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計劃被文武百官的插手攪得稀碎，意興闌珊的朱厚直接起駕回宮了。
聖天子的離去反而讓在場眾人心中松了一口氣，工部尚書李鐩無疑此刻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各種溢美之詞蜂蛹而至。
李鐩含笑點頭，對於王瓊等朝堂重臣一一道謝。
看著彈冠相慶的文臣，張延齡走上高臺，攙扶起了江淮。
看著江淮猙獰可怖的面容，張延齡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妨，即便是聖天子都吃過這群腐儒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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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聞言自嘲地笑了笑，無所謂地答道:“不過是水泥紅磚罷了，大不了再腆著臉去求求聖天子賜我東華商會其他奇物。”
“侯爺的恩情江淮銘記於心，東華商會銘記於心！”
“日後江淮必定攜厚禮登門拜訪，還望侯爺不要因我江淮滿身的銅臭味閉門不見啊！”
張延齡哈哈大笑道:“那就看你小子帶的是什麼樣的‘厚禮’了！”
話畢，見諸事已畢，勞累了一整天的張延齡帶著自己的手下離去了。
人群中心的李鐩注意到了高臺之上的江淮，沉吟了片刻後向江淮走去。
“江淮，莫要怪老夫，水泥紅磚乃是軍國利器，有了這奇物工部能夠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為了替百姓謀利，老夫也只能搶了你的使用權了，希望你能明白，水泥紅磚在工部的執掌下才能物盡其用！”
李鐩自然清楚今日之事江淮及他的東華商會乃是最大的苦主，即便他同樣不喜商賈之輩追逐利益的卑劣秉性，但這不代表他李鐩心中無愧！
李鐩話畢，甚至向江淮行了一禮，以示歉意。
但眾目睽睽之下，江淮豈敢接受李鐩的大禮，只得側過了身子，急忙出言道:“李大人嚴重了，我東華商會豈會這樣目光短淺、不識大體！”
“日後少不得還要叨擾大人的工部呢，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李鐩的這鄭重一禮，讓江淮有些驚訝。
他看著這位素有賢名的喜壽老人，心中嘆了口氣。
或許這才是如同范仲淹那般一生憂國憂民的氣節文人，忠正賢良！
江淮對於李鐩的仇恨消融了一大半，卻還是難以釋懷。
正當此時，司禮監掌印太監魏彬來到了二人近前，低聲道:“二位聊什麼呢？”
“江淮，隨咱家入宮面聖！”
江淮欣喜若狂，急忙向李鐩行了一禮以示歉意，屁顛屁顛地跟著魏彬走了。
李鐩若有所思地望著二人的背影，似乎有些驚疑不定。
王瓊來到李鐩身旁，解答了李鐩心中的疑惑。
“這東華商會應該是聖天子扶持起來替他掙錢的機構。”
“不然這整個大明帝國，誰有能力讓十大商幫乖乖俯首？”
“而且自數月之前江淮入宮面聖後，十大商幫便動作不斷，顯然聖天子即將有大動作啊！”
“而且他的謀劃連如今充盈的國庫都可能支撐不起，所以聖天子才會搞了一個東華商會出來，企圖透過水泥紅磚賺錢！”
夏言等人紛紛點頭稱是，羅欽順、費宏等人卻是有些心驚肉跳。
這位聖天子又要搞事情了？
而且從他目前的準備來看，動靜必然不小，甚至可能席捲整個大明江山！
知曉部分內幕的顧鼎臣、王瓊、席書三人對視了一眼，卻是不敢洩露聖天子的謀劃，只得一一離去。
“做好準備吧，聖天子銳意革新，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啊！”
李鐩略顯疲態地感慨了一句，自顧自地離去。
逐漸淪於閒職的蔣冕與毛紀苦笑著搖了搖頭，結伴而走，只留下了一句充滿了感慨的喟嘆。
“多事之秋啊！”
片刻之後，乾清宮正殿，御書房。
朱厚懶洋洋地斜倚在龍榻之上，看著跪在地上，腆著二皮臉跟自己訴苦的江淮，沒好氣地笑罵到:“奇物之所以稱之為‘奇物’，便在於其稀少！”
“你讓朕上哪兒去給你再找一個？”
摸清了聖天子秉性的江淮，笑嘻嘻地懇求道:“陛下，臣那日見兵仗局裡面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哪一個不比水泥紅磚好啊？”
“那是打仗用的戰爭利器，你要是敢講出去朕扒了你的皮！”
朱厚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他簡直要被江淮這個小王八蛋氣笑了。
還真敢說啊，敢打那些武器的主意！
江淮急忙磕頭求饒，連連聲稱不要了。
但他的心中卻是泛起了驚天的波瀾！
這位聖天子竟然早早地就在謀劃戰爭！
如今大明帝國承平日久，雖偶有天災發生，但總體而言不乏一片盛世之像。
東南沿海地區的倭寇海賊不過是疥癩之患，若朝廷決心將其剷除，只不過是要多耗費些時日罷了。
除去大明北境屢屢寇邊的韃靼蠻夷外，似乎並沒有值得聖天子如此精心準備的敵人！
江淮驚駭欲絕地稍抬頭看了看這位英姿勃發的年輕天子，內心對其欽佩不已。
相比於先前那位只知禍害自己子民的武宗皇帝，眼前這位聖天子當真是一代雄主！
以舞象之齡便謀劃著北伐戰爭，實在令江淮欽佩！
“別啊，怎麼不要了啊！”
“就算你不要，朕也要強行賞賜給你！”
“朕知道今日讓你和東華商會受了委屈，若不加以補償，難免令爾等寒心。”
“不過那些武器你就別惦記了，朕賞賜給你一個妙計如何？”
妙計？
江淮撇了撇嘴，內心極其不情願。
這個妙計比起水泥紅磚而言，有什麼可比性嗎？
難道還能給東華商會帶來無窮無盡的財富？
見江淮滿臉的不以為然，朱厚又氣又笑，破口大罵道:“看看你那副嗜錢如命的樣子！”
“水泥紅磚被工部搶走了，但驛路不是還在嗎？”
“工部修他的水利工程，皇家庭院，你東華商會就給朕修驛路去！”
修驛路？
江淮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是什麼鬼賞賜啊？
大明帝國自太祖立國後便將驛路視為一個重點，耗費了無窮的人力財力修建了四通八達的數千條驛路，規模大到令番外使臣無不心驚眼熱。
但修路要可是錢的啊，而且其規模如此之大，大到令人絕望！
他東華商會不僅不能掙到錢，還要自己往裡面砸錢！
這是聖天子對自己今日的表現感到不滿意了嗎？
江淮感到前途一片昏暗，他彷彿已經見到十大商幫被聖天子一舉掏空的悽慘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