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光著腳踩在板凳上,雙手瘋狂敲擊鍵盤和滑鼠。他在玩一款名叫英雄聯盟的端遊,操作的英雄叫劍聖。
四個隊友在敵方泉水前浪,被對面奮起反殺。唯有路非一刀接一刀的砍著水晶,這就像古代幾個好友一起溫書,這時候街邊有絕色小娘子經過,同伴都爭先恐後地跑到外面觀賞,唯有他仍專心致志地讀書,像個傻子。
對面螳螂四殺,他仍在a水晶。對面螳螂跳到他臉上撓他,他仍在a水晶。他的血量越來越低,似乎無法在死前推掉水晶了。螳螂玩家似是看到希望,撓的更起勁了。就在對面歡呼時路非默默按下R鍵。
在水晶爆炸的前一秒,對面提莫緩緩打出一句話:“沒贏過???”
整個晚上路非都在玩這個遊戲,這遊戲也確實好玩,但路非玩這遊戲的理由其實是他睡不著覺。
自從得了抑鬱症,他經常失眠頭痛,開的藥偶爾管用,但大部分時間他都得忍受這種無聲的折磨。
有人說抑鬱症純粹是想出來的病,路非對此不置可否。
沒有得過抑鬱症的人永遠不知道得抑鬱症的人的痛苦。就像一根針在沒有刺到你身上前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疼。
隔壁房間,林棟睡得跟死豬似的時不時還哼哼兩聲。
路非走上前給好友蓋上被子,隨即關上空調。眼下是秋季,氣溫驟降,林棟居然還開著空調睡覺......真是個狠人。
坐在自己房間,路非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睏意。他蓋好了被子,最後看了眼桌前早已簽好字的退學申請書。
他是北大生物系的男神,朋友眼裡的學霸,家長豔慕的別人家孩子。可伴隨一張輕飄飄的白紙,籠罩路非身上的所有光環終將褪散。
“晚安。”路非輕聲說。
就在路非逐漸進入睡夢時,由德國柏林直飛北京的CZ310航班順利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艙門緩緩開啟,黑暗中一雙裸色紗質高跟鞋輕踩在階梯,粉色的吊帶長裙在風中起落。
“書はよう、北京。”女孩迎著光伸著懶腰,白皙纖長的手臂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象牙般的質感。
整個航班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舷窗外的北京,目光不善。
...
路非醒了。準確地說是在林棟康慨激昂的“演講”中醒了。
他好像是在和某個女孩通話,大概是說他和路非太孤單,非常希望你能過來一起吃頓愉快的晚餐,如果你不來我倆覺得活著也沒意思,不如興起跳個樓......
“搞定了!晚上白思萌要來,你倆好好聊聊別留遺憾。”
在聽到白思萌的名字時,路非的眼睛明顯亮了一瞬,隨後那點可憐的光慢慢暗澹下去,像是將熄的殘燭。
白思萌是他學妹,性格溫柔,人長得也蠻漂亮。最關鍵的,她還是校舞蹈社的社長曾經跳舞還得過獎。
但路非知道她其實並不很喜歡跳舞,只是她母親一直逼著她學舞蹈罷了。白思萌是個很聽話的女孩,一直按照母親要求努力學習舞蹈。
路非很喜歡她,但性格有點懦弱的他一直沒敢表白。直到那次事件後,原本關係極好的倆人逐漸形同陌路。
“林棟,別讓她來。”路非低垂著頭,表情像是街邊快要餓死的小狗。
“我苦口婆心費了半天勁才說動她讓她過來的!”林棟聽到這句話差點沒被氣死,他嘆了口氣,“你那麼喜歡她,就真的甘心看著她投進別的男人懷抱裡嗎?”
“不甘心能怎樣,我都這樣了。”
“聽你這語氣好像馬上要嗝屁了。你不就是抑鬱症再加被退學嗎,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嚴重,但和偉大的愛情相比較這些都不算什麼。”
“林棟,你明白我意思。我現在配不上白思萌,我不能耽擱她,她應該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她應該有更好的......”
“你真是爛好人,而且是完美主義的爛好人。”林棟打斷他的話,“你總是替別人著想卻從來沒想過你自己;你總是自責於犯的那些小錯卻忽略自己的優秀。”
一貫不正經的林棟難得嚴肅起來,他拍了拍路非肩膀,隨後到了樓下。
“林棟學長坐在這裡是等我嗎?”
林棟慢慢抬頭,再看到女孩溫暖的笑意時,他大力揮舞手臂和白思萌打招呼,同時招呼她坐在身側。
白思萌大大咧咧坐了下來。她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領口繫著淺藍的蝴蝶結,同樣淺藍的格子短裙,修長的雙腿上裹著一雙輕薄的白色過膝襪,腳下一雙黑色方口皮鞋,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不冷嗎?”林棟發出靈魂一問。
“是有一點點啦,”白思萌搓著小手,不停哈氣,“路非學長最近......還好嗎?”
“抑鬱症嘛,整天鬱鬱寡歡的。最近還被學校退學了。”林棟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白思萌的表情。
“啊?”白思萌訝異地看著林棟。
“我知道你還喜歡著路非,路非也還喜歡著你。從你倆上次約著一起看電影,結果路非爽約沒去,你跟路非就不聯絡了。”
“學長你別瞎說,我跟路非學長就是好朋友,我沒喜歡過他的。”
林棟搖了搖頭。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因為我曾經也喜歡一個姑娘,因為某些原因我倆最終分開了,如果你和路非因為那件事也錯過了,我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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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萌輕輕捏著裙角,猶豫了幾秒鐘才輕聲說:“我曾經是很喜歡路非學長啦,可我討厭不遵守約定的人,路非學長沒能遵守和我的約定,所以我討厭他,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約定很重要嗎?”林棟隨口問。
“當然重要!”一向溫柔的女孩突然激動起來,她瞪著林棟,好看的眼睛閃動著認真的光,“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如果做不到當初為何要答應?”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不可逆的事發生導致不能遵守約定,難道不能被原諒嗎?”
白思萌疑惑地看著林棟,彷佛在說難道路非學長當初因為別的事沒能來?
“其實那時的路非抑鬱症已經挺嚴重的了。當時他頭痛犯了吃藥都沒用,為了緩解痛苦甚至用頭撞床板。他看我的眼神裡帶著被煉獄折磨過的痛苦,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眼神,也永遠忘不了當時無能為力的自己。”
白思萌靜靜聽著,眼神裡帶著一絲心痛和不解。
“那他直說就好了,如果他說出來我會原諒他的。”
“你路非學長是個笨蛋,他不說出來是不想讓你擔心,同時認為這是他的錯,他沒有臉說。”
女孩懶散“哼”了一聲,微瘦的身材緩緩站直。她右腳腳尖微微踮起,在月光下輕輕旋轉一圈,飄逸的長髮跟著旋轉起來,透著種活潑輕快。
“路非學長真是個笨蛋呢。”白思萌輕輕一笑,“不過...林棟學長今天好嚴肅哦,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林棟哈哈大笑起來,直到此時總算不用再演了,他翹起二郎腿,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吹著口哨。
就在林棟幫路非追到白思萌時,相隔兩公裡的高樓天台。
“這裡是七組,這裡是七組。已確認李雷不是目標人物,已確認李雷不是目標人物。”
“你是中國諜戰片看多了嗎?說一遍就行了笨蛋!”對面的女孩似乎正在嚼口香糖,她接著說道,“兩公裡外有新目標,我等下把資料發你。”
“七組收到,”金髮男人說。
很快目標資料就傳到了男人手機上,他緊緊盯著最上面的兩個字和男孩清秀得有些過份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男孩剛進北京大學時學校要求拍的。
照片的主人雙手僵硬搭在膝蓋上,看上去有一點靦腆。他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正面繡有米老鼠的卡通圖桉,表情木納地盯著鏡頭看。
而他的名字叫.......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