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沐紹勳如此猙獰的模樣！
基於種種考量，他還是出言勸道：“勳哥，這可是整整一萬人！殺俘不祥啊！”
“殺俘不祥？”
沐紹勳怒視著張侖，厲聲呵斥道：“他們不是俘虜，而是一群該死的畜生，雜碎！”
“老子從來沒有聽說過殺畜生還有不詳之說！”
“勳哥，若是直接坑殺這一萬蒙軍，只怕有損我大明天軍的聲譽啊！”
“殺！”
沐紹勳懶得更他廢物，徑直出言道，心意已經無可撼動。
“不準殺！”
張侖橫眉怒眼，厲聲喝止。
即便不為其他，單單為了沐紹勳，他也絕不允許他殺了這一萬降軍！
殺俘不祥，豈會是一句空口白話？
秦之武安君白起，長平之戰坑殺了整整四十萬趙國降卒，即便他為大秦攻拔七十多城，南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公、召公、呂望之功也不能超過他，最後卻落了個“杜郵賜死”的悲慘下場！
文臣殺人，靠手中的筆桿子就行了！
前方將士浴血疆場，奮勇殺敵，卻敵不過他們的一句“功高震主”！
即便當今聖天子乃是一位英明神武的聖明君主，但張侖還是不願在沐紹勳的軍人生涯上留下汙點，唯恐其將來成為文臣攻訐他的藉口與隱患！
沐紹勳看著眼前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張侖，不由氣極反笑，笑罵道：“張小子，老子今日非要殺了他們，你待我何？”
說罷，沐紹勳拔刀大步向著跪在地上的降軍而去，絲毫未做停留。
張侖咬了咬牙，怒吼道：“鐵浮屠，攔下沐大帥！”
宛如鋼鐵城牆般的鐵浮屠迅速移動，徑直擋在了沐紹勳面前。
他們是張侖招募的雪狼鐵騎，軍令如山！
“狼兵團聽令！拔刀作戰！”
臧鵬等人迅速拔出腰間利刃，虎視眈眈地看著幾乎武裝到了牙齒的雪狼精騎。
“沐紹勳，你想要挑起兩軍大戰不成？”
張侖驚怒交加地咆哮道，沐紹勳的做法實在是令他措手不及！
他是鐵了心要殺掉這批上萬人的蒙軍降卒！
沐紹勳充耳不聞，提著刀不斷緩步前進，雪狼騎兵不得已只能步步後退。
“攔下他！”
聞聽將令，一眾鐵浮屠也不再顧忌，將手中的鋼鐵標槍對準了沐紹勳。
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休怪軍令無情！
沐紹勳冷眼看著眼前的具甲重騎，他的腦海中只浮現出昨日那名孩童空洞的雙眼，喝宛如行屍走肉的乾癟身體！
這群畜生，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沐紹勳動了，一步，一步，堅定向前！
身後的狼兵圖鐵騎毅然決然地緊隨其後，彷彿眼前的就是窮兇極惡的蒙元大軍！
就在氣氛愈發凝重之時，一聲高喝制止了可能爆發的兩軍大戰。
“都給老夫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出言之人正是姍姍來遲的大明軍神，楊一清！
楊一清摸了摸雪白的鬍鬚，沒好氣地怒罵道：“你們這群小崽子想幹什麼？蒙元蠻夷還未消滅，就開始搶起軍功來了？”
“大帥，沐紹勳想要殺了這一萬降軍！”
見楊一清到來，張侖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屁顛屁顛地上前向他告狀。
若說誰能夠阻止殺意滔天的沐紹勳，除了那位遠在帝都的聖天子，就只有眼前這位大明軍神了。
“哦？殺俘？沐小子，告訴老夫你為何要怎麼做？”
豈料楊一清聞言非但未曾動怒，反而饒有興致地出言詢問道，冷峻的面容流露出的淡淡笑意，卻令人不寒而慄。
沐紹勳咬牙切齒地出言道：“我只是覺得，這些畜生和雜碎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楊一清聞言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道：“那就殺吧！”
“全軍聽令！四千鐵浮屠包圍降軍，四千鐵浮屠縱橫穿插，一個不留！”
沐紹勳的話雪狼精騎可能不會聽，但楊一清的話他們卻是立馬執行。
張侖驚駭欲絕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冷峻的糟老頭子，不敢置信地詢問道：“為何啊？大帥？”
楊一清看著鐵浮屠陣型中瑟瑟發抖的蒙軍士卒，淡然開口道：“原因有三。”
“其一，若是不殺，會極大地增加我軍的糧草負擔，原本此次戰役所耗費的錢財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早就有所不滿，所以不如殺了了事！”
“其二，若是不殺，他們也不可能誠心實意地歸降我大明，日後定然又是下一個朵顏三衛，為我大明埋下無窮的禍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不如殺了了事！”
“其三，若是不殺，他們又不願意歸降，那該如何處置？收繳其武器裝備將其放歸？”
“蒙元蠻夷雖經此大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從錦衣衛收集的情報來看他們不過只是蒙古右翼的主力軍！”
“我們雖然擊敗了蒙古右翼，但是若將這些降軍放回草原，你覺得這些不通教化、不知禮義廉恥的蠻夷會對我大明感恩戴德嗎？”
面對楊一清的詢問，張侖苦笑著搖了搖頭。
“正是如此！他們非但不會對我大明感恩戴德，還會視之為一生的恥辱，回到部落後便會馬不停蹄地拿起刀兵，繼續與我大明將士殊死搏殺！到時候恐怕蒙元的軍事力量會大漲，我們也就失去了此次設計的目的！”
楊一清的道理顯而易見，通俗易懂，但張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不由爭辯道：“那把他們留下當作奴隸勞力，修建鋼鐵之城如何？”
楊一清聞言嘆了口氣，解釋道：“語言不通，不服教化，心懷怨憤，他們非但不能加快鑄城進度，反而會耗費糧食，甚至留下隱患！”
“你還是沒有懂我的意思，沐小子是為了洩憤而殺，但我卻是不得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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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積弊已久，以至於群狼環伺，誰都將我大明視為肥美的羊羔，想要咬上一口！”
“比如烏斯藏，身為我大明的子民，竟然勾結蒙元暗中為其提供重凱、利刃、馬匹等軍需，顯然未曾將我大明放在眼中！”
“想要讓他們重拾敬畏之心，光靠嘴皮子是完全無用的，需要的是血腥的殺伐，從而鑄造上國威名！”
張侖木然地點了點頭，而鐵浮屠已經開始了縱橫穿插，慘叫聲、求饒聲、咒罵聲不絕於耳，令張侖不由別過了臉去。
“我知道你心中最大的擔憂是什麼，你、沐小子、傅玉龍、馮子明等都還很年輕，不能在政治生涯上留下汙點。”
“但老夫不一樣，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哪裡還在乎這些清譽，殺了就殺了，我看滿朝文武誰敢蹦出個屁來！”
“放心吧，殺了這一萬降軍對我大明有益無害，別忘了讓他們收屍陳列，築為京觀！”
楊一清淡淡地留下了幾句話，隨後勒馬離去，留下了眼眶通紅的張侖與沐紹勳。
二人只覺得這位大明軍神原本有些佝僂的身影，此刻卻是如此的高大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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