些為難地提了一句:“只是鶴兒自衝出火海後,就……”
他很明智地未曾將話說全,卻足以令聖天子產生無數的遐想!
果不其然,朱厚聞言面色一陣鐵青。
先前陸炳的眼神他同樣察覺到了,那種很明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眼神,那種充滿了畏懼忌憚的眼神,令朱厚十分不快!
但他畢竟是王府舊臣,朱厚也不願對其多加斥責。
“鶴兒不用管,算是對他的一個警告吧!”
“擬詔,昭聖慈壽皇太后葬身火海,即日起進入國喪期間,禁止一切享樂活動,禁止一切婚喪嫁娶,停辦一切祭祀典禮,直到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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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觀各鳴鐘三萬杵,禁屠宰四十九日!”
“按太后的最高標準下葬昭聖慈壽皇太后,命禮部主持葬禮,諡為‘孝康靖肅莊慈哲懿翊天贊聖敬皇後’,撰寫祭文,宣揚皇伯母的賢良淑德,慈德昭彰!”
黃錦一一記在心中,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連諡號都給人家準備好了嗎?陛下您該是多盼著人家暴斃啊!
無論張太后的葬禮多麼風光,她畢竟都已身死。
而她一身死,張延齡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朱厚突然看向自己的雙手,悵然若失!
他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其實張太后並非必死不可,但她卻偏偏觸碰了朱厚身為聖天子的底線。
加之其行事愈發瘋狂乖張,朱厚不敢再讓其成為一個定時炸彈,某一天將這後宮攪得天翻地覆!
何況她其實也是一心求死,否則不可能直接擊殺魏彬!
無論如何,人死恩怨消!
朱厚能給予她的,便是一代賢后的賢名!
除此之外,或許還能彌補一下。
“授予張延齡軍長將銜,接掌第一軍!”
原本的第一軍軍長仇鉞因阿勒坦劫掠馬市一事被革職賦閒,張延齡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黃伴,朕不希望今夜之事出現任何意外,你懂朕的意思吧?”
朱厚突然一臉陰冷地轉頭望著黃錦,說出了一句將其嚇得肝膽俱裂的話語。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黃錦急得都快哭了,跪地期期艾艾地講出了一句“大實話”!
“唔……下去傳旨吧!”
黃錦如蒙大赦,待他走出御書房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溼透!
與此同時,甘肅重鎮西北方向,有一州名肅州,乃是漢之酒泉郡,為漢代河西四郡之一,自古是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塞,絲綢之路的重鎮。
一支鐵騎正直奔肅州而去,為首者身材魁梧,膚黃臉黑,鼻塌眼凸,悶聲低喝道:“兒郎們,明軍正與韃靼瓦剌部交戰,我們劫掠肅州,他們絕對想不到,也無法阻止!”
“切莫念戰!糧食、財寶、女人,劫掠便走!”
他名滿速兒,蒙古東察合臺汗國第十三代汗,阿黑麻汗長子!
明人口中“吐魯番”之地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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