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前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於是楊經義討好地回答道:“小人自然懂得，出去後便即刻攜帶妻兒老小遠遁至海外荒島，聊度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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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拿性命向您保證，此生都不會再入大明境內一步！”
“您看小人這樣做如何？”
穆弘新卻是怒其不爭地又將火爐裡的通紅烙鐵放到了楊經義臉上的同一塊地方，在他的慘叫求饒聲中獰笑著出言道:“說你聰明還真是抬舉你了！”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想走就走？還想帶著一家老小去海外享福？”
“可能你還不知道吧？”
“夏閣老臨走前暗中命人清理了你的妻兒老小，你居然連替她們報仇的想法都沒有，真是無情無義啊！”
“如果你想見她們，那某家這便送你一程如何？”
“你說什麼？你方才說什麼？”
“夏言命人殺了我全家？”
“不可能！夏言民間風評很好，他不可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此事絕不可能，你在騙我！”
楊經義聞言臉上的討好媚笑頓時煙消雲散，瞬間轉變為猙獰可怖的怒容，急切地出言反駁道。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自己的妻兒是他咬牙承受這一切，有勇氣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但夏言卻親手毀掉了他的一切！
“呵呵，不相信？”
“你知道‘風評不錯’的夏閣老，在肆意屠殺了那麼多的官員後，為什麼還能入閣嗎？”
“你知道他殺的官員之中，有多少官員的遺孤暴斃失蹤了嗎？”
“你妻子盧氏大腿上有一塊胎記對吧？某家帶人去善後的時候在她屍體上看到的！”
“你老母親最喜歡禮佛是吧？她被人一劍割喉而死，甚至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沾滿鮮血的佛經還緊緊地握在她的手上！”
“我的兒子呢？我那剛滿一歲的兒子呢？”
楊經義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了，如若不是親眼所見，除了他自己外，絕對沒有人能夠這麼清楚地知道他家人的特徵！
他現在心中只剩最後一絲希望，只要他兒子還活著，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楊經義不得不滿臉哀求地望著穆弘新，小心又緊張地追問道。
穆弘新嘆了一口氣，不願欺騙這個已經陷入絕望的可憐人，如實回答道:“被人活生生地掐死在襁褓之中！”
楊經義聞言，大腦一片空白，片刻後雙眼溢位血淚，不顧疼痛地掙扎著被釘住的殘破身體，瘋狂地嘶聲怒吼道:“夏言，你這個畜生！”
“我必殺你！”
“啊！我要殺了你！”
“畜生啊！”
“我恨啊！”
穆弘新靜靜地看著楊經義陷入了瘋狂，並未作出任何反應。
一位大人物曾經告訴他，一個經歷絕望的人，如果熬不過去，成了瘋子，那便毫無價值，一刀殺了便是！
但如果他隨後清醒了過來，那他將會變得“價值連城”，整個人會變得極其可怕！
因為能夠支撐其熬過心中絕望的東西，為數不多，而仇恨恰好就是最常見的一種！
仇恨的力量，能夠促使人轉變為可怕的怪物！
楊經義青筋暴怒地嘶吼了一陣後便陷入了平靜，他並未成為瘋子，而是極為冷靜，淒厲地桀桀怪笑了片刻後，沙啞著喉嚨對穆弘新出言道:
“我想加入錦衣衛！”
“只要你們能讓我報仇，親手將夏言殺死！”
“或者讓夏言受盡折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見穆弘新盯著自己看，卻默不作聲，楊經義自嘲笑道:“你們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讓我加入錦衣衛嗎？”
“怎麼？那位聖天子對夏言不放心？”
“既然如此那還為何要扶持他夏言入閣？”
穆弘新不由撫掌而嘆，果不其然啊！
眼前這個形容可怖卻冷靜異常的楊經義與先前那個愚昧無知的大胖子簡直判若兩人，這才是他們錦衣衛想要的人！
這一天一夜的功夫沒白做，算是成功地造出了一個“復仇者”！
“不用多想，殺你家人的劊子手的確是夏言！”
“我錦衣衛做事雖然都是在暗中進行，但還是有底線存在的！”
“況且憑你楊經義還不值得我錦衣衛如此大費周折，違背我錦衣衛的行事原則！”
楊經義聞言冷笑一聲，不置可否，不過心中對夏言的恨意愈發濃烈！
他知道穆弘新所言非虛，他本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確沒有讓錦衣衛為自己如此大費周章的價值！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夏言為何會喪心病狂地屠殺自己的家人！
他楊經義成為他夏言的替罪羊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那夏言為何還要殺害他的家人？
回想起方才穆弘新所說被夏言屠殺的貪官汙吏的遺孤不是暴斃就是失蹤，楊經義心中突然驚醒，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四個令他面容愈發猙獰的字——斬草除根！
為什麼這樣的畜生還能平步青雲？
為什麼這樣的畜生還能入閣拜相？
這全天下的人都瞎了眼嗎？
連那位聖天子也瞎了眼嗎？
楊經義恨欲發狂，他恨自己那日為何不一劍殺了夏言這人面獸心的畜生！
即便自己身死，至少還能保全家人，也不會讓她們受自己牽連而慘死！
穆弘新見目的已經達到，微笑著命人解開了楊經義身上的層層禁錮，攙扶著他來了自己面前。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脫胎換骨”的楊經義，以及他渾身遍佈的傷口，和臉上清晰可見的血淚，穆弘新笑得愈發開心，從身後取出一白虎面具遞了楊經義，溫和地說道:“入我衛所，有進無退！”
“以後你就是影衛二號，代號‘白虎’，直接聽命於陛下！”
陛下？聖天子！
楊經義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沒想到他早已經入了那位聖天子的法眼。
原來這才是陛下給自己的“賞賜”！
天子不可欺！
聖人不可辱！
楊經義心中的悔恨已經達到了巔峰！
如若當日不為了所謂的功績，自作聰明地選擇欺瞞哄騙陛下，這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吧？
不過他現在對眼前這其貌不揚的穆弘新卻是充滿了興趣。
影衛？
陛下手中的情報機構不是只有東西二廠和錦衣衛嗎？
何時又平白冒出了一個影衛？
最令人心驚的是，這影衛從未有人知曉！
“你不可能只是錦衣衛中一個小小的百戶，你究竟是誰？”
“鄙人影衛一號，無面！”
“代號‘青龍’！”
說完，“穆弘新”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呈現在楊經義眼前，嚇得他不由倒退了幾步，嘴裡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易容術，人皮面！”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眼前之人轉眼之間就完全變了一副面孔！
易容術和人皮面楊經義偶然間曾聽人談起過，卻是不太相信，畢竟那也僅僅只是民間傳聞，他從未想過竟然真有此等絕藝！
眼見楊經義的惶恐模樣，無面不由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青龍面具戴上，出言解釋道:“吾曾師從桑衝，盡得其真傳！”
“那個男扮女相，縱橫四十五個府州縣，七八十個村鎮店，禍害了一百二十八名良家女子的淫賊桑衝，他不是被朝廷逮住，凌遲處死了嗎？”
楊經義聞言不由驚呼出聲，因為這個桑衝實在是太有名了！
一般的“採花大盜”根本沒有與其相提並論的資格，那是一個能將自己男扮女相，暗行奸宿的狠人，遊淫十餘載，別無其他生理，專一在外圖奸！
一想起桑衝罄竹難書的罪行，楊經義連帶看向無面的眼光也瞬間變了，急忙後退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無面見狀翻了翻白眼，看了眼渾身是傷的楊經義，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抑制住想衝過去暴打他一頓的衝動，深吸了口氣轉過臉去不再理會他。
如果這王八蛋不是已經被打成了這副傷痕累累的可憐模樣，他無面今日定要教教這個王八蛋，不能輕易在他人傷口上撒鹽！
“為何陛下讓我加入影衛？我有什麼出色的地方嗎？”
楊經義見氣氛有些怪異，不由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迅速出言轉移話題道。
無面笑嘻嘻地回答道:“因為你夠賤！”
“你的一生都是在阿諛奉承他人之中度過，絲毫不在意顏面和風骨！”
“那些自以為是的大臣對於你這樣的人自然極其輕視，而這恰恰正是你的優勢！”
“先前你只是一個小人物，但以後不是了，陛下會給你最合適的安排！”
“原來是這樣嗎？”楊經義搖頭苦笑著感慨道
“那影衛只有我二人？是否還有一個零號？”
無面聞言並未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片刻後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彷彿回想起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見楊經義一臉好奇，無面強笑著回答道:“呵呵，一個比你更加有意思的人！”
“他是何人？”
“此乃高度機密，你無權過問！”
“這不合常理啊！影衛連自己人都不能認識嗎？”
“陛下的心思你永遠猜不透啊！”
“記住，零號之事不能過問，甚至不能提及！”
“他是陛下一項計劃中最關鍵的人物！”
“知之者甚少，僅有一掌之數！”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他的代號，他的姓名、年紀、經歷都是絕對的機密，你無權得知！”
“就連我也被陛下下了封口令，敢於洩露他的任何訊息，你以後就是一號了！”
楊經義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很難想象那個零號究竟是何人物，值得陛下如此重視！
“那他的代號是什麼？”
“零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