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面貌是如此的熟悉，【03】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他。
但在過去，冰魄在這所學校的一年從來不會在意這個人的面貌到底長得什麼樣。因為對他來說，短短的一年時光只不過是生活的一次體驗，它只需要給於他充分的知識和環境。至於到底是誰領導著這一切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不同了，這張臉早就已經篆刻在他腦海中，註定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現在出現的這張臉，已經和冰魄所知的那張萎靡，稍有點禿，目光無神的臉截然不同。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智慧，光彩和專注！以及，那一抹註定無法消失的瘋狂……
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三個？！
冰魄私下裡用最快的速度瞄了自己這裡，竟發現薩克斯泣早就不見了蹤影！剛才明明還在一起，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冰魄雖然猜測這條黑龍冒死來到這所學校，就算被【03】利用也沒露底一定有什麼目的，現在他突然不見了反讓冰魄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薩克斯泣來這裡果然是另有目的！難道，他是為了那條被放在培養罐裡的龍而來的？
“怎麼？不認識我了嗎？你看起來不像是教學的龍，但那套鎧甲卻是教體育的龍穿戴的。既然這樣沒理由不認得我，難道每天早操時你都缺席嗎？”話語很輕鬆，但也令冰魄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身上，如果不是他手中的那只可以連發的機關槍和他那雙眼睛的話，冰魄還真的以為他是在和他聊天。
“孫……校長……”
“很好，看來你還認得我。那我們的對話就可以方便多了，至少我不需要再自我介紹。”
孫所長慢慢的走了進來，他把那只機關槍背到背上，若無其事的從一邊的飲水機裡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喝了起來。
“怎麼辦？現在要走嗎？他的槍已經收起來了……”麗小聲對冰魄這樣說著，而大門和他們之間也沒有了任何阻礙。要真逃的話冰魄絕對有信心能在他再次拔槍之前逃出去，就算像麗這樣體力不足的，冰魄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把她帶出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雙腳卻無法動彈？！
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這個人不管再怎麼瘋狂，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的恐懼感？
這一刻，冰魄突然發現。坐在他們三個眼前的這個人，這個背對著他們的人，他所帶給他們的巨大壓迫感，是以前那些怪物所根本無法比擬的巨大！巨大到幾乎充斥整個房間！就像，龍王的龍威，把對手壓扁，擠碎……
“小龍們，過來，坐。你們也可以倒一杯，我想我們四個的談話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孫所長也沒回頭，他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堆可以供龍趴著的草堆。此時最準確的選擇無疑是立刻跑出門外。但所有龍的雙腳都沒聽他們的指揮，它們慢慢的挪向那張沙發，等到它們再次依各個主人的思考行動時，他們三個已經趴在了草堆上。
“嗯……滿身血跡。不難想像你們這一路上到底遇到了怎樣的遭遇。這樣吧，你去那邊的衛生間拿些毛巾擦擦吧。雖然懷特的女兒在南城，但他還是會買一些這種無聊的東西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研究要求保密性，估計郵寄費就要花掉他不少錢。”
三條龍同時瞥了一眼那間衛生間，但沒有站起來。麗緊緊抓了抓胸前的乾草，輕輕說了聲：“不用了。”
孫所長放下手中的水杯，雙手交叉，仰躺在沙發上。那雙帶有無窮壓迫力的眼睛直丁丁的對著他們看，一瞬間，他們三個就像是站在一個巨人面前一樣，渺小感剎那間籠罩了他們。
“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談。但我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時不知從哪裡說起好……不如就由你來提問吧，這樣也好慢慢整理出一個頭緒。”
冰魄靜靜的看著那只水杯，其中的液體紋絲不動，似乎就和他的主人一樣的鎮靜。
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也只有冰魄先開口了吧：“孫……你……為什麼不殺我？”
眼神冰冷，冷得彷彿可以把他瞬間凍成雪糕。冰魄打了個激靈，緊了緊背上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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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開場白很有趣，青光藍龍。我原本準備了一筐的答案，但沒想到你竟然先問到這個問題……”
“…………”
“因為，我需要見證人。”
“見證……人？”
“沒錯，見證人，能夠見證我長久以來夢想達成的見證人。”
“我不明白……”
“十多年了……我差不多等了十多年了，十多年來我嘔心瀝血不斷的研究。不知遇到了多少挫折，也不知遭了總部的人多少白眼……但這一切都要過去了，最重要的成果還有幾個小時……也許只有不到兩個小時吧，它就會誕生了！那麼重要的一刻又豈能只有我一個人呢？當然必須要有見證人了。”
“那……其他人呢？這裡的研究員，學校裡的學生們……他們呢？全都死光了？”
“死光？也不見得是全部。現在也有幾個倖存者還在掙扎，但一個感染了基因病毒，另一個正陪在他身邊全然不知。估計用不了多久真的就會全死光吧。”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阻止這一切？”
“阻止？你指哪方面？”
“我聽說了，三天以前地下實驗室裡發生了一場事故……”
“哦？連這種事你竟然也知道？看來你的遭遇還真是不尋常啊。”
“我常常想，既然那是一場事故，為什麼你不去阻止它的發生呢？這所學校的防禦措施簡直可以說是牢不可破，我不信在這裡的安全措施會完全起不了作用！”
“所以呢？你想說我為什麼不把災難控制下來，來阻止這場‘意外’的發生嗎？”
“…………”
“哈哈……的確很有想法。但是可惜啊，青光藍龍。那場意外並不是我們可以阻止的，因為導致那場意外發生的，正是我最重要的孩子——大天使·六翼龍加米爾啊！”
“什麼？！”
“加米爾實在是太強壯了，強壯的遠遠超出我的預算！所以我自以為萬全的安全措施完全不被它放在眼裡。三天前的夜裡，加米爾轉瞬之間突破了那層層疊疊的防禦網，從我的控制中逃脫了。”
“逃脫？那你為什麼要封鎖消息？把那些無辜的研究員全都困在地下實驗室內，還把他們全都殺了？！”
“安靜點，青光藍龍。不用那麼激動，會有損你們龍族的尊嚴……其實這個理由很簡單，加米爾逃走的時候撞破了一個儲存基因病毒的罐子，差不多全員的人都被感染了而已。”
“感染而已？你怎麼說的那麼輕鬆！那可是許多條生命啊！”
“安靜，坐下來。我現在高興，所以會原諒你的這些無禮舉動，但我不保證我的忍耐可以超出界限。”
“…………”
“沒錯，他們只是被感染了。但與此相比，我最重要的實驗成果卻逃脫了！我當時的心情你可以瞭解嗎？就像自己辛辛苦苦養育的孩子長大之後卻忽然來個不告而別！這種痛苦你可以理解嗎？我立刻動用了所有的防禦網，把加米爾困在地下。實驗室的防禦措施的確不錯，加米爾也被我困住了。但與此同時，所有的研究員幾乎全都死了，要不就是變成了感染者，到最後成為加米爾的食物。可惜……再怎麼堅固的防禦網都困不住我的加米爾，這點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經過整整兩天的時間，包圍著它的那些光子壁已經被它破壞的漸漸失去功效。我拼命的想，該怎樣才能把它留住，留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我想了很久以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孫所長冷冷的笑了一聲，這一笑幾乎把冰魄全身的鱗片都驚的豎起來，“既然實驗室的防禦措施無法阻擋它，那我為什麼不用學校的光子壁來擋住它呢？要知道，這可是這所實驗室當初建造時所造最牢固，連再怎麼強大的龍都無法突破，號稱最完美的防禦壁啊！原本就是為了防止基因病毒外洩時用的。但是，如果單單為了困住加米爾而出動這最終防禦方案我覺得有點不夠。目前為止我所有的實驗成果都還只是紙上談兵，實用性到底有多少也完全不知道。所以……”
“所以……你就放出了基因病毒……？”
“對，我放出了基因病毒。一方面是為了實驗基因病毒的有效性，另一方面我也想知道，在完全野生的情況下，基因病毒到底會進化成什麼樣？結果很令我滿意，沒過多久就出現了一批完全適應基因病毒的宿主，它們的進化之路走的坦坦蕩蕩，一瞬間我幾年的研究成果這所學校幾個小時內就全部呈現在我眼前。”
“……你瘋了。”
“哼，每個人都這麼說。但每個人都無法小看我的研究！他們自己在我的基因病毒面前表現得那麼無力，就像一隻螞蟻。我想讓他們活就讓他們活，想讓他們死他們不敢再用一張活人的臉來見我！”
這個人已經完全瘋了！
他的腦子裡完全沒有了人性！
他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全都撲在了基因病毒上！
現在，他已經開啟了這潘多拉之盒！
“孫所長，你真的那樣想的嗎？你要知道這裡所有的人全都有家人……”
“別說了，相同的話我已經不止聽過多少遍。可他們最後全都變成了醜陋的感染者。小青龍，你長得挺帥，但如果你也希望臉上掉肉露骨的話我也很高興這麼做。”
冰魄嚇了一跳，身子往後縮了縮。從他對付懷特博士的情況來看這個人絕對有可能這麼做！冰魄不能想像自己變成那些感染者時會是一副什麼樣子，所以他立刻止住了這個話題。
“那麼……孫……所長……”
“不用勉強，我知道你心裡現在一定很恨我。就像剛才一樣說名字吧，這樣你說起來也利索點。”
“那……為什麼……這所學校到底算是什麼？你如果要研究的話為什麼不找一個沒人的荒郊野外建造研究所？為什麼要建造這所學校？為什麼？”
“哼，理由也很簡單。為了獲得實驗品，如此而已。”
“實驗品？”
“對，實驗品。你要知道，基因病毒的實驗並不同於其他的病毒實驗，它可不是僅僅滿足於白老鼠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東西。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實驗體。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要在這個小城鎮裡建造實驗室的原因。而且面對這些複雜的實驗，我要怎樣才能在不引起人們注意的情況下得到實驗樣本呢？理所當然，也只有‘學校’這種形式的東西，可以提供給我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學校有你所需要的東西？”
“對。獲取實驗用的活體細胞需要生命體的血液作為樣本，為此我需要對那些提供者進行抽血。一般的商場或什麼機構都不可能讓人們不做任何懷疑的就讓你抽血吧。”
“但是……除了這種方法外，還有很多別的形式可以得到大量的生物血液啊？”
“沒錯，我也考慮過。比如說醫院，或是獻血站之類的。但醫院的話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血液樣本的質量。因為在醫院內進行抽血作業的大多屬於病患，他們的血液並不能作為一個合格的實驗品被應用，所以首先就被我放棄。而且不管是醫院也好，鮮血站也好都會導致另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固定的物件！既然總部重要的研究鑰匙，那條初代人造龍逃跑了，其他的生物都無法做到能夠對活體貢獻者做長期的跟蹤實驗！也就是說，一旦抽好一次血後，下次什麼時候能再抽取血液完全是一個未知數！這對於實驗的長期性和穩定性都是一大傷害。如果採取強制措施的話很容易就會導致事情的敗露。你說說吧，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樣的組織能夠像學校一樣擁有較為固定的生物提供者，而且還能隨時組織‘體檢’來抽取血液的地方呢？”
“那麼說……那個對學生所謂的直升大學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嗎？”
“對。就算有三年的時間可以固定一批研究物件，但也很難保證所有的事都可以在三年之內做完。所以我又創辦了JC大學，讓這裡的實驗物件繼續處於我的掌控之中。現在看來，似乎很多的學生都很喜歡這種方法呢！他們只需要提供一些血液，就能夠不用再陷入高考的激烈漩渦之中。這還真是一個對雙方都有好處的方法呢。”
聽著他的說話冰魄只覺得一陣噁心。想不到在這裡就學的學生們進行的那麼多次體檢全都成了這個惡魔的實驗品！
一想到拿自己的血液給那些感染者做實驗他的厭惡感就止不住的往腦子裡湧。
“……孫所長，我還有一個問題，大天使……最後的大天使到底是什麼樣的？”
“噢噢？！你也對我的孩子感興趣了嗎？我很高興。但請先允許我賣個關子，反正到時候你就會見到它了，但也要你還活著才行……哈哈哈……”說完這句，孫所長站了起來，走到門外，從門邊拿出一個包裹，扔到冰魄他們面前，“雖然我不會在乎你們的生死，但如果沒有人來做我的見證人我還是會感到些許遺憾。這裡面的東西是懷特博士偷偷帶進來的，現在歸你，希望你能夠平安活到那個時候。如果你的命真夠硬的話，就想辦法來大廣場吧，我會在那裡等著你。在此之前，就先讓我看看你會怎麼掙扎吧。呵呵哈哈哈……”
笑聲在走廊上迴盪，越來越遠。漸漸的，寧靜再次籠罩住這片世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