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衍聖公孔聞韶被坐實暗中行謀逆之舉的訊息傳遍大江南北後,驚惶震怖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數!
畢竟那可是衍聖公府啊!
天下第一家!
張孚敬這個屠夫劊子手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聖人血裔出手,而且最為關鍵之處在於,他勝了!
先前茶陵李氏等各地書香門第之家,詩書簪纓之族上奏彈劾張孚敬的奏摺如同石沉大海般未曾泛起一點水花!
如今這個劊子手正提著尚方寶劍,一路殺伐地向著自己而來,這如何讓人不驚惶!
誠如張孚敬所預料這般,當他扳倒了當代衍聖公孔聞韶後,無人再敢輕視於他,而自此剷除橫行霸道的豪強可謂是手到擒來之事!
張孚敬憑藉過人的膽魄走上了一條通天的坦途,而“昏迷不醒”多日的聖天子朱厚也不再隱忍,準備對那條“深水巨鱷”動手了!
錦衣衛雖然被朱厚派去山東兗州府支援張孚敬,但他的手中可是還有一支目前比錦衣衛執行效率與能力更優秀的暗衛!
“皇上,人查出來了!”
嘴裡正吃著自制零食的朱厚直接囫圇吞了下去,隨即迫不及待地詢問道:“哦?幕後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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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乃是南京……”
“什麼!”
當黃錦念出了這個名字,朱厚先前戲謔的笑容變得無比難看,竟失態到拍案驚呼出聲!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此案竟會牽連到這位“大牛人”!
嚴嵩啊嚴嵩,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開始冒出頭來了!
沒錯!
設下毀掉王瓊、蔣冕等人清譽之人正是未來大名鼎鼎的嘉靖權奸,嚴嵩嚴惟中!
那個將張孚敬等人一手打造出的“嘉靖中興”之盛世局面一舉摧毀殆盡的國之佞臣!
嚴嵩啊!
朱厚察覺到黃錦眼中的異常,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心中卻是久久難以平靜!
黃錦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聖天子,因為他的表現實在令人有些費解。
聽聞“嚴嵩”這個名字,聖天子表露出極其的激動與興奮,片刻後又悉數歸於平靜。
黃錦不明白,這樣一個“小人物”有什麼值得皇上重視的地方嗎?
做事自然要完善,這是黃錦之所以能夠得到朱厚青睞的原因之一。
當暗衛查清了幕後之人乃是嚴嵩後,其屢歷底細也被黃錦查了個底朝天。
黃錦腦海中回想起這個“小人物”平平無奇的前半生,實在是難以理解聖天子的激烈反應。
受其父嚴淮的影響,嚴嵩五歲在嚴氏祠啟蒙,九歲入縣學,十歲過縣試,十九歲中舉,二十五歲於弘治十八年考中乙丑科進士,為二甲第二名,被選為庶吉士,後被授予編修。
這很一般啊!
這等屢歷也算不上耀眼到足以令聖天子失態的地步吧?
經過多次科舉選拔,如今兩京的翰林院中才華橫溢更甚者不知凡幾,目為儲相的庶吉士至少都有七八十位!
為何這嚴惟中偏偏贏得聖天子青睞?
黃錦身為天子近前第一紅人,最擅長的本事便是察言觀色!
方才聖天子略顯失態的反應明明白白地告訴著他,這個嚴嵩已然入了聖天子的法眼!
而所有入了皇上法眼之人,註定會成為天子近臣,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如先前被群臣排擠到清水衙門通政司的夏公謹,聖天子一封詔命令其成為了聖命欽差,自此走上了入閣拜相的通天坦途!
亦如原本僅是一個貢士的張璁,聖天子不僅御賜其名,並且多次提點幫助於他,此次張孚敬對上了衍聖公府,聖天子更是不惜出動整個錦衣衛衙門趕去支援!
這張孚敬將來若是不能成為朝堂新貴,說出去誰信啊!
有這兩位顯眼的珠玉在前,此刻黃錦自然不敢對這個嚴嵩掉以輕心!
他繼續回想著這個“幸運兒”的經歷,以期從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解開心中的疑惑。
不久移疾歸,讀書鈐山十年,為詩古文辭,頗著清譽。
此子倒是看得通透啊!
黃錦找到了嚴嵩的第一個閃光點:急流勇退,見識深遠!
嚴嵩考上進士後不久,便因病回家,而且在家一待就是十年,此時嚴嵩不過年僅二十有餘,按理來說正應該是躊躇滿志、奮發向上之齡!
何況其被選為庶吉士,目為儲相,前途可謂是一片大好!
為何嚴嵩卻偏偏選擇以病請辭、回鄉讀書,並且一讀便是整整十載?
因為當時的朝堂之上魑魅魍魎橫行!
因為當時浮雲翳日,朝野動盪,時局黑暗!
因為當時正是奸宦劉瑾擅權**、權傾朝野之時!
朝廷之上籠罩著一層宦官的高壓統治,政治生態環境是相當之惡劣!
忠正賢良自身都難保,何談匡補時弊,一展抱負?
而嚴嵩此子頗有風骨,對劉瑾等人痛恨異常,不願與之為伍!
因此他選擇急流勇退,歸鄉隱居!
倒是一個聰明人!
黃錦心中清楚,僅此一條便證明這個嚴嵩不但才學驚人,更為重要的是其聰慧過人,見識深遠!
與翰林院那些讀書都讀傻了的書生相比,這個嚴嵩倒是一下子便鶴立雞群了!
及後劉瑾與其黨羽被滅後,嚴嵩北上京師,正式復官!
在此後的十多年內,嚴嵩先後在京師與南京的翰林院任職,資歷頗豐。
黃錦有些失望,因為他未曾發現這嚴嵩的其餘耀眼之處!
僅憑淵博的才學,深遠的見識就想入聖天子的法眼?
痴人說夢!
那這個嚴嵩到底有何奇異之處?
黃錦悄悄稍抬頭,發現聖天子陰晴不定地看著暗衛收集的密摺,頓時心驚不已。
這個嚴嵩實在是令人驚嘆啊!
聖天子對於此人的重視程度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若常人做出如此惡事,陰謀陷害數百位文臣,妄圖引發朝堂大亂,只怕聖天子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凌遲處死!
但這個嚴嵩貌似可能不會受到懲處啊!
“朕知道了,黃伴,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會兒!”
果然!
黃錦誠惶誠恐地急忙退出了御書房,心中卻是泛起了滔天的波瀾!
這個嚴嵩嚴惟中,必定不可小覷!
張孚敬與夏公謹都未曾有過這種待遇!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在黃錦的心中,嚴嵩這個小小的南京翰林院侍讀已經與夏、張二人並列,甚至還猶有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