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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個人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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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彷彿充斥了身體的每一處,在金光的綻放下,眼睛真正失去了所有的顏色,當然除了漫天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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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瑤忍著刺痛眨開雙目,完全呆住了,她覺得自己似乎正在金色的海洋中漂泊,目光所及盡是金光。

她緊緊摟著懷中的少年,將臉頰親暱的貼近他的臉,在那漫天金光中,隱約才能看見他的金色面孔。此時此刻,他卻昏迷不醒。

死了嗎?沒有,大約也只有如此親密接觸的她才能有所感覺。

悄然間,一道從外界而來的金光融入這無盡的金色海洋,無聲無息,冥冥中,似乎在牽引著什麼。

明瑤雙目不能久張,她用僅存的星辰之力去接觸這汪洋金光,卻在剛離體的那一瞬間消融,速度之快就連她都沒明白怎麼回事,於是,她在這片汪洋裡一次又一次嘗試。

不知何時,她突然覺得自己正在下沉,伴隨著金光的下沉而下沉,於是這一刻,她抱著懷中的宋青終於著地,她悲痛地喊著宋青的名字,周遭是怎樣的風景卻並沒有去看一眼。

宋青大約是被他心中萬般留戀的聲音喚醒了,緩緩睜開眼,眼前也是萬般留戀的人。

此時,他背後的傷已結了疤,但是那份魂火灼燒肉體,灼燒靈魂,卻險些令他魂飛魄散。他感覺自己現在不僅身體,就連靈識都有些支離破碎。

絕戀人的臉龐從眼縫擠進來,他想呼喚卻沒有力氣,他想用手摸一摸她,卻感覺不到任何肢體的存在。

明瑤熱淚盈眶,決堤又決堤,她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絕世美麗的臉龐卻梨花帶雨。

“明瑤……”他終於喊出了最後一次呼喚,那張花顏透過眼縫,透過腦袋與心臟,永恆地印在了靈魂深處……

十月十五日,黑夜漸漸升起,遙遠的深空中星光閃爍,圍襯著一隻高貴的冰色靈鳥,那靈鳥的形貌卻非世上所有,人們傳說,星光是諸神的眼,它有一個別緻的名字,叫做月兮。

星空之下,長久不變的是一片濃濃的夜景。大抵是華燈初上,人們的興致還未散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聲音甚至傳到了宋公府的偏房。

此時,偏房內,床上猶躺著少年身影,儘管亂耳之聲不斷刺激著他的耳膜,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算起時日,也有半個月了。

“吱”

久閉的房門應聲開啟,如往常一樣,並沒有將少年的夢驚醒。隨之進入的是一名蒙面女子,女子身著淺青色衣裙,並不束身,瀑布般的秀髮高高盤在頭上,如性格、身份與名字一般高貴淡雅。

女子蓮步輕移,走到少年床頭,薄紗裡的絕美臉龐隱約看見一絲異樣。

“半個月了,還未甦醒麼!”喃喃自語,希翼滿懷,一絲憂傷卻又不著痕跡地露出。

床上少年似有耳聞,不知或是牆外過於嘈雜,兩彎眉毛竟微有收蹙。

這絲變化足以引起女子驚覺,一雙明珠般的眼眸緊緊盯著少年臉龐,許久後,神色愈加厭惡地瞥了一眼嘈雜聲傳來的方向。尤其是靜夜時,一人單坐在屋頂上望著星星,如果周邊有雜亂之聲,便會影響一宿的好心情。

“師尊要帶我去極北之地歷練,我們要分別了。”她緊緊凝視著少年,面龐閃過一絲回憶的神色,或許此次分別,便是永別。言至於此,再無它言。

少年的臉龐,時光裡的靜,乃及半個月前在西流秘境中發生的一切故事,都讓人久難忘懷,想必在靜夜的屋頂上仰面朝天,一樣的星空,一樣的靜,便總會想起故時的人和事,那個曾躺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也足讓人心感到一絲愜意吧。

“明瑤,我們該走了!”不知幾時,明瑤身邊悄然出現一名美婦,她看著明瑤,眼眸裡露出悲傷和惋惜。

明瑤忙應聲回神,看著面前高貴的婦人,輕言道:“師尊,我並非有心於他,只是……以後再也沒有一起看星星的機會,便來與這個朋友告別。”說完,心下竟忍不住扭頭去看他,放佛要將他永生記在心中。

婦人正了正神色,提醒道:“你應知你與他不同道。”

不同道?修途不同,心路不同,自此之後,兩個人就不會有交集,多麼現實的事情!上界眾修乃至先祖都講究這個,即使交友,也要交與自己心路相近者,恐道不同,自己卻受了感染頗多,一旦心念不一,日後絕難正得大道,甚至隕落威逼,說的就是這個原因。交友尚且如此,伴侶要求更非一般。

“不!”

明瑤有些動容,但是眨眼間便恢復了清冷,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定定不語。

他才是此生唯一同道的人。但是,這是屬於他的秘密!自己和他僅有的秘密!

她心中不確定,一旦自己說明宋青身份,師父會怎麼做,但保守秘密,無疑是保護他的最佳方法。

不知怎的,看著眼前的明瑤,美婦腦海中忽現年輕時的回憶,一幕幕令人惋惜的畫面恍如昨日之事,那萬惡的魔徒,永世的仇人,還有那風度翩翩的道中翹楚……

“哎!”長久之後,美婦嘆息一聲,充滿著無奈,“為了仙域,我只好先封印你們的記憶……雖然於你現下修煉有著不小的影響,但總好過你誤入歧途。”言畢,她手下突然施展神通,絲毫不停留。

“師尊,她的記憶不用封印,我們不同道。”明瑤急聲道。

美婦默然不應。光華流轉,包裹著明瑤,洗滌著她的心靈,封存著她的記憶。

明瑤身形巨顫,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核心某處正受到莫名的清除,內心深處最珍貴的東西正在流失。她頓時驚恐萬分,卻沒有露出半點軟弱。

美婦被這份堅定所動容,手下似乎有所遲緩。此時,她心中的一個想法忽然趨於成熟,如神賜一般驟然醒悟,她決定,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當年將她拉下神壇、對她做出種種傷害的人統統毀滅,什麼牽絆、責任都無法阻擋她。

當年,自己才是曠世絕代的仙域聖女啊!

明瑤敏感地覺察到這微妙的變化,皓腕輕翻,不覺不察間,一道流光悄悄撲到少年身上,眼中不捨,盡傾注於流光之中。

美婦神色複雜,似乎默允了明瑤做的一切,暗暗地想:讓他塵封在你所謂的靜裡去吧,終有一天,你不會再為此牽絆。隨即心神收回,帶著明瑤飛向深深的夜空。

“此後你我有緣相見,我憑此認你,若無緣相見……便終生不識!”

一聲來自深深夜空的心的呼喚,彷彿神的喃喃自語,在無人的靜裡迴響。

這一夜,她毅然將她的靈魂留在了這個少年身上,也將她通往神界的唯一途徑留在了此處。

撲到少年身上的流光在靜裡流失光彩,露出本來面目,那是半塊樸實無華的玉,有著新添的斷痕,又是玉!但少年知道,這是她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此時的宋公府偏房,彷彿人去樓空,牆外的嘈雜聲也不知何時靜下來,夜更深了!偌大的皇城裡開始浮現一場又一場離奇古怪的夢。在這萬萬個夢裡,有一場隱隱牽引著千萬裡外的人兒,將更深的思念穩穩地紮根在彼此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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