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隨著武將勳戚到達後趨於安靜的帝都,不知因何原因竟又嘈雜了起來,轉眼間變得燈火通明!
除楊廷和與謝遷,所有文臣面面相覷,心中產生了相同的疑問:到底是何方神聖來了?
而武將勳戚一系則是悉數將目光投向了黔國公沐紹勳,他們迫切地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眼見由火把組成的長龍越來越近,在場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幾乎令他們窒息!
沐紹勳直到此刻,才壞笑著開口吐出了四個字:“天潢貴胄!”
什麼?
張侖等人還來不及震驚,就被到達的馬車驚呆了。
或許不能簡單地稱之為馬車,那是鹵簿!
天子親王出,車駕次第謂之鹵簿!
而聖天子正在皇宮之中,那前來之人是誰便徹底沒有了懸念!
大明的親王,那群天潢貴胄!
晉王朱知烊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施施然下了馬車,隨後對眾人含笑點了點頭。
此時沒有人敢輕視朱知烊這位毫無職權的藩王,因為他頭戴九旒冕、身著九章青色袞服,一言一行之中帶有天生的貴氣,將天潢貴胄的威嚴體現地淋漓盡致!
朱知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涇渭分明的文臣集團與武將勳戚,然後沉吟不語,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而朱知烊即便站著不動,先前他給雙方帶來的震撼依舊沒有消除。
晉王朱知烊?
他怎麼敢擅自離開封地?
不對!
沒有皇上的旨意,沒有哪一個藩王敢於離開封地!
那這是聖天子的安排?
他為何要詔朱知烊入京面聖?
他想做什麼?
但還未等到滿朝文武想個明白,便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朱知烊的鹵簿剛剛撤走,轉眼間又來了一隊!
周王朱睦?!
兩位藩王!
陛下究竟要做什麼?
不少大臣憂心忡忡地望向內閣首輔謝遷,希望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但謝遷同樣滿臉的驚駭,以及掩飾不住的驚慌!
這位首輔大人同樣不知道!
而楊廷和卻是苦澀無比地搖了搖頭,他知道,今日前來的不僅僅只有這兩位藩王!
而是大明迄今為止,傳承至今的三十二位藩王!
藩王之所以稱為藩王,是因為他們成年之後,或者還未等到成年便前去封地就藩!
他們在周朝,稱為諸侯!
果不其然!
自朱知烊開始,鹵簿始終未曾停過,一隊接著一隊地來到皇宮之外,直至三十三位藩王盡皆到場!
他們年長者已過花甲,年幼者與聖天子相仿!
但就是這些滿朝文武一向看不起的“富家翁”,此刻散發出的威勢卻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素有賢名的朱知烊此時無疑成為這三十三位藩王的帶頭人,他同其餘三十二位藩王寒暄了一陣後,便帶著他們徑直走到了謝遷等內閣大臣的前面,引得所有人驚詫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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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禮之用,和為貴!”
“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華夏自古以來便是禮儀之邦,而在程朱理學的強調下,現如今所有文人士子更是將禮儀推崇到了極點!
比如此時眾人排列的次序,便是按照禮制而行。
次序,其本質,實際上是地位!
所以內閣大學士等人站於滿朝文武之前,他們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畢竟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只不過將宰相的權力由一分五罷了。
但這也不影響他們身處朝臣頂端的地位!
但這三十三位毫無職權的藩王怎麼敢堂而皇之地站到他們的前面?
這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朱知烊一馬當先地站在了最前面,對不少文臣憤怒的目光心生疑惑!
開玩笑,他們是天潢貴胄,是天子的家人,是這大明江山的主人!
他們豈能站在這些朝臣的後面,那才會讓人笑掉大牙!
這幫朝臣不過是替他們朱家人打理江山罷了,哪裡來的底氣敢對自己怒目而視?
脾氣一向很好的朱知烊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了厚熜這個孩子的難處!
這些久居朝堂的大臣們似乎已經忘了身為臣子的本分!
已經忘了當年在太祖屠刀之下戰戰兢兢的丟人模樣!
朱知烊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怒視他的大臣,甚至還能從他的嘴角看到一絲嘲諷。
他的這個舉動自然瞬間引起了各方官員的騷亂,憤怒的文臣越來越多,而徐光祚和沐紹勳等人則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好戲。
要是真能讓這些無法無天的天潢貴胄們與文臣集團對上,那可就再好不過了,這對於自己勳戚一系而言實在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謝遷看著囂張跋扈、氣焰猖獗的這些藩王,感到頭疼不已的同時,心裡面卻是產生了些許不安感。
這是一種局面脫離掌控的不安感!
大朝儀從未有過藩王悉數參加的先例!
而今日偏偏就有了這樣荒唐的局面!
很明顯這是聖天子故意為之!
趁他們休沐之日,暗中詔命三十三位藩王入京!
真的是“大手筆”啊!
那個小王八蛋早就暗中謀劃著這一切吧?
要知道這三十三位藩王分封在大明各地,除兩直隸外,十三個布政司都有這些藩王的封地!
能夠讓他們按時在今日趕來,並且事前沒有流露出一絲風聲,那位聖天子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但聖天子越是這樣,越令謝遷感到不安,感到恐慌!
他們文臣集團在聖天子的極力打壓之下,面對武將勳戚的崛起都有些力有不逮了。
如若此時聖天子再將天潢貴胄拉入戰場,他們文臣必敗無疑!
謝遷心中清楚,那個小王八蛋謀劃了這麼久,定然不會是因為“想親戚”了,他和這些素未謀面的“親戚”關係還沒好到這個地步!
他的目的何在?
藩王不得入朝為官、不得掌控權力!
這是滿朝文武都預設的不成文規矩,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歷代諸帝誰不是對這些藩王防之又防!
謝遷願意相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諸帝甚至想要將這些“親戚”們殺個乾淨!
皇帝寶座只有一個,不需要有競爭者!
親眼見證朱宸濠被千刀萬剮的謝遷自然清楚這些“親戚”在諸帝心中的分量!
前不久被當做獎勵品賞賜給夏言增添功績的魯王朱陽鑄便是最好的例證!
自古天家無親情!
更不需要這些“親戚”!
那位聖天子到底在謀劃著什麼?
謝遷眉頭緊皺,楊廷和沉吟不語,費宏滿臉凝重,就連王瓊、席書等人也開始慌了起來。
難道藩王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